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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紓出不了宮,很是焦急,但後來她轉念一想,自己出不去,卻可以召家人進宮相見,所以她直接向獨孤徹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獨孤徹這回倒是大方,不光沒有推脫和拒絕,還立馬傳了口諭到越國公府,讓夏侯翊攜妻子進宮覲見。可憐周繆音身懷六甲,還要小心翼翼地挺孕肚進宮來相見。

夏侯紓得知周繆音要來,心裡更加緊張了,就怕嫂嫂在路上出什麼意外,所以她特意派了雲溪去宮門口接人,自己也在飛鸞殿里焦急地守着,就連福樂公主過來玩也被她三言兩語打發了。

福樂公主剛開始覺得很是委屈,拉着她撒嬌說好話,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下來,結果夏侯紓軟硬不吃,不僅催她快點離開,還讓她一整天都不要過來打擾自己。於是她十分傷心地走了。

周繆音這胎懷得很是辛苦,三四個月的時候吐得十分厲害,又吃不下東西,折騰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氣色也很差,嚇得鍾玉卿這個做婆婆的備了好多擅長孕婦調理的大夫在府中,隨時聽候差遣。等滿了四個月,孕吐現象才逐漸有好轉。而周家夫人以及遠在羌城的蘭夫人聽說她懷孕辛苦,又擔心她養不好胎,陸續送了好幾車補品來,還專門派了一個據說是服侍過好幾個產婦的老嬤嬤來照顧她。

那段日子恰好夏侯翊不在家,周繆音麵皮薄,再加上自己也沒有生育經驗,所以面

對老嬤嬤的熱心腸,她不好推辭,說什麼就是什麼,被迫吃了一碗又一碗的補品,這兩個月竟然又胖了許多,連昔日窈窕纖細的身子都有些臃腫,臉也變得圓潤起來。不過夏侯翊並未因此而嫌棄妻子,反而很是心疼,所以回來之後就趕緊制止老嬤嬤的進補大計,每日讓小廚房做些清淡滋補的食物即可,周繆音這才躲過一劫。

夏侯紓看到周繆音,先是拉着她進去坐在提前讓人鋪了兔毛毯子的軟塌上歇息,又讓人奉上了溫補的飲品解渴,逗得周繆音掩面而笑。

夏侯翊也偷笑了一回,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以前大大咧咧的,嫁人之後竟然也有了這麼體貼周到的一面。

三人聊了些各自的近況以及父母的狀況,然後夏侯紓就問起了父親的事情:“……父親這大半年都在北邊禦敵,操了不少心,受了不少罪,不知他可還好?現下他回京也有好幾天了,可我暫時出不了宮,無法去給他請安盡孝,日後還得多麻煩二哥和二嫂多多替我盡孝。”

夏侯翊看了看妻子,才對妹妹說:“父親這次確實是操勞過度,尤其是耗費了那麼多時間、心力和兵力,最後也沒有得勝歸來,心理落差有些大。回京復命之後,他竟然開始迷戀起書法來,這陣子沒少請人進府切磋。看樣子,父親是有了歸隱的打算。”

夏侯紓能夠理解父親的失落感,而且他這次率赤羽

軍回京,也遭到了以王丞相為首的文官的冷嘲熱諷,所以他從其他事情上找點慰藉也好,但是父親半身戎馬,真的會甘願就此認命嗎?

夏侯紓摸不清父親的心思,眼下也沒有功夫管這個,便說起了召夏侯翊進宮的真正目的,便問道:“二哥,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請你幫忙查過一個叫雷起乾的人?”

夏侯翊點點頭,又道:“之前姚家被流放的時候,雷起乾也被流放到了西北苦寒之地。我這次去塗川順便找人打聽了一下,他大概是從前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路上沒少遭罪,不過他本人確實已經抵達。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來?”

“我覺得他背後還藏着什麼事。”夏侯紓憑着直覺說,隨後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疑慮和猜測,“你們可還記得皇太后?這些年,皇太后表面看上去上風平浪靜,安居濟和宮頤養天年,背地裡卻從未放棄過,姚太后死了,她就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有佟皇后,她是皇太后的娘家人,雖然賢德,但是並不能排除這是皇太后下的第一步棋。至於雷起乾,我懷疑他是皇太后安插在長青門的內應。”

“可是雷起乾已被流放,皇太后如何得以接近陛下?”夏侯翊又問。

周繆音也一邊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邊表示疑惑不解。

夏侯紓想了想,解釋說:“父親與你長期不在京城,但是耳目一直都在,應該也聽到了這段時間外面

的流言。這個月底便是宋太妃的五十大壽,璞王不日即將抵京。先帝五子,如今便只剩陛下、璞王以及紀王。紀王那個人你我都見過,不是那種城府很深的人,但是璞王卻不同,我能感覺得到陛下也很忌諱他。再聯繫起雷起乾的種種怪異行徑,我不得不懷疑,他們是一夥的。”

“原來如此。”夏侯翊立刻明白了,轉而大笑起來,“想不到我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子!”

