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惡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聲之相和也，先後……先後之相隨，……嗯……然後是……行不言之教……不對，不對……到底是什麼呢？”
盛開的桃花樹下，一個看起來約莫十八九歲的女孩，瓜子臉，葡萄般黝黑髮亮的眼睛，正捧着本竹簡書，閉着眼搖頭晃腦的背書，聲音清脆婉轉。
興是覺得又背錯了，拿竹簡書砸了兩下頭。
“哎呦。”女孩苦着臉，鬱悶的揉着頭，氣憤的將竹簡書扔到地上。為了讓真人開心，她是絞盡腦汁，好不容易尋到這本古書，想要背下來，誰叫她又惹了禍，讓真人生氣。
誰知背了十日，也才背了十句。
真是笨死了。
怪不得這幾日真人都不理她。
正彎下腰去撿竹簡書，耳邊傳來嗤笑聲：“又做這麼無聊的事情，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聲音慵懶邪魅，搔在人心上痒痒的。
她拂去落在竹簡書上的桃花瓣，理也不理佈道，正待翻看，哪知佈道居然搶過竹簡書，毫不客氣的揣進懷中：“傻人才讀傻書。走，璃兒，跟我去仙人洞，那裡可有好東西。”
這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女孩兒，實際早已成就仙骨，登上仙界，位列仙班，她本是太元真人身邊的一株曇花，數百年來人界仙界的陪伴，如今到了仙界，也只願伴在真人左右。
她氣惱的瞪着佈道：“你這賴皮，怎知真人的高華。”向佈道伸出手：“快點將竹簡還我。”
“你確定？”佈道抱着胳膊：“不跟我去仙人洞？”他特意拖長調子，唇角帶着蠱惑人心的微笑。
佈道擁有一頭瀑布般的黑色長髮，如錦緞絲滑，聲音慵懶邪魅，每每讓人聽着如搔到癢處。
看着佈道的得意樣，璃兒忽然眼睛一亮，拉住佈道的衣袖：“莫非龍誕香找到了？”
這些日子，真人對她越發的清冷，不理不睬，這讓她十分不安，又是背古書，又是尋找新的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只想着能討真人一笑。
龍誕香便是最主要的一位食材。
“佈道，你確定這裡真的有？”璃兒跟着佈道，駕着五彩祥雲，在仙人洞中緩慢的飛着，洞中昏昏暗暗地，四周的牆壁猶如大塊的黑水晶，望久了讓人有種目眩的感覺。
隱隱約約之間，能聽到似乎是流水的聲音，聽不太真切。
大概飛了一炷香的時辰，有陰冷的風從洞中深處吹出，浸入骨髓的冷。
似乎有些不對勁。
龍誕香生長於陰暗潮濕的洞中沒錯，仙人洞便有很大的可能有龍誕香，可眼前這處仙人洞，透着股陰邪的味道。
她轉身問佈道：“還有多……”正對上佈道的雙眸，平日的黑色變成紅色，瞳孔中央三顆圓點成漩渦狀排列，整個人散發出極強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她整個人都獃獃的，腳下的五彩祥雲慢慢地散去。
佈道的唇彎起邪魅的弧度，修長的手指輕撫璃兒的臉龐，蠱惑的聲音響起：“乖，佈道是你真正的好朋友，璃兒要聽佈道的話，對嗎？”
璃兒僵硬的點點頭：“是。”
“那佈道想要一件東西，璃兒幫佈道拿來好嗎？”
“好。”璃兒的聲音空洞而單調，像是提線木偶。
“真乖。”掌心下的肌膚吹彈可破，細膩柔滑，他不由心神一盪，猶豫片刻，卻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攬住璃兒的腰身，將她納在懷中，嬌柔無骨的身子。
他伏在璃兒肩頭，低聲在她耳邊輕語：“璃兒，你的真人就快死了。”
懷中的人兒忽地身子一僵。
他的唇彎起大大的弧度，紅色的雙眸閃着笑意，懷中的人兒掙脫他的懷抱。
一雙黑亮的雙眸，冰冷的盯着他：“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卻要這般來陷害於她，陷害真人。
“不愧是我的璃兒，真是聰穎。”佈道摸向她的臉，。
她憤然打落：“呸，誰是你的璃兒。今日之事，我就當不知道，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
她最恨這種事情，平日里沒有少教訓別人，沒想到，今天倒是發生在自個身上。
想陷害真人，就是她璃兒的敵人。
璃兒腳下騰起五彩祥雲，面對赤色雙眸的佈道，她冷冷地道：“收起你那些妄想，天書不是你我能夠企及的。”話畢，轉身飛離。
