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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可把夏侯紓問住了。她再怎麼不喜歡夏侯湄,那到底也是她的親姑母,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她們姻親之間的矛盾還輪不到她來評說。不過提問的是鍾青葵,她倒也沒那麼多顧忌,便道:“我家這位姑母最是要面子,即便心裡有什麼不快,在外面總是笑盈盈的,只會關起門來耍威風教訓人,不至於會對趙王妃的壽宴有什麼意見。不過我看她身後跟着若蘭表姐,或許是若蘭表姐有什麼言語衝突,她才不高興了。”

鍾青葵蹙了蹙眉,不解道:“可是我聽府里的嬤嬤說,榮安侯夫人最滿意就是她這個二女兒的婚事了,滿京城就沒人不知道趙王府的三少夫人是她的女兒。這樣說來,許家表姐也該是她最喜歡的才對呀。”

夏侯紓不知該作何回答。她跟夏侯湄真正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從姑母對子女婚事的執着來看,她費盡心思的攀附高門顯貴,一方面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確實也是為了孩子們好。許家姑父空有爵位,並無實權,年輕時沒什麼建樹,現在年老了就更沒很么指望了。若是子孫都像他這樣消沉,只怕日子會過得更加艱難。

然而提到婚事,鍾綠芙看向許若蘭的目光就緊了一些。

一個沒落的侯府千金,都能嫁到親王府做兒媳,嫁的還是趙王的嫡子。而她的父親是恭王,難道就不能嫁個門第高一點的嗎?

說起來,許若蘭能夠高嫁,還是她母親榮安侯夫人的功勞呢!

怪只怪,她沒能投胎在恭王妃的肚子里,指望不上嫡母對她掏心掏肺,在婚事上替她多番籌謀。親娘又是個不中用的,遇事只會教她哭哭啼啼,以致她的婚事拖了這麼久也沒個着落。

鍾綠芙默默地思忖着,腹誹着。

夏侯紓光顧着和鍾青葵說話,也就沒有注意到鍾綠芙的表情變化。倒是鍾玉卿看過來的時候正好瞥到了,悄悄遞給了恭王妃一個眼神。

恭王妃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目光看過去,很快就反應過來——她這個三女兒呀,跟她那親娘朱氏一樣,為著議親一事都快瘋魔了。在家時就跟着朱姨娘一哭二鬧三上吊,嚎得她夜夜頭痛,還請了幾回大夫。要不是鍾瓚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訓斥了朱姨娘母女幾句,她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消停。可就這樣,朱氏母女還是覺得她不上心。

然而這是別人家裡,周圍都是勛貴名流,恭王妃心中即便有再多的委屈、不悅和苦澀,臉上依舊帶着淺淺的笑容。可她也不能放任女兒在這裡大放缺詞,便衝著鍾青葵斥責道:“你一個小姑娘,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一家子兄弟姊妹,都是父母的孩子,自然是一視同仁,哪有什麼喜歡誰不喜歡誰的?這話要讓別人聽了去,定要說你亂嚼舌根了。”

恭王妃這話既是對鍾青葵說得,也是對鍾綠芙說的。說來說去都是想讓鍾綠芙寬心,相信她在婚事上絕不會虧待她。

鍾綠芙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垂着頭在想着什麼。

鍾青葵是個機靈的姑娘,很快就明白母親話里的深意,馬上戳了戳旁邊走神的鐘綠芙,笑道:“母親說得對。從前三姐姐總覺得母親偏心我,如今母親為了三姐姐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都快把我給忘了。現在也輪到我來吃三姐姐的醋了呢!”

鍾綠芙不知道妹妹為什麼一定要提醒自己,遂尷尬的笑了笑,道:“四妹妹怎麼胡說呢,我何曾說過那樣的話?”

鍾青葵看着她笑而不語。有沒有說過你自己不清楚嗎?

夏侯紓可以證明鍾綠芙不光是這麼想的,還是這麼說的。但她也不想為了幾句話有把上次的事情牽扯出來,大家都沒面子,便順勢幫着岔開話題,對鍾青葵說:“巧了,我母親就天天看着我,半刻也不放鬆。既然舅母忙着三表姐的婚事沒空管你,不如你來我們家住一陣子,替我分擔一下母親的關懷,咱倆也好做個伴。”

“嗯嗯嗯!”鍾青葵聽了趕緊點頭,然後又轉向自家母親,“母親,我要去姑母家住一陣子!”

