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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如果解除五感加速後的超強動態視力,這個行動迅捷流暢的槍手剛才一連串動作肯定快若閃電。

居然能在推杯山這座小樓旁遇到一名具備超階實力的對手,而且對手並不是駕着無堅不摧的沉重機甲呼嘯而來,他所依仗的,僅僅是寬大手掌里那柄漆黑的大口徑單發手槍。

槍口舉起,兩人相隔不過兩米不到的距離,清亮中略帶一絲呲邊意味的槍聲在初夏午後的半山響起,黑洞洞槍口裡噴出高速旋轉的子彈,徑直射向向宇的眉心。

向宇雖然驚訝於對方的動作,卻沒有被這一瞬間拔槍射擊的英姿所震懾住,在這人雙肩微塌,危機感驟然生出的瞬間,他就已經做出了閃避動作,右腿的肌肉群猛然發力,絲絲縷縷的肌肉纖維強勁摩擦、收縮,爆發出的力量讓他整個身子朝左一偏。

躲過湯盆,那顆子彈也擦着他的臉頰,嗤的一聲射入身後的方磚地面。

於此同時,右手的無鋒長劍也藉著這股力道,如吐信毒蛇般扎向對方的膝蓋外側。

在向宇的手裡,這柄未開鋒的長劍根本無需多做磨礪,沛然大力驅使之下,就算他手裡拿着的是一根燒火棍,也能發揮出鋒利長矛的效果。

讓向宇沒想到的是,對方似乎也一早料到他能躲過這一槍。

所以槍口並不是僅僅噴出一團火焰,而是三團。

連續三槍,那名只差幾步就能和向宇並肩站立的槍手在半個呼吸間輕轉手腕,根本不管第一顆子彈是否能命中對手,精準無比而沒有任何停歇,又開了兩槍。

三顆接踵而來的子彈像是挾着一張大網,牢牢封住了向宇身子左右兩側的空間。

這名槍手的眼力、判斷力、行動力完全脫離了時間的概念,就像憑藉千萬次預演此時此景所形成的某種條件反射,剎那間就將三顆子彈連續擊發,將心底的殺心和狠意附在尖嘯的子彈上盡數射了出去。

這種槍法,已經不能用好或很好來形容,只能說這三槍完全進入了某種境界,以務必瞬間擊斃敵人為最終目標的殺人境界。

向宇自打重進聖階之後,九弦法就無時不刻在體內運轉,磨礪體內每一寸肌肉和神經,朝着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那道嘆息之牆執着堅定的前行。有了夜煞本源的助力,原本根本不可能觸及的神祗境界也漸漸明朗,如彼岸般存在於前方某處。

如今身下沒有機甲,**便成了血肉鑄成的機甲,憑藉微妙精準的意識,忠實而精準的完成每一個心靈指令。

眼前遭遇的無疑是平生第一次見的強者,那把並不特殊的槍配合三槍瞬發封死每條退路的特殊槍法,便成為向宇這輩子所遇到的最大危機。

向宇心裡甚至隱約能感受到對方這三槍完全脫離了身心配合的範疇,完全是面對強大對手的本能反應,跳過大腦的思考,任由身體自主選擇最具殺傷力的攻擊手段,最刁鑽狠辣的攻擊角度。

正如現在的向宇,不過他手裡的不是槍,而是一柄不露鋒芒的長劍。

無需思考,也沒有思考的餘地,那柄刺到半路的長劍驟然回收,看似隨意的斜斜豎在胸前。

無需定位,手腕便自動停在那個必須停住的位置,擋在馬上要擊中胸膛的子彈必經之路,毫釐不差。

叮的一聲輕響,灌注了人龍身軀之力的鈍刃竟然變得無堅不摧,直接將那顆危險的子彈一分為二,阻了阻擋子彈的去勢,可那把大口徑手槍的威力實在太大,分為兩半的子彈仍舊倔強前行。

一半飛天,一半入肉。

向宇悶哼了一聲,夔獸的魂血晶究竟能不能擋住子彈的試驗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驗證,半邊鋒利子彈刺入他肩頭皮膚半寸就不得寸進,可在五感加速的狀態下,左肩傳來的感覺沒有半分刺痛,現是一麻,然後就好像被自己手裡這把鈍劍扎了一下。

一抹鮮艷的血花飆出。

向宇憑藉體內強悍霸道的力量,腳踝橫擰,肩頭後擺兩寸便硬生生止退反彈,肩頭血花還沒完全綻放之際,身體再度前沖。

一陣強勁的肌肉顫抖,月讀天照的力量從後腰勃然而發,震得身上有些寬鬆的衣服簌簌而響,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憑藉腳底猛震的暗勁,撲向咫尺之外的那名殺手,空着的右手五指蜷曲,中指指節微凸,帶起一道殘影頂向對方的太陽穴……

棄左手長劍不用,劍身倒拖,身軀右側朝向對手,那一拳更是帶着雷霆萬鈞的絕殺之勢。

在這種超近距離下,這個槍法超神的殺手再開槍,向宇躲不過也不打算躲,但你打我一槍也好,兩槍也罷,我這一拳一定會取你性命!

看起來像是同歸於盡,搏個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慘烈結局,其實向宇心裡早有算計。

對方的槍就算抬起瞄他的頭部,也會被突進之勢的拳和手臂阻擋,若是瞄準自己的身體,子彈總不能半路拐彎,心臟要害在左側,以現在他的堪比星獸一般的強悍軀體,半龍的頑強生命力,以及比泡醫療修復槽還要快的自我癒合機能,絕不會就此死掉。

可對方只要挨自己一拳,哪怕他腦袋堅硬堪比懷瑾學園裡那台力量測試機的金屬護板,也要落得頭顱爆裂如熟透的西瓜,瞬間暴亡的下場。

在出了換盞閣三樓的那張門,向宇的臉上就覆了那張從牛亦飛書房裡隨手取來戲曲臉譜面具,牛亦飛看得分明,那張古曲“破洪州”一幕里白天佐的臉幾乎全是黑白兩色水紋,唯獨眉心上方一寸三分有枚圓斑儼如紅日,恰好是日生滄海水生波的隱喻。

此刻這張面具披在向宇臉上,看不到半分表情,唯獨兩枚暴縮的烏黑眼瞳里透出凜凜殺心和絕意。

腦後長發隨之飄舞,映着正午陽光,不是漆黑、墨藍,而是通體金紅,燦如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