佈道唇角的笑意更深：“原來璃兒這麼關心我，還真是幸福吶。”柔柔地，軟軟地，帶着慵懶媚意，搔在人心上，很容易讓人陷進去。他忽地在原地消失，眨眼間已經攔在璃兒的前面。
“怎麼？”璃兒眼底划過一絲失望，很快讓冷意替代，手掌間光亮閃過，一根丈長的蓮花杖出現，這是真人送給她的法杖。
蓮花杖直指佈道：“你以為你能留得住我？”
佈道輕嗅指尖，享受着上面璃兒殘留的余香：“璃兒深受真人寵溺，這全身上下都是極品法寶，更有真人的印記在身上。何況，璃兒如此古靈精怪，心思靈巧，一顆玲瓏剔透心，我自然留不住你，但是……”
他話音未必，從仙人洞深處，走出四個身影。
璃兒看出四人身份，心中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瘋了，難道你們也要跟着他一塊瘋？”
蓮花杖猛然綻放璀璨的光芒。
一隻用靈氣凝成的小鶴，乘着耀眼的光，悄然從佈道身邊飛過。
璃兒鬆了口氣，只要真人收到小鶴，就沒事了。
佈道憐惜的看着她，手一揮，其餘四人分別站在璃兒四周，五芒星陣從璃兒腳下升起，將她完全禁錮在內，連仙力都無法動用一分，識海陣陣撕裂般的疼痛，她咬牙死死抵抗。
“乖，好好睡一覺。”佈道輕撫璃兒的臉龐：“你知道，我這麼愛你，一定不會害你。乖，好好睡吧，睡吧……”
“哐當。”
失去光華的蓮花杖跌落在地，發出“嗚嗚”地哀鳴。
佈道抱住昏迷的璃兒，左手輕彈，一簇小火球飛出，不多時，指甲大小靈氣所化的小鶴，“嘩”的被燃成灰燼。
“你這鬼靈精，差點就讓你騙過去了。”佈道唇角綻開邪邪地笑容，附在璃兒耳邊，輕聲道：“你就好好看着，我怎麼讓你的真人身敗名裂，永不翻身。”
“哈哈……哈哈……”
許多人做壞事的時候，都會感覺背後有雙眼睛盯着，在轉身時，卻又空無一物。
佈道隱隱間覺得有人在暗中窺伺，但是自信的他，絕不相信有人會窺破他的謀劃，百年來，他隱藏的非常好。
“一切照計劃進行。”佈道望着情願跟隨他一道，冒天下之大不違，為心中理想獻身的屬下。
“是。”
四人齊聲應道，先後飛出洞外。
佈道抱着昏迷的璃兒，飛上仙界至高的山峰，俯瞰白雲繚繞中的仙殿。
“我定要將這人界仙界攪得天翻地覆。我定要建立眾妖的不朽國度。我要我的子民生活在最富饒的土地。”他低下頭，望着懷中嬌俏的人兒，看來還真是不滿，便是昏迷，眉心依舊緊緊地皺成川字。
他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溫柔，指腹輕輕撫開璃兒緊皺的眉心：“我會向你證明，全世界的錯誤，我的正確。”
一陣急促的尖利哨音，不停的在耳邊盤旋。
“特級召集令，眾妖靈反叛，現已有數十名仙人遭到毒手，眾妖靈已奪取天書，拿到密匙，現正進攻瑤池大殿，眾妖勢大，在列仙人速速來瑤池聖殿……”
璃兒從睡夢中驚醒，她顧不得滿頭汗水，衝過去抱住音螺，重新聽了一遍。
天書被奪，天書被奪……
她腦海中不斷的響起這四個字，她到底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麼，腦海中不斷有一個聲音在喊，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從真人身邊將天書偷走的。
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
音螺滾落在地，裡面不斷的傳出眾妖襲擊瑤池大殿的境況。
她踉蹌後退，直到靠在牆邊上，忽而，一張粉紅色的靈紙從袖中飄落在地，心口猛地一提。
這是佈道給她寫信用的靈紙。
她咬着唇，打開粉色的靈紙，熟悉的字跡浮現在眼前。
“謝謝，親愛的璃兒，替我拿到了天書，等我將來一日駕着七彩祥雲來娶你，一起建立我們的眾妖的理想國度。”
這個瘋子，這個無恥的無賴。
真人，真人又會如何看我？會不會將我趕走，不要我陪在他左右？
這般想着，胸口如遭重擊，喉頭忍不住一陣腥甜，唇角有鮮血流下，順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之上。
“佈道。”她抹去唇角血漬：“我一定會親手將你抓回，搶回天書。”若只會蹲在原地哭泣，那就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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