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天空，再次飄下了細雪。

陳凡止住了腳步，看着嫵音那冷若冰霜毫無感情的面孔，覺得她是那麼熟悉，但卻如此陌生。心裡一涼，剛才的那種燥熱快意的殺意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眼神都黯然起來。

“嫵音你……”

這是陳凡與嫵音走散之後的第二次見面，但第二次見面，卻與第一次一樣，嫵音再次對他下手。

那一柄曾經插入自己胸口的短刀，再次襲到了他的身前。但陳凡看到的不是危險，而是痛苦，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為了別的男人對自己下死手，這種痛，比眼前這柄刀刺入胸膛還有痛上無數倍！

雖然，這是事出有因，嫵音因為蠱蟲的緣由被迫朝他下手，但陳凡始終是不能釋懷這一段鑽心般的情緒。

刀尖越來越近，陳凡腳尖輕點，與最初拚死一戰的風格截然相反，他是身形快速後退，因為他沒辦法對嫵音出手。

他能一招燒死陳霸氣的所以蠱蟲，能兩招殺死四名獵殺團員，但卻不能對曾經朝思暮想的女人下手。

陳霸氣利用嫵音來對方他，無疑是點中了他的死穴！這便如同一場大屠殺，只要殺和逃，所以勝負已經決定了。

心痛無比的陳凡，心情更是亂到了極點，渾然不知該如何是好，所以只能後退，不斷地後退。

退到湖邊再無可退的時候，他只能拿着戰刀，挑開嫵音的攻擊，但就算是挑刀，他的動作依舊是那樣的溫柔。

但與之相反，嫵音的攻勢不帶任何的感情，只求一擊斃敵，再加上嫵音擁有喪屍之王的實力。絕對不是獵殺團那些烏合之眾可比擬的，此時在蠱蟲的操控之下，渾然變了一個人一般，變成了一個冰冷的殺人機器，戰鬥力哪裡還是當初那個靠着陳凡來獵殺喪屍的柔弱姑娘。

也許是曾經與陳凡呆過，嫵音對陳凡的手段了解很深刻，出手後每次都能意識到陳凡的下一步動作一般，刀尖的角度非常地刁鑽。

看着嫵音那不帶任何感情卻充滿殺意的雙眸，陳凡神情甚優地不停地喊道：“嫵音……醒醒！是我，陳凡！”

可無論他怎麼呼喚。嫵音猶如聽不到一般，下手力道有增無減，沒有任何猶豫的意思。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凡害怕了，他明白自己為什麼害怕，然而僅僅明白是不夠的，可明白不夠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於是他由懼生怒。

陳凡除了悲傷之外，他的胸前充滿憤怒，再加上他的性子很直。說話更直，所以他直接破口大罵：“嫵音！你瘋了嗎？你居然要殺我！你為什麼要殺我！我摸過你全身，親過你全身，就差被破了你的處。我一心一意對你，默默地找你，連脾氣都沒有發過，更沒有因為自暴自棄而濫飲狂嫖。你憑什麼殺我！謀殺親夫可是要受萬人唾沫的！”

於是陳凡的語言顯得很蒼白無力，因為他此刻就是這麼蒼白無力，所以他只能說出這種話。我摸過你親過你就差沒破了你。所以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殺我……這句話說得毫無邏輯。

不過就算他罵得有理可循或者再刻薄，在這場戰鬥中，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也就僅僅能發泄一下他心中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憤怒罷了。

罵嫵音沒用，也不能罵得太絕，所以陳凡只能把憤怒發泄到別人的身上，因為悲傷他無處發泄。他轉頭朝着站在不遠處的陳霸氣，劈頭蓋臉地罵，一邊躲閃一邊罵，不帶重複地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但陳霸氣高興啊，陳凡越罵他就越高興，因為他喜歡看到陳凡痛苦卻無處發泄的樣子，他痛恨陳凡燒死了他那珍貴如命的蠱蟲。所以他現在就如同一個聖人一般，被罵卻不還口，還要保持着微笑。

