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山等人走得的確夠高調，聯邦最為八卦的第23頻道再次從某個渠道弄到了第一手資料，不等那艘裝載了三台原型機甲的海格力斯進入曲速空間，聯邦最新一代主力機甲進入實戰考驗階段的新聞已經搶先傳遍了緋橘星乃至聯邦所有行政星的街頭巷尾。

這時全聯邦的監測芯片植入率已經普遍達到了七成以上，以緋橘星東帝京為例，內、中環區的芯片植入率高達99%，外環貧民區也正在強勢推進，每天都有裝甲車護送專業醫護小隊來往於中環和外環的檢查站，按軍方的統計報告，最多半個月就能達到和內環相同的水準。

至於剩下的那百分之一，龍屠布加迪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憲法修正案第2014項決議已經通過，派生出的《愛國者法案》里有一條賦予了軍方對反抗芯片植入者生殺予奪的權力，至於那句不願植入者可剝奪聯邦公民權，流放出聯邦星域的規定，布加迪根本沒當回事。

不願和反抗之間的界定本來就很模糊，立法和執法之間本來也有人為因素引起的誤差度，何必要浪費聯邦庫存本就不多的曲速跳躍晶礦呢？一顆子彈更簡單。

中央智腦終於可以發揮其閑置已久的能力，上百億人口的日常監控讓其系統資源佔用率瞬間達到了42%，不過在重新歸位的迷棺幫助下，並沒有太多吃力感。

迷棺畢竟是讓皇帝陛下一念不滅，還順帶創造了雲、蔚、迅雷大蛇三個機器生命的奇妙存在，龍族最為強悍的首領夜煞生命之核所化，得到缺失的那塊“鑰匙”部件後，智研局甚至挖掘出了更多讓薛通遠這些科技控們更為瘋狂的東西。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一種恐怖射線，從夜煞魂血晶里汲取的特殊能量經過柵化過濾並矢量加速後，可以形成一種極為強悍的未知射線，對於所有碳基生命體都能造成致命的傷害，其原理無外乎是對碳原子進行不可逆轉的質變，可具體是怎麼做到的，智研局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

乍一開始這個發現被認為是紙上談兵，迷棺就這一塊，誰敢敲下一塊來作為槍炮之類的武器能源？沒有迷棺從旁輔助中央智腦的很多能力將大大降低，死不死機不好說，至少日常監控交叉比對上百億聯邦公民就是一件吃力的苦差。

把紙上談兵變成有可能實現的可行性建議的人叫桃瑞絲，在她的設計理念中根本不需要分解迷棺，而只需要想辦法將迷棺物質里的特殊能量儲存起來就是了，要用的時候直接轉化為射線即可，就當是陸基導彈也未嘗不可。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星曆225年深秋，代號為“伯納德”的研究計劃啟動，執行主管正是以愛抽煙草和不修邊幅而在智研局小有名氣的桃瑞絲。

桃瑞絲不過二十六七歲，向來打扮隨性，在家總愛穿一件加大號的男士襯衣，經常春光滿溝壑。當接到趙舍我通知“伯納德”計劃被國防部和最高議會批准後，桃瑞絲放下電話愣了半晌，然後如夢初醒般抱着身後拎着一大堆剛晒乾的衣物恰好經過的表妹一頓狂親，興奮的得不住亂跳，胸前旖旎跳躍，煞是誘人。

“又發什麼瘋啊你？”被摟住的年輕女子有些哭笑不得。

桃瑞絲這才鬆開捧住對方臉頰的雙手，笑嘻嘻的說，“我的設計構想被認可啦！姐現在也是一個大項目的負責人啦，待會出去喝一杯怎麼樣，我請！”

女子雖然蹙着眉，臉上卻浮現出一絲笑意，“當然該你請，每次家裡亂七八糟都得我來幫你整理，你這宅女還是早些想想找個男人嫁了才對，又是煙草又是啤酒的，姑媽那樣子嫻雅溫柔，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女兒，真是搞不懂。”

說完年輕女子一把將拎着的衣服塞進桃瑞絲懷裡，又劈手奪過她左手的半截煙草，然後眼疾手快的塞進她右手的啤酒易拉罐里，只聽得嗤嗤輕響，女子才滿意的挑了挑眉。

“好啦，艾悠，那傢伙死了姐這輩子就不可能有男人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有你這個小管家婆一個星期幫我收揀一次屋子，足夠了。”桃瑞絲隨手將啤酒罐擱在了茶几上，半開玩笑的說，“對了，你找的那個男朋友怎麼樣，什麼時候帶出來讓我見見？”

