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願來世為銅

找東西這事誰都知道是件費力不討好的事，尤其是當你刻意去翻箱倒櫃時，死活不出來，等你心灰意冷打算放棄了，它卻在燈火闌珊處拋來哀怨一眼，又恨又愛。

那男人沒說下一張照片什麼時候到，可胖子馬上像屁股着火的野狗似的沖了出去，滿屋子打轉，東張西望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才好。

蔚在心裡提醒他你至少要確定自己要找什麼吧，胖子沒好氣的回答，“我不知道啊，你倒是給我點提示看看啊。”

會客廳里還有另外一個門，胖子擰了擰，鎖着的打不開，莫非是鑰匙？

一道靈光閃過，向宇似乎已經透過門看到小彌就在隔壁房間里。

這是人的本能，當你無所適從的時候只要有一丁點外界暗示，腦海中的第一反應都會變成救命稻草。

白季同坐在房間里，看着對手正一步步按自己預先設計的步驟前進，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愉悅感，是他追求財富和權力的源動力。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丘管家附耳過來小聲說了一句什麼，白季同的臉沉了下來，“你去轉告龍少，要是他連這一時半會都等不了的話，這兩個人他儘管拿去玩，不過以後再不要有事來找我。”

丘管家出去了，他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少爺的脾氣，小時候世家聚會，不知道是那家的頑劣少爺跑過來將他手裡的一隻甲蟲搶過去踩死了，結果聚會半途這個搶了白季同玩具的小傢伙差點掉進池塘淹死，要不是被發現得早，只怕早變成了池中朽木水底污泥，偏偏小傢伙被救上來後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時把一切看在眼裡的丘管家那時就已經知道了白季同的手段，這個就在當事人五步之外冷笑的小少爺，日後必定不是一隻蟄伏羽蟲，而是九天龍鳳。

眼前這個主動送上門的胖胖少年，在丘管家眼裡，就跟當年那個小屁孩無異，早已經落入白季同轂中，在這棟白季同一手設計、裝修的會所里，他剩下的價值不過是在斷氣之前提供一些少爺所需要的娛樂罷了。

聽到丘管家出去的關門聲，白季同將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顯示屏上，不過這時出現的畫面卻讓他有些吃驚。

胖子不但沒繼續找鑰匙，反而是開始觀賞起會客廳里懸掛的那些名人字畫來，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像完全忘記了他起初來的目的。

難道他以為鑰匙在字畫後的保險柜里？白季同冷笑了兩聲，再仔細看去，對方似乎並不是這樣想的，經過一幅字畫就駐足觀賞一會，然後去下一幅，根本沒有去掀開字畫看牆上是否有暗格。

等到胖子看到第五張字畫時，白季同有些按捺不住了，這胖子在搞什麼鬼？

胖子的確在搞鬼，他壓根兒就不懂得欣賞這些古代字畫，在他看來無非是把墨汁塗抹得比較好看而已，比起高分辨率的真人寫真差遠了。

之所以這麼做，蔚在他心裡的告誡起了關鍵作用。

“既然覺得要找的人在門的那邊，幹嘛不一拳把門打破，還找什麼鑰匙？”

向宇瞬間明白了蔚的話中所指，既然蔚是自己隱藏人格的放大，而且她好像這麼久了還沒出過什麼錯，那就聽從自己本心的感覺吧。

對方連謎語的謎面都不肯說出來，肯定是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就像蔚之前說的，不要總一廂情願的把事情往好處想。

硬生生按捺住尋找鑰匙的衝動，甚至連腦海中出現的牆上某幅字畫後有隱藏機關的巨大誘惑也強行抹去，胖子便開始煞有其事的欣賞起字畫來。

雖然裝得很像，可他心裡卻是小鼓亂敲個不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懸在小彌頭上的邪惡之刃隨時會落下，這種考驗，就彷彿把整個人放在油鍋里，耐心正被一滴滴的煎熬出來，直至殆盡。

還好有個聊天的對象在心裡，胖子才不至於被會客廳里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逼瘋。

“要是讓老子逮到這個不敢露臉的傢伙，不把他揍得變成一幅畫掛起來，出不了這口憋屈鳥氣。”

“你好好演戲吧，對方擺明車馬要玩你，你以為那些無線信號是幹嘛的，你連隱藏攝像頭都不知道在哪，還想破解一個完全沒頭緒的謎題？”

在油鍋里翻滾的時候還被潑涼水，這感覺就像身體里炸響了一串早已被明令禁止生產的鞭炮，煩惱感頓時加倍了。向宇咬着牙，幻想眼前這些畫是自己各種拳打腳踢蹂躪對手的照片，開始狠狠意淫。

“既然要玩，老子就演給你們看。”

雖然不懂得欣賞古代字畫的妙處，但不代表胖子不識貨，老爺子逼他看的藏書里就有幾冊關於金石丹青的鑒本，如今總算是派上了點用場。

他走到那張自認為在十多張畫里最值錢的《王維雪溪圖》前，一把將畫扯了下來，掏出自打迷奇山脈事件後發誓要隨身攜帶的多功能刀，極為粗魯的裁去去兩側裝裱的黃絹，卸掉掛軸，將畫細細捲成一卷塞進衣服里，其他的垃圾則被他用腳掃進了某個花梨木的柜子底下。

做完這一切，胖子心情好了很多，嘿嘿笑着，開始繼續打量會客廳里其他值錢玩意。

蔚雖然很快就明白了胖子故作粗鄙的用意，不過還是有些感嘆，“三分畫七分裱，好好的北宋宣和裝，裱條里最複雜的一種啊，就被你這樣毀了。”

胖子沒好氣的回答，“我算給面子了，只拿一幅而已，多拿怕他以為我用這個法子找鑰匙。”

蔚不再說話，暗中偷看的白季同卻氣炸了肺，這副《王維雪溪圖》是他最喜歡的收藏之一，如今被堂而皇之的拿了不說，竟然還被毀去了大半，一時間他也搞不明白這個胖子到底是聰明還是蠢笨，挑得中這副雪溪圖應該是有上品眼光才對，怎麼偷竊手法會低劣到讓人無法直視？

雖然第一步試着去開門如了白季同所預測的那樣，可胖子接下來的舉動完全讓他摸不着頭腦。

眼見着屏幕上賊頭賊腦的胖子又開始打矮几上那座青花纏枝八角香爐的主意，白季同首先是慶幸自己昨天那個將軍罐沒有擺在這處會所里，然後眼睛就直了。

胖子好像是無心，又好像是故意，拿起那個瓷香爐看了半晌，隨手往矮几上放時偏了一寸。

香爐一隻腳懸空，搖晃了兩下，還是滾了下來。

噹啷一聲響，就好像砸在了白季同心尖上，整個人都一抖。

屏幕上的胖子似乎也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再次做出了同樣讓人不能直視的無恥舉動。

抬腿掃了掃，將那堆本來很值錢，現在一文不值的垃圾徑直踢到了矮几下。

做完這一切後，胖子還煞有其事的朝矮几合什行禮，嘴裡念念有聲，白季同通過暗藏的麥克風聽得分明。

“諸位神仙菩薩莫怪，小的晚節不保，不能再替諸位受香供奉了，這廂許個願，希望下輩子轉世做個摔不爛砸不破的銅胎，好繼續服侍諸位。”

竟然是替那八角香爐做的輓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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