陳凡突然不罵了，也不再呼喚，他開始沉默，面無表情的臉上很僵硬。因為他清楚，這會是自己這輩所面臨的最艱難的戰鬥！

他不知道如何去戰勝這場戰鬥，他連鬥志都提不起，因為在和嫵音的戰鬥中，他永遠都是失敗的那一方。

嫵音蘊含殺意的目光，如同化作一道閃電，劈的他渾身僵硬，他心生無盡幽怨，卻只能死死地憋在心底。

他不怪嫵音，也正因為如此，這口幽怨就憋得更死，然後不斷地在心窩裡醞釀，如同一把鋸子一般來回拖動，每一下，都痛如骨髓。

世上女人何止千萬之數，可為何要弔死在這一個的身上？

這個道理，別說陳凡這個才經世事沒多久的年輕人看不透，就算活了一甲子的老人也看不透。

這便是痴情男兒的痛啊！

然而就在此時，不知道為什麼，陳凡的握刀手有些顫抖，這可是從來都不會出現的，他第一次砍喪屍的時候都未曾有過。

沒過多久，只防不攻的陳凡便在嫵音富有力度的攻擊之下，身上多出了幾道刀傷。

一旁與六個獵殺團員周旋的紅甫瞧見陳凡那痴呆的傻樣，也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但卻抽不出身去幫忙，只能喊道：“陳凡，振作點，這樣下去你會被她死的！”

陳凡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

此時場內最高興的，莫過於躲在遠處的陳霸氣了，他臉露微笑，他之前只顧逃亡，也沒想到這一層，現在看着前一刻還威風凜凜大殺四方的陳凡，被紅衣處處打壓，不禁覺得大快人心。

用紅衣去對這痴情的小子，竟然有這出人意料的結果。

“紅衣，將他打殘！”陳霸氣猙獰道，那張醜臉充滿狡黠地陰謀氣息。

面對嫵音的打擊，陳凡乃然是一副傻樣，他可以面對無窮喪屍群都面不改色，面對強悍敵人依然能保持冷靜，但此時面對嫵音，卻不知如何應付。

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打擊之下，不知道是只守不防，還是情緒低落如猛如潮水的緣故，陳凡的戰鬥力一下千里。但這一下千里僅僅是在嫵音的面前，如果這個狀態下有哪個不長眼的白痴惹到陳凡，估計就算是天王老子陳凡也會如同瘋狗一樣，毫不猶豫地衝上去不死不休。

終於，紅甫擔憂的一幕出現了，陳凡阻攔不及，胸口又吃了嫵音狠辣一刀，依然還是那個位置，刀鋒插入的深度竟然與上次相差無幾。

對於紅甫來說是終於，但對陳凡來說同樣是終於，他感覺一直處在飛出懸崖的瞬間，想要拚命抓住了那棵懸在崖上的松樹，而此刻終究是沒能抓住，終於是錯過。

為何是終於，陳凡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或者也許，這是一種解脫吧。

在中刀的剎那，陳凡看着嫵音的眼睛，擠出了一絲苦笑，然後雙腿驟然一軟倒在地面上，他看上天空，以及飄下的細雪，思緒萬千，徹底放棄了抵抗。

望着陳凡臉上那一絲帶着看不明白的苦笑，嫵音蹙起細細的眉尖，緩緩拔出了刀子，看着隨着湧出來的鮮血，她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心會跳得如此之快。

從走進這莊園，見到嫵音的那一刻，最後到嫵音對自己出手，陳凡的精神到**都緊張疲憊到了極點，此刻算是了解了，雖然他輸了，可就算如此，那種緊張疲憊便放鬆成了類似虛脫的感覺。

死在她的手下，或者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知道那個強暴了自己的仙子，她說要等我，知道我死了會不會心痛呢？

或許會吧，因為我想有一個心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