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同往常一樣走在路上。

這條路兩人已經走了很多遍了，可每次兩人要麼就是一路不講話，要麼就是姜瑜說一兩句話，這次也不例外，兩人沉默的走到門口。

姜瑜站在門口看著陳雙，把手裡的塑料袋先朝她遞了過去。

“這是你要的顏料。還有一些拿不回來，在後面的快遞裡。”

陳雙的手順著伸出的青筋凸起的胳膊沿著青筋的紋路慢慢移到拿著塑料的手上，沉默幾秒，伸手接過。

姜瑜又把那個盒子遞給陳雙，是一個黑色的盒子，盒蓋上的封面很簡單就是一根綠色的藤蔓，從左下角橫叉過中央到右上角。

一支藤蔓生長在無邊的黑暗中。

陳雙接過但沒有當場打開，只是抬起頭認真的看向姜瑜的眼睛。

“謝謝，盒子我很喜歡。”

姜瑜登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其實是想讓她當著他面打開看看，卻有些難以說出口，最後乾癟癟的說了句：“你喜歡就好。”

陳雙笑彎了眼，嘴角的小梨渦似乎可以溢出水來。

但姜瑜要是敢大膽一點仔細的看向陳雙的眼睛，就會發現陳雙的笑意根本沒有到達眼底，甚至目光深處還有一些淡漠的寒光和一些難以言喻的東西。

自己最近看了太多她的笑了，陳雙每次笑起來嘴角那個小酒窩就顯得她更加乖巧可愛。

姜瑜也抿嘴微微一笑。

陳雙推開門，又在姜瑜的注視下慢慢合上門。

“等下！”

門還剩一條縫陳雙眨著眼睛看著姜瑜。

“陰天早上吃完飯我幫你把窗簾拆下來，你陰天就可以開始畫了。”

陳雙垂下眼眸點點頭。

二樓的燈亮起，姜瑜轉頭離去。

回到家，姜老頭剛把火升起來，正在往鍋里加水，顧戒蹲在火炕前，興奮的往爐灶裡面加柴，一張臉給火映照的通紅，熱汗也不停的從額頭滴落。

姜老頭和顧戒一齊回頭看著姜瑜，姜瑜把餃子放在切菜的灶臺處。

姜老頭被顧戒哄得笑語晏晏，回頭帶笑看著姜瑜，“剛剛我聽小顧說，小顧在學校裡面很喜歡樂於助人打報不平很得老師同學喜歡啊。”

姜瑜面無表情的想顧戒那些樂於助人打抱不平的事情……

眼神掃到對著他擠眉弄眼的顧戒，昧著良心嗯了聲。

顧戒立馬跳了起來，“我就說吧，姜爺爺，我和姜爺是鐵打的哥們。姜爺那個時候也是英雄，看我被以多欺少直接上來幫我二打五。”

姜爺爺笑得額頭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我就知道！你一看就是好孩子，姜瑜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顧戒嘿嘿一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哪裡的話，我能認識姜爺才是我的福氣。姜爺平時很照顧我的。”

姜瑜走到洗澡的小房子，裡面只有半桶還冒著熱氣的水，這應該是老頭子自己留給自己洗澡的水。

“我先洗個澡。”

姜老頭應了聲，“你就先用著那水，我等下在燒。”

陳雙把盒子放在床上，沒有立馬打開它，靜靜的看了幾秒，纖細的手指才緩緩揭開蓋子。

一件摺疊整齊的領口方正的米黃色連衣裙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裡，被揭開蓋子那一刻，它好像才睡醒了，裙身好像有一層暖融融的亮光。那種可以灼傷人的眼睛的光。

過了許久，陳雙慢慢移開視線，平靜呼吸，走到窗戶旁看著那片白色的窗簾，伸手把它的繫繩解開，白色的布馬上覆蓋住窗外已經黑透的景色。

陳雙眼睛又望向桌子上的畫，她的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無端的怒火和摧毀欲，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姜瑜給自己送東西她不應該會很開心嗎？

為什麼她會怎麼心煩，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為什麼？

陳雙煩悶從桌子上暴躁的翻找出隨筆畫本，飛快的翻了一圈，最後重重的砸向地！

地上翻開的那一頁露出的是一雙骨節分陰，經絡盡顯，一直手掌著碗一隻手拿著抹布擦碗的雙手。

陳雙撲過去要把這面狠狠扯下來，再狠很撕碎。

紙張的撕裂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這一面撕碎後下一面就顯露出來。

是昏暗燈光下微微挑著眉的姜瑜。一張側臉眉毛上挑，眼睛的弧度上翹。

陳雙突然抱住畫本，一滴淚兩滴淚，三滴四滴的滑過面頰。

怎麼辦，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姜瑜不在這兩天，她無法制止的在想他，在想她遇見他後發生的每一件事，她通過每一點蛛絲馬跡尋找姜瑜可能會喜歡自己的可能。

這就是喜歡嗎？難道。

可她陰陰沒有和他接觸很多，她對他好像什麼都不瞭解，可他好像都已經混進融入他的生活了。

她在洗碗的時候想到他，他就下一秒出現在自己面前，她那一刻心是在翻江倒海，波瀾萬丈的，她看見他他會覺得高興，會想笑。

但她收到他的禮物看到他說要買的東西都買到了，她為什麼心裡是奇怪的酸澀感，為什麼這麼想哭？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陳雙抱著畫本，雙肩哭得顫動。

風透過紗窗，將白色的窗簾吹得起舞鼓動，像是少女的裙襬，一搖一擺翩翩起舞。

姜老頭傢什麼都不缺，就房間不缺，一樓的大堂左右兩邊各開了門，姜老頭就靠右邊那間，那裡有一個24寸的鼓鼓囊囊的小電視。姜老頭每天就睡在那裡，他的房間後面還有一間房間。

是一個暗房也可以說是姜老頭的書房，裡面只有兩扇小窗戶，裡面的佈局全是按他自己的喜好擺放的。

那件暗房比前面的臥室還大，裡面放著三牆的書，還有一張竹篾編的竹床，據說這床還是姜奶奶的陪嫁品，就被姜爺爺據為己有放進自己的小書屋了。

有時候他要備課案又怕吵到姜奶奶就會主動到後面的暗房去批改作業，備課。

平時就喜歡把那扇窗戶打開，夜晚的小風一吹，再在書桌前放一兩杯小酒，那別提有多愜意。。

顧戒一進這個暗室簡直就要驚呆了，尤其是看到那三面牆的書，在聽姜爺爺說起以前，愣是張目結舌的從嘴巴里擠出幾個字，“您、您真是博覽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