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布加迪授予的勳章戴在胸口，卻將牧月思懷授予的勳章像破鞋一般丟進垃圾桶，甚至看也不看，其中暗含的蔑視、鄙夷，耐人尋味。

或許在李牧看來，情願把自己屬下的性命送與敵人做大餐的牧月思懷，和那個十字勳章里象徵的寬厚、仁愛一點關係也不沾吧……

在海米爾衛星基地停留了三個標準時，李牧一行人便又匆匆趕回了地獄三角的前線戰場。

牧月思懷在李牧等人離開後不久也離開了衛星基地，他乘坐的那艘“月光”號個人專用星艦在海米爾基地外五千萬公里的虛空中和另外一艘星艦進行了短暫對接，然後調轉艦艏，一頭扎入了曲速空間。

曲速空間里的月光號像一隻在反粒子流中遨遊的漂亮海豚，只不過多了四扇巨大的穩定翼。與其他星艦厚厚的裝甲覆蓋不同，即便是在反空間里，月光號的頂層艦橋依舊能看見閃爍的燈光。

那一線弧形亮光在灰濛濛的反空間里宛如一道半月形的刀光，斬破一切勇往直前，這是聯邦總裝基地里最新研發出來的特種防護晶體，取代了遮蔽視線的厚重合金護甲，也成功的為這艘流線型星艦贏得了“月光”這個名字。

朝那線半月光芒靠近些，可以看到特種防護晶體後面閃動扭曲的人影。

晶體將狂暴反粒子流盡數彈開，用彈開的反粒子再去衝擊接踵而來的反粒子，更是讓那道敞亮舷窗外閃爍着反空間里難得一見的皎潔瑩白。

那是無數反粒子對撞、湮滅時的瞬間激起的回光。

舷窗裡面的牧月思懷欣賞着窗外這層難得一見的美景，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人說道，“總長大人也是頭一次登上月光號吧，不過我看你似乎對這種在地面上根本看不到的景象沒什麼興趣啊。”

身後那個健碩卻因為身材不高而顯得有些矮胖的男人扯開了胸口的風紀扣，不耐煩的說，“我布加迪從來就不喜歡星艦這種不能腳踏實地的東西！倒是你膽子挺大啊，智研局和總裝基地里那幫天才腦袋搗騰出來的新玩意，你居然敢首先試用在你自己的座艦上。”

牧月思懷轉過身看着有龍屠夫之稱的中年男人，笑問道，“總長大人這是說我膽子大嗎？昔日白塔之戰，你和亞夫兄各自駕駛一台重傷的黃道機甲衝鋒陷陣，全然不顧機體隨時可能自燃爆炸，我這點勇氣可比不了你當年。”

“不用想着法子奉承我，我知道你和鄒亞夫都覺得我沒你倆聰明，可還沒到你們想象的那種地步。你既然無事獻殷勤，又拿事關生死四個字讓我登上你這艘星艦，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吧？”

布加迪·龍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特意把商量二字說的很重，“聽我的副官說躍遷坐標是在十二行政星附近，你是不是要帶我去看熔金行動抓回來的那些帝國豪門子弟？”

布加迪似乎很喜歡這種在牧月思懷面前掌握先機的感覺，卻不知道此刻牧月思懷心底又是另一番感受——和布加迪對上，比起之前面對李牧時的感覺，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布加迪自以為什麼都知道，其實卻只是知道那些該讓他知道的東西，而李牧卻恰好相反，不該知道的東西，偏偏對於那個年輕人來說根本不存在秘密可言。

習慣性的摸了摸眼角的魚尾紋，牧月思懷笑着回答，“既然總長大人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明說好了。那些帝國豪門大戶子弟都同意向各自家族發出消息支付贖金，不過你知道，這種事我沒什麼經驗，所以還是希望你來操刀主持。”

“一群只知道賭錢玩女人的世家子，有什麼好擔心的，難道還能反了天去不成……等等，你說這種事你沒經驗，難道我對於綁架勒索就很有經驗？你不要拐着彎來損我！”

布加迪總算聽出了牧月思懷話里的意思，不快的拉下了臉。

牧月思懷打了個哈哈笑道，“哪裡哪裡，我說的是掌控全局，當初執行熔金行動的人也是你的手下，我只不過覺得應該有始有終，我星艦司令部半道插手似乎不太好。”

“那你為什麼主動提出來要陪我一起去十二星區見那些人？”

牧月思懷又摸了摸眼角，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個小習慣，一旦事情盡在把握時，他總是情不自禁的去摸眼角的魚尾紋，似乎那些記錄了時光荏苒的皺紋能帶給他更多愉悅和自信。

“不，我只是去見他們中間的一個人而已，而且不是我主動見她，是她提出要見我。”

布加迪有些納悶，“誰？”

“熔金行動真正的策劃者，至今還裝作受害者和她的同胞們關押在一起，不願提早暴露的那個女人，裴青衣。”

“她？她不是說只要聯邦總統同意簽發避難令，而且我們軍方高層出面擔保，她就沒要求了嗎？”布加迪還是有些疑惑。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裴青衣好像並不太信任霍貝特總統先生親筆簽署的那紙公文，堅持要我們軍方高層和她當面確認才肯罷休。”

“哼，女人。”布加迪沒有多想，只是從鼻子里擠出一個音來，表示他的不屑和不滿。

牧月思懷將目光重新轉到艦橋舷窗外，看着窗邊那些似乎永遠不會停止閃爍的粒子光芒，怔怔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如果支付的贖金能彌補霜之哀傷一役的損失，能讓死難者的家屬得到一筆豐厚的補償，有何不可？”

話音似乎從遙遠的星河那頭傳來，有些飄忽不定。

另一邊的布加迪似乎根本沒興趣聽這些，這次他還特地帶了兩個新機要秘書同行，一對漂亮的姐妹花，聽說沒人能分辨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布加迪早就想“親身”感受一下其中的差別，在這艘月光號上“探秘”，感覺一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