這個艾悠正是值得范小山做蛋炒飯的那個艾悠。

聽桃瑞絲說得雲淡風輕，艾悠神色一僵，勉強回了個笑容，“他走了。”

“走啦？去哪？把你甩啦？”桃瑞絲誤會了艾悠，揮舞着雪白的胳膊非常男人的放話，“敢甩我妹妹活膩了啊他，我辛苦這麼多年把你從個小丫頭拾掇得如花似玉，他敢甩你？要不要把上次我說過的那個玩意借你，雖說是局裡的失敗產品，可是讓他三個月里小弟弟跟煮爛的麵條一樣軟還是沒問題的！”

艾悠哭笑不得的解釋，“你胡說什麼啊，他只是出任務去了。”

“哦，我說呢，我親手拉扯大的妹妹這麼溫柔賢淑，怎麼可能被男人甩，除非瞎了眼你說對吧？”桃瑞絲哈哈大笑，隨手又從茶几上褐色木盒裡拿出一根早已卷好的自製煙草，塞到嘴邊叼着然後滿身子亂摸亂拍的找打火機。

艾悠眉頭輕蹙，將桃瑞絲嘴裡的煙草卷拿下，雙手握住桃瑞絲的肩膀，神色複雜的說道。

“這些東西都是傷身成癮，慢性自殺的玩意，你就不能聽我的勸把它們戒了？他生前喜歡煙草，你就喜歡煙草，他喜歡啤酒，你就強迫自己也喜歡上啤酒，這樣子對你有什麼好處？斯考爾·萊恩這個人已經死了，就算你再想他，他也不可能活過來，難道你就打算一輩子這樣活下去？醒醒吧姐姐！”

說到後面艾悠有些激動，捏着桃瑞絲雙肩的手不自覺的用上了力氣，搖得桃瑞絲用鉛筆隨手盤在頭頂的髮髻散亂，瀑布般的頭髮從前額墜下，擋住了她大半的臉。

找火機的姿勢早已經定格，低着頭靜靜聽着，直到艾悠把話全部說完，桃瑞絲才緩緩抬起下巴，透過縷縷髮絲直視艾悠。

雙目明亮透澈如正午清潭。

語氣輕得像潭水裡泛起的一絲漣漪。

“我說過了，除了那傢伙，不會再有男人要我。還是要謝謝你，我就算再想他，也會好好的活下去，只不過是一個人……”

桃瑞絲從艾悠手指間拿過那根煙草卷，走開幾步拿起煙灰缸里隱藏的火機點燃，悠然的吐出一口淡藍色煙霧，走到陽台看着大落地窗外的車水馬龍發獃。

艾悠緊握的雙拳微微顫抖，聲音極力保持平穩，“就算……就算那傢伙是帝國間諜也沒關係嗎？”

桃瑞絲的雙肩輕輕一震，旋即恢復平常。

“是啊……不管他是不是帝國的軍人、乞丐或是間諜，都沒關係。只要是我喜歡的男人，就好了。我是聯邦公民，智研總局的高級執行主管，有些東西不允許我去找出殺他的人來替一個帝國間諜報仇，可是……”

落日餘暉中，裊裊青煙里，因為頭髮垂落而多了幾分嫵媚的桃瑞絲轉過臉來，朝艾悠一笑。

“……我至少能把自己愛過的男人一輩子放在心裡，代替他，好好的活下去。”

一輛環城輕軌從不遠處開過，陽台的特製隔音玻璃門開着，所以轟隆隆的聲音如潮水般湧進屋子，將兩個靜靜對視的女人徹底吞沒。

艾悠秀麗的臉龐上忽然間泛起一絲笑意，在有節奏的聲浪里，她嘴唇微微嚅動，說了句什麼。

桃瑞絲看在眼裡，待輕軌遠去她再問時，艾悠卻只是笑着搖搖頭，挽着她的手撒嬌的說她要吃紅酒牛排，白塔區最好最貴的那家店。桃瑞絲寵愛的摸了摸艾悠的頭，答應了。

是因為那裡不準客人吸煙也沒有啤酒嗎？傻妹妹，等你走到那一步，自然知道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

兩個女人換好衣服出去了，這套公寓里再度恢復了平靜，就連現在憑藉芯片幾乎無所不能的中央智腦也不可能知道艾悠剛才到底說了什麼，如果它能監測到，那麼特勤局的危險分析報告上或許又會多上一條吧，甚至會讓范小山屬下的分析師嚇得跳起老高。

“如果我幫姐姐你報了仇，你會不會從此解脫，變回從前的那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