夏侯紓就知道自己的兄長聰明睿智,定能儘快核實清楚,但又有些擔心,便叮囑道:“雖說我們與璞王過往並無恩怨,可如今加上雷起乾的管子,你還是得提醒父親,萬事小心。”

夏侯翊點頭說:“紓兒,你放心,此事為父自有打算,只是你在宮中要多加小心才是。”

兄妹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晚,考慮到周繆音還懷着身孕,不宜走夜路,所以夏侯紓也沒有多留,還讓雲溪將送給家裡的禮品裝上車,然後目送着她們乘着馬車離去。

離宋太妃的五十大壽的日子越來越近,璞王早在幾日前趕到京城了。獨孤徹雖然什麼也沒有透露,但是夏侯紓能感覺得到他的警惕。有時半夜醒來發現他還睜着眼睛,好幾次都被嚇到。不過他不說,夏侯紓也不問,依舊像往日一樣去聚瀾殿坐坐,聽聽其他妃子的笑話。

從聚瀾殿出來,竟然碰到了傳說中

的璞王。

按理說,藩王臣子進宮是不宜與後宮女眷見面的,但是此番璞王是來給皇后請安,走的正好又是夏侯紓回來的路,在此碰面已是在所難免。

璞王恭恭敬敬的給夏侯紓行禮,出於好奇,夏侯紓目光緊緊盯着這個傳說中才華出眾的小叔子。他穿着親王特有的紅褐色鑲金線紋祥雲禮服。雖然與獨孤徹是同父異母,但與獨孤徹卻有一張酷似的臉,因為少了獨孤徹的幾分王者之氣而顯得有些眉清目秀。就是這樣一個書生打扮的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藩王,竟然是暗藏野心嗎?

夏侯紓點點頭,示意他不必多禮,然後帶着人從他讓開的半條道施施然走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夏侯紓竟然能隱隱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像利劍一樣閃着銀光,帶着幾分挑釁。為了保持宮妃高貴典雅與矜持,夏侯紓沒有回頭探究,只覺得半個身子都沾染了涼意,暗自將這個人劃入了重點觀察對象的名單。

璞王剛回京就給各宮送了禮物,而夏侯紓當時收到的不過是一串紅瑪瑙項鏈和一匣子紅碧璽而已。據云溪所言,璞王除了送給佟皇后的禮物相當可觀,送給各宮的禮物都大同小異。據此看來,璞王並沒有多重視她。以她現在的地位以及越國公府的勢力,她是不可能不被重視的。而璞王對她的冷淡倒是讓她有些疑惑不解。

回到飛鸞

殿,夏侯紓發現月前福樂公主讓人種下的石榴花有一株不知為何有些枯萎了,便讓人去花草司找個花匠來看看。

不久宮人來報,花匠請來了。夏侯紓也沒有多做理會,示意烏梅去盯着就行,自己則先回房小憩一會兒,讓她們用午膳時叫醒夏侯紓便是。

中午福樂公主又跑來鬧騰了一陣,被夏侯紓罰抄了三張大字後就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夏侯紓睡意全無,就起來在院子里逛逛。正好看到新種的石榴樹旁邊有個花匠在忙活,一時好奇就移步過去悄悄打量一番。

小花匠瘦骨嶙峋的,彷彿輕輕一推就能推倒,幹活卻極為細緻。刨土、除蟲、施肥件件仔細,連一處葉片都不放過。這宮裡雖然宮規森嚴,對宮人的約束多如牛毛,但也不乏陽奉陰違之徒,像這樣認真的倒是少見。

夏侯紓看得出神了,便笑道:“不過是幾株花而已,何必那麼認真?”

小花匠聽到夏侯紓的聲音忙回過頭來,見是夏侯紓又慌忙跪下,激動得有些口齒不清,道:“娘娘,你可還記得奴婢?”

夏侯紓微微一怔,這人問得甚是奇怪,宮裡這麼多人,她怎麼可能都記得。但看滿臉激動的小花匠,她竟然覺得有幾分眼熟。

“你是……”夏侯紓想了半晌還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小花匠面露尷尬,仍然耐心地解釋道:“半月前奴婢在御花園侍弄花草時突然疾病暈倒,當

日下着大雨,是娘娘救了奴婢呀!”

夏侯紓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不過看到他的樣子,印象又深了一些,便隨口問:“你的病好些了嗎?”

“多謝娘娘關心,奴婢已經痊癒!”小花匠感動不已。

夏侯紓卻沒了繼續交談下去的興緻,交代他好好侍弄花草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