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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時間,方才熱鬧的氛圍徹底冷了下去,即便雲戎雲愛都感到後背一陣陣泛涼意。

安國公氣惱不已,這要不是他知道詳情,兒子還不得被名家算計了去?

別管穆家老大是怎麼去的,橫豎都是太后同皇上心中不可碰觸的傷痕。

即便雲默再有才,皇上經不住老太后的鬧騰,為高庸王,為他名聲着想,雲默這輩子別想再入仕當官了。

一旦雲默被摒棄在官場之外,往後上門找麻煩的人絕對少不了,畢竟穆老大除了同誠國公是拜把子弟兄之外,還有幾員虎將建在,他們不敢幫高庸王,卻能找雲默的麻煩。

雲默手中可是握着很大一筆財富,現在沒人敢下手搶奪,不是怕雲默才高八斗,而是怕逼急了雲默可直接面見皇上。

雲默對自己暈考試的事隱瞞得很嚴,外人無從知曉,只推斷雲默有些孤高,但云默保持着隨時下場考試隨時都能高中的威懾力。

因此雲默可同官員相交,也沒人敢鬧上來奪走雲默的產業。

然而一旦雲默徹底沒了入仕的可能,招惹皇上同太后的厭棄,早就眼熱雲默名聲同財富的人會如同瘋狗一般衝上來,雲默沒準就被他們給瓜分了。

這幾年雲默在外得罪的人也不少的,當雲默好時,他們不敢有報復的心思,雲默落難,他們定然會落井下石。

“先生沒把人家當對手,名家公子卻將先生當做一生之敵。”

雲薇率先打打破平靜,冷笑道:“真是大手筆,好手段吶,這幅畫作在太后生辰上送過去,先生縱然最後能僥倖脫罪,也是要耽擱秋闈會試了。”

更嚴重的後果雲薇並沒有直說,怕嚇壞了雲愛。

這事懂得都懂,不懂得也不需要懂。

“這幅畫不是名公子畫的嗎?他擺脫不了干係。”雲愛輕聲問道。

“誰能證明這幅畫是名公子所畫?”

雲薇仔細端詳畫作,方才還覺得景色優美,猶如天上人間——現在再看湖水倒影霞光的淡紅猶如一盆盆血水,彷彿湖水中冒出怨魂餓鬼,“看畫法同先生有幾分神似,直接歸到先生頭上,何況整幅畫作點睛之筆就是先生所題詩詞,已景頌情。“

雲愛叉腰道:“這個名家太壞了,他們這不是故意陷害我爹嗎?方才薇薇不是說名家桃李滿天下,他們怎敢為人師表?”

姜氏叫住雲戎,“你做什麼去?”

“去給爹報仇!”雲戎一隻腳已踏出門口,兇狠說道:“不把他們打得跪地認錯,我就不姓雲。”

“回來!”

姜氏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令幾個孩子如沐春風,此番聲音冷冽,“你不許出門,雲戎你是家中長子,下面有妹妹需要照顧,你不可過於意氣用事,你去打人——萬一流血了,怎麼辦?他們可不是靖王同王家兄弟肯讓着你!”

“我早就同不羨說過,你病好之前,不許同任何人打架,遇見打架的事,你也要躲得遠遠的。”

“缺點不被外人發現就不是短處,雲戎,這事讀書人之間為科舉名次的明爭暗鬥,不能靠武力去揍人。”

姜氏走到雲戎身邊,眼底滿含期望,“你一身騎射功夫不是用在這上面的疆場拼殺,蔭妻封子,給你爹長臉,給你妹妹撐腰才是正途。遇事先不要想着去打架出氣,那——那都是最低端的做法。”

“那怎麼辦?總不能吃啞巴虧。”雲戎有幾分憤憤不平,可還是很聽姜姨話的。

姜氏輕笑道:“以前我們不知畫作的詳情,沒準就讓他得逞了,虧着你竇祖母同祖父提醒,不羨怎可能不反算計回去?”

一切紛爭雲默都沒有放在心上,他背着手站在展開的畫作之前,身影孤冷,突然開口道“這一一副配得上我所題寫詩詞的好畫!”

老太太矢口說道:“你兒子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還說這是一副好畫?!”

“實事求是得說,這的確是一副好畫。”

雲薇點頭認可,“不過是看畫的人加註上畫作不同含義,不對,是政治上的含義,所以說古往今來,真正在藝術上集大成的人就沒一個能在官場上混出名堂。”

政治家是政治家,藝術家是藝術家,兩者有着本質的區別。

“先生打算如何做?”雲薇再次問道,雲愛開口:“薇薇傻了不成?當然是報仇啦。”

兩位老人也是連連點頭,老太太看到畫作有點難受,大兒子已經死了,再難受還能把大兒子哭活不成?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自己在意的人能活得好好的,對大兒子的內疚愧疚——她一個人默默承受就是了,等見到大兒子時,她再求大兒子諒解。

若是不願意諒解,大兒子要打要罵,她都受着,哪怕下輩子不做她兒子也成。

她這是認下雲默是阿弟的唯一骨血,換了旁人再畫上題詞提詩,哪怕知道是被陷害的,她也要那人好看!

太后有資格任性!

”薇丫頭的意思是問我做才子,還是做官。”

雲默正了正衣冠,向老太太鄭重行禮,“多謝您指點,否則我——我麻煩很大。”

“俺也沒做什麼,你是運氣好,被老頭子找到了。”老太太受了禮,上下認真打量雲默,“看你的樣子——你——你以前有沒有丟過兒子?”

“這話何意?”雲默被問愣了,“我今生只有兩個女人,一是髮妻,二是姜夫人,除她們之外,從不曾同任何女子親近過。”

“俺是看你同靖王有點像!”

“……”

雲默心想,這可以當做誇獎?莫非他以後入仕,也成了穆陽誰用誰說好的工具人。

“也對,你養不出靖王。”老太太很快打消了疑慮,穆陽心眼多,但性子隨了穆地主同皇上,就該是老穆家的種。

也許心眼多又讀書好的人算計時,都會露出那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反正她沒覺得高深莫測,只有想揍他們一頓的衝動,教教他們怎麼樣才叫笑!

雲默說道:“父親陪竇姨去玩吧,記得回來吃飯,雲戎同雲愛你們兩個——同人有約的就出門,沒約得幫你們姜姨做點事,你們似往日一般,全然沒發覺畫作的事。

這幅畫……等我略做修改再給名家送去。”

“我得讓他們嘗嘗百口莫辯的滋味,名家幾代積累下的名望,是不是能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雲默面帶和煦的笑容,輕輕牽起姜氏,“今兒咱們不是要去京城收賬,查賬?再遲就不好了。”

“不羨——”姜氏輕笑,“換一件衣服再出門,就穿上次我給做得那一件牡丹色長袍。”

“好,都聽你的,今兒你得幫我束髮。”

雲默拉着姜氏去重新梳洗了,留下面面相覷的三個兒女。

雲戎抓了抓頭,“啊呀,我得趕緊出門去了,王大虎他們又該念叨我遲到。”

“戎哥哥——”雲薇還沒說完,雲戎已經跑出去門去,笑道:“放心,我不去找名家的茬兒,破壞我爹的計劃。”

雲愛提着裙擺追着雲戎跑,“哥,等我一會兒,我要要去騎馬,一起玩啦。”

雲薇又看了一眼已經商討去哪裡玩的兩位老人,只有她一人着急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