“就你們主意多!”恭王妃笑罵道,“你三姐姐正是在議親的時候,你不幫着我分擔一下府里的事務也就罷了,還想去你姑母那裡躲清靜!你想都不要想!你姑母光是要管着一大家子就已經忙不過來了,還要教導紓兒,若是再加上一個你,只怕清風閣都要被你們捅出一個窟窿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表姐她……”鍾青葵本想說表姐最是善解人意、親切可人,但她轉臉看了一眼夏侯紓後,腦中突然浮現出年初夏侯紓與鍾綠芙吵架的情景,立刻就把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胡亂說話會遭雷劈的!

鍾綠芙包含愛意的看了鍾青葵一眼,心想自家妹妹年紀雖然小了些,卻是個明白人,知道誰是誰非。

恭王府也用手帕掩了掩嘴角,目光含笑的看着夏侯紓。

夏侯紓扶額,怎麼這話題說著說著就往自己身上引了?她就不能有點積極正面的形象嗎?

鍾玉卿便笑着打圓場道:“綠芙的婚事確實是該定下來了,嫂嫂若是忙不過來,就讓青葵來跟紓兒住上一段時間。有我看着,她們翻不了天的。近來翊兒不在家,紓兒若是有青葵幫忙看着,我反倒省心了。”

夏侯紓再次嘆氣,勸說就勸說吧,幹嘛非要踩她一腳?

恭王妃也不是真要阻攔女兒去越國公府小住,只是怕給小姑子增添麻煩。此刻聽了鍾玉卿的話,她倒是放心了,便笑着看向鍾青葵說:“你若想去,那便去唄,以往也常去的,別說得我不通人情似的。”

鍾青葵得到了母親的同意,激動地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日宴會結束我就直接跟紓兒過去了,回頭母親讓人把我的東西收拾好了送過來!”

她這一高興,聲音就有點大,引得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小聲詢問旁邊的人她們是哪家的女孩子。就連剛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夏侯湄也注意到了她們,起身徑直向她們所在之處走過去。

許若蘭嘆了口氣,只得趕緊又跟上。

夏侯湄進了花廳,幾人見過禮,夏侯湄便跟兩個同輩寒暄起來,完全忘了自己前不久剛因為替小兒子求娶夏侯紓的事與鍾玉卿鬧過不愉快。

夏侯紓也對姑母的厚臉皮嘆為觀止,不過她對長輩們的寒暄內容不感興趣,便趁機看了跟進來的許若蘭一眼。

許若蘭漂亮還是漂亮的,但卻不似之前那般鮮妍明朗了。

許家的兩個表姐,大表姐許若水出嫁前溫柔賢淑,端莊典雅,結果碰上了並不愛她的趙升海,一個人要照看三個孩子,既當爹又當媽,還要小心伺候公婆,日子過得很是憋屈。而二表姐許若蘭,出嫁前有母親護着,也是個天真明媚的女子。人人都羨慕她嫁了趙王嫡子,但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表面光鮮,她如今才二十五歲的年紀,臉上的皮肉都開始鬆弛了,眼角也長了許多細細的皺紋,竟像是比實際年齡還大了五六歲。

隨後她又掃了一眼鍾綠芙,雖然不及許若蘭那般憔悴,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對此她得出一個結論:婚姻一事,不管是得到了,還是得不到,都未必是什麼幸事。還不如在家當姑娘的好。

夏侯氏、鍾氏、許氏三家雖然是親戚,但是榮安侯府和恭王府既不是直系、也不是旁系,只不過是因為鍾玉卿嫁到了夏侯氏才扯上了這層親戚關係,平時走動也不多,所以許若蘭跟鍾家姐妹並不熟悉。而且她跟在場的三個女孩子年齡差距也比較大,有什麼話也說不到一塊兒去。可干站着也很無趣,她便拉了拉夏侯紓,小聲問道:“我聽說舅父最近身體抱恙,我這一直忙着也沒能抽空去看看,如今可好些了?”

夏侯紓相信許若蘭是真的抽不出空來,而且父親也並不是真的身體有恙,便小聲回答說:“父親他很好,你不必擔心。今日父親也來了,只怕這會兒正在前院跟趙王爺喝酒呢!”

許若蘭笑着點點頭,又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了。

夏侯紓左右看了看,鍾家姐妹感情深厚,待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但而身為趙王府小主人之一的許若蘭跟大家都不熟,此刻更顯得像個外人。

都是自己的親表姐妹,夏侯紓也不願冷落了誰。她想了想,便對許若蘭說:“今日這麼大的場面,表姐將兩個侄兒安排到哪裡去了?我都好些日子沒見過他們了,我記得轅兒是端午節前後生的,該滿三歲了吧?”

說著她便從手腕上褪下一對渾圓的赤金鐲子遞給許若蘭,真誠道:“轅兒周歲生辰的時候我正好在禁足,沒能來,一晃又是兩年過去了,就當是我給他的見面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