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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封謹默然了一會兒道:

“不瞞你說,現在局面依然不大好,我只是依靠外面的三塊落下來的鑄鐵大門,才能勉強爭取到一些時間和你說話,現在已經是被弄開了一道大門,頂多只有盞茶時間的功夫我看你的狀態也是不大好,不如先出去找大夫治療以後再說吧。”

“不用了啊”田襄子嘆息了一聲:

“我的狀況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們這樣折磨我都沒有死掉,卻是因為這幫人對我用了結脈搜骨的禁術,將我的生命力瘋狂的壓榨了出來,才能強撐不死,我就算是被救出去了,體內的生機也像是幾百歲的老朽殘軀,頂多支撐一兩個月罷了,活着也是受罪!”

林封謹其實也是早就看出來了這一點,只是不方便直接說出來而已,他嘆了一口氣道:

“那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我雖然平時行事不像是陽明先生和九淵先生那樣,事無不可對人言,但也當得起一諾千金這四個字。咱們相識一場,也是並肩戰鬥過,有什麼要交代的儘管說好了。“

田襄子道:

“我這一門的傳承有些古怪,田襄子之名,是代代相傳下去的,我是第二十五代田襄子,你若是有機會見到二十六代田襄子的話,告訴他,不要替我報仇,再帶個口信給他,說是珠在火中。這樣的話,足感大德了。”

林封謹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好,我記下來了。”

接着林封謹又看向了旁邊的囚籠,然後道:

“這位是?”

田襄子慘然道:

“當然就是王上了。”

儘管林封謹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到了田襄子的回答之後,依然是若晴天霹靂,這就是錢震?這就是那個在地下幽居了幾十年都不死,不久之前還意氣風,縱橫天地之間的武親王錢震!

這時候,錢震也是蠕動着,出了微弱的聲音,林封謹仔細一聽,赫然竟是說的:“求求你,殺了我”!!

一代梟雄,最後竟是淪落到了這樣的下場,求一死而不得!他平生估計也是很少求人,想來連他自己都萬萬猜不到,他所求的最後一件事,居然是要哀求別人殺了自己!

如此的凄涼啊

林封謹深深的呼吸,搖了搖頭,低聲道:

“王上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

錢震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聲音當中有着無盡的屈辱和痛苦:

“沒有了,但求死!”

林封謹沉默了一會兒道:

“你們的事情,我都能答應下來,但是,你們以為不提那件事,那個人,我就不會問嗎?那個將你們害到了這種程度的幕後黑手!!你們以為到了這一步,你們說不說還重要嗎?他一定會將我看成眼中釘,肉中刺!就算你們一個字不說,既然他知道我來了這裡,那麼就一定會當成我什麼都知道了”

“所以,你們若是不說的話,那麼反而是害了我,反而要我繼續這樣連敵人都不知道是誰的日子。對我實在是有害無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你們還要繼續為那個人守秘嗎?”

林封謹這話一下子就將之前遮掩的東西給掀了開來,之前田襄子和武親王錢震如此慘象,無論是誰,都肯定是要對這人恨得入骨三分,心中想必是對這個人恨不得食肉寢皮,然而在交代後事的時候,卻是對此事絕口不提,田襄子更是讓他的接班人不要報仇——

可見這個人的身份之高,勢力之強,甚至已經是達到了連武親王這樣的人都忌憚的地步!

他們為什麼要保持緘默?便是對林封謹能在此時出現幫他們解脫十分感激,因此不願意林封謹攙和進去!然而到了這個份兒上,林封謹連人也殺了,這牢房也毀了,真的是黃泥巴落在褲襠裡面,不是屎也是屎了,他就算什麼信息都得不到逃了出去,那幕後黑手能信嗎?

