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當然不會真的應下來搬去林霖那邊住,他藉口要去看看機造房的情況,拋下還要處理善後工作的兩人,先行離開找到了陳信。
陳信顯然對他的到來並不驚訝,但這純粹是因為他還不知道江越剛剛從雷劫中強行救下了林霖。
“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
“你自己說不關你的事的,我告訴你幹嘛?”
“我擦……給爺死!”
江越隨手抄起陳信桌上的一個茶杯,狠狠向他頭上砸去。
陳信稍稍一偏頭,輕鬆避開,然後在茶杯撞上後方的牆壁前以御物之術將其托住。
“你瘋了啊?反應那么大幹嘛?又沒劈到你!等下……你衣服怎么是焦的,真劈到你了?”
江越的一角在之前的雷劫中被天雷燒去了一部分,此時顯得有些狼狽。
“老子差點死在裡面!”
江越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通,陳信心有餘悸地暗暗攥緊拳頭。
還好當時沒有自作主張把末影珠收回來,要不然坑死了江越,自己這次的罪過就大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非得去救那女的幹嘛?
“這次的確是有我考慮不周的地方,但是你也太沖動了,自己冒冒失失地衝上去幹嘛?她是武夫觀海境,第六道天雷不一定會要她命的。”
江越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啊。
但是萬一呢?
“你先別扯這些沒用的,我就問你,為什么心明會突然開口,他應該很清楚違背自己的天道大誓會引來什么結果。不對,我應該問你的是,你們是怎么說服他違背天道大誓的?”
陳信搖了搖頭。
“恕我真的不能相告,這其中事由繁雜,如果想要知道,你可以親自向紫陽真人提問。”
“……那還是算了吧。這次過後,我的貢獻點數如何?”
他隱約感覺到這裡面有些骯髒的陰謀,自己最好不要插手太深,否則很可能引火燒身。
“按照之前上面的決定,救出陳少安後,可以將你的虧空抹平。另外,再給你一個選擇獎勵的機會,只要要求合理,三教都會盡量滿足。”
陳少安這么值錢?
江越大吃一驚,按照之前他跟陳信的溝通,他還以為連貢獻點的負數都抹不平。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驚喜。
臥底頭子轉性了?
“真的可以讓我隨便選嗎?”
“真的可以。”
“那我要離開絕聖門,不做臥底了。”
陳信撫了一把額頭,回答道:
“這個不行,當初是你自己選的,說好攢夠五萬點數再走,要不然三教給你墨家的那些好處豈不是白給了?”
雖然這個回答在江越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覺得離譜。
什么玩意!
給墨家的好處又不是給我的!
真是想不通。
沉默片刻,他繼續說道:“具體要什么,我還沒想好,先留著,等想好了我會告訴你的。”
陳信點點頭,目送江越離開。
這個江鉅子,真的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為了敵對陣營的一個女子,居然甘冒生死道消的風險?
說起來,心明真人,也是如此啊……
。
江越低著頭,慢慢向機造房的方向走去,他已經完全確認心明真人的突然招供就是出於正教的指使,但他為何要這么做,又到底說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還好這件事情本來就與自己關係不大,等風波平息後,他又可以回到悠閒的摸魚生活了。
不過還是得再稍微提高一下自己的實力啊,今天只跑了一里多地的距離就已經氣喘吁吁,還好最後趕上了。
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怎么周圍這么安靜?
抬起頭一看,那些跑路歸來的人們都站在道路兩旁,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搞什么?
嘶……
不會自己的衣服是破的吧??
在上一世,他曾經看過一張圖,真男人從來不回頭看爆炸,哪怕後背的衣服已經被高溫燒得露了屁股,也絕對要保持瀟灑的姿勢。
他趕緊擰著身子摸了摸後背,沒問題啊!
“你們怎么了,都看著我幹嘛?”
還沒等眾人回答,突然間,一道身影如長虹經天,驟然墜落在他的面前!
是林深。
隨後,林霖也跟著落了下來。
“給江先生跪下。”
林深的語氣低沉且平淡,但內裡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哎哎哎哎哎!別!別跪!別聽你爹的!”
他可不想這輩子第一個跪在他面前的女生,是出於這種理由啊!
江越趕緊上前阻攔,但他的小身板根本託不住林霖,後者雙膝一沉,狠狠地砸在青石鋪就的地板上,激起一片煙塵。
而周圍看著的人們,也紛紛跪下。
“叩首!”
林深繼續發話道。
“別別別別別!!我還想多活幾年!”
江越趕緊扳住林霖的肩膀,他實在是受不了這一套三跪九叩的規矩,感覺渾身不自在。
但林霖的動作很堅決。
“不準跪!”
江越突然喝到。
這一刻,他彷彿張麻子附體。
“站起來,不準跪!”
“皇帝都沒了……不對,哪怕皇帝在這,他也不值得你們跪!”
“我也不值得你們跪!”
江越抬起頭,看著林深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讓他們起來。”
“這不是我要的世界。”
林深眉頭微皺,他一下子還沒有轉過彎來。
眾目睽睽之下,拼死救下了我女兒,我讓她磕個頭怎么了?
至於其他人,我也沒讓他們跪啊!
想到這裡,林深一揮手。
“其他人起來,霖兒,把頭磕完。”
看江越還要開口阻攔,他走到江越身側,按住了他的肩膀。
“江先生,這一個頭,你必須受著。今日與上次不同,你是在用你自己的命,救她的命!我林深雖不是儒家門人,但向來知道禮義廉恥,更知恩圖報!”
江越無奈地看了林深一眼,又看了一眼林霖。
他確實是救了林霖的性命,林深非要讓她磕這個頭,其實也無可厚非。
但他問心有愧。
如果不是自己,這一次的危險很可能根本不會發生。
他只是在彌補自己的過錯而已。
但此刻,他絕對無法把這個理由說出來。
江越的心裡極度糾結。
看著林霖鄭重地理了理髮髻,又將衣服撫平,他的心裡突然湧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彎下腰,湊到林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林霖聽完後,神色愕然,但轉瞬又化作無法掩飾的笑意。
短暫的猶豫之後,林霖站起身來,不顧林深阻攔,足尖輕點,飄然御風而去。
江越得意地看了一眼林深,開口說道:
“我說了,我不讓跪,就是不能跪。”
沒想到林深完全沒有他預想中的憤怒,反而是意味深長地一笑。
“江先生,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習武之人啊,耳朵都特別好。”
“剛才你對小女說的話,不管她有沒有當真,我反正是當真了。”
這一下,換成江越尬住了。
沒等他答話,林深突然運起靈氣,放聲說道:
“絕聖門門主令!任命江先生為水殿參事,准入新明殿議事;任命江先生為機造房掌管,即日起效!”
聲音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傳遍了整個銅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