聽了林封謹的話,田襄子就嘆了口氣,然後低聲的道:

“你說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那個人的名字,是禁忌,我們天生就要受制於他,因此被他抓住了以後,用十分特別的秘術禁錮住了,一旦有任何的敢於吐露他的秘密的行為,那麼就會立即遭受到搜魂煉魄之苦,只不過,還是有辦法可以規避的,但你要動些心思了——到了這一步田地上,王上,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再隱藏的了,什麼家國天下,雄圖霸業,都是一場空啊,你覺得呢?”

錢震默然了一會兒,微微的點了點頭,被剜掉雙眼的眼眶當中,忽然有兩道血淚流淌了下來,“皇圖霸業轉頭空!”

田襄子這時候便對林封謹低聲的道:

“你記得,城南二十一里,有一個趙家莊,那裡的風水奇佳,在趙家莊背後的墳崗上,能找到四棵老槐樹,這四棵老槐樹圍成的圈子裡面,你要找一座碑,這座碑會動,不會固定在一個地方,下面托碑的石獸雕刻的是一頭猛虎,石碑上寫着往生兩個字。”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重要,你要聽好了,你找到碑以後,得往上面淋一泡尿,而且必須是三歲以下的女童的尿,就能進入到我們的密窟裡面,只要一進去之後,便可以見到我留下來的線索,只要你解開了這個線索,那麼你就會知道這幕後黑手的真實身份了。你要記得哦,在這過程當中,遇到了什麼事情都要鎮定,淡然處之就好了。”

林封謹聽明白了以後,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田襄子微微點頭,笑了笑,然後道:

“最後還要拜託你一件事了,在旁邊應該是有一個桶,裡面盛的是供給獄卒喝的清水,麻煩你幫我和王上擦擦臉。我這樣的模樣去地下見祖宗先人,未免也是太凄慘丟人了些。”

士大夫在死前要沐浴,要正衣冠,要端儀容,這才是有風度的表現,田襄子應該也是個滿腹詩書的人,因此有着這樣的要求。

林封謹此時只覺得心情說不出來的沉痛悲憤,其實他和田襄子,錢震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只是因為他們的遭遇太慘而激起了自身的憐憫心吧,面對田襄子的要求,林封謹點點頭道:

“沒那麼麻煩。”

說著便做了個手勢,水娥與他心意相通,便是將手一揮,立即就見到了一團白色的水霧將田襄子包裹住,水霧迅變黑,然後被水娥拋掉,然後又是籠罩了一團水霧上去,接連幾次之後,便是沐浴完成,什麼臟污血跡都是統統除掉了,接下來林封謹從須彌芥子戒裡面取出來了一套自己穿的長袍,給田襄子換上,幫忙讓他貼牆坐好,然後低聲的道:

“袍子有些不合身,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田襄子點了點頭,欣慰的道:

“能這樣我已經非常滿足了,動手吧。”

林封謹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暗勁傳入到了田襄子的體內,震斷了他的心脈,便是當場氣絕,只是田襄子死前嘴角帶着一抹微笑,竟是含笑而死,看得出來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已經是意外的驚喜,更可以說是解脫。

林封謹這時候便來到了錢震的面前,幫他沐浴更衣完畢,然後道:”王上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錢震微微搖頭道: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最後勸你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媧蛇神是妖,你是人,與之打交道太深的話,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說完,錢震便不再說話了,林封謹以為他已經是沒有什麼遺言,便朝着他的頭頂拍了下去,不過剛剛落到了一半,忽然聽到了錢震沉聲道:

“我剛剛聽你出手的時候,甚至都隱隱約約能感覺到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力量,深不可測,這樣的力量,絕對不是血肉之軀能承受得起的,莫非你最有又有什麼大的奇遇?”

林封謹聽了錢震的話以後,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道:

“沒錯,我現在手中,已經是有一把十分強大的神器了,只是因為某些限制,我也不能輕易動用,並且這神器乃是用了血煉之術,只有我能使用。”

錢震聽了以後也是一震道:

“莫非,就是那把青梅嗅嗎?”

林封謹道:

“差不多可以說是這樣。”

錢震忽然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你的神器裡面應該是有器魂的了。”

林封謹道: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