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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城下那黑壓壓一片進入消散狀態的軍鬼,陸水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心知當這些軍鬼從消散狀態中恢復過來的時候,便是真正的血戰到來的時候了!怎奈何城中修士大多是金丹期的修為,只能重傷軍鬼;而真正能將軍鬼當場轟殺的元嬰期修士實在是太少了,若是能再多出一些來,只怕此時的局勢又會大為不同了。

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只有拚死抵抗,同時祈禱那位前輩能夠早些趕回來。陸水蘇雖然心下有些忐忑,但她身為統帥,肩上背負着的並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得失榮辱,也不僅僅是這場戰鬥的成敗,而是墨城中數百萬百姓的性命和他們的信任。這份責任實在有些沉重,那位前輩可以一走了之,但她卻絕對不能!

“哐啷”一聲巨響,彷彿一塊巨大無朋的玻璃被擊得粉碎,護城大陣在數千軍鬼持續的衝擊下終於承受不住碎裂開來,墨城此時已經徹底地暴露在了鬼將的面前。

鬼將的臉上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來,他心知此時城牆上的那數百修士已經真元耗盡,再難阻擋他的軍鬼部隊分毫了。

右手上的令旗再次在空中划出數道弧形,鬼將體內的鬼力流轉,直往空中那個慘白的骷髏頭中涌去。骷髏頭空洞的眼窩處頓時亮起兩團綠森森的光芒來,同時口中嘖呼不止,聲音刺耳異常。

骷髏頭滴溜溜地旋轉着飛至陣中,怪嘯一聲,張口吐出數縷血紅色的光絲來。這數縷光絲在空中炸裂開來,變成一堆血紅色的粉末,直往場中的軍鬼飄落而去。

被這些血紅色的粉末沾到身上的軍鬼頓時都紅了雙眼,體型也詭異地增大起來,臉上充滿了嗜血的渴望。

看着這些體型突然增大,行動也變得更加敏捷的軍鬼,站在陸水蘇身側的陸英和張定邊都不由得露出擔憂的神情來。

空中的骷髏頭再次張開嘴,又吐出與方才相同的數縷血紅色光絲來。

這下陸水蘇的臉上也出現了擔憂之色,她轉過身來,看着身側的陸英和張定邊道:“只有煩勞二位了。”

陸英和張定邊方才一直未曾出手,正是為了防止鬼將親自上陣無人能夠抵禦。此時這骷髏頭不斷地吐出血紅色光絲來,看着那些沾上紅色粉末後體型增大行動更加敏捷的軍鬼,實在是讓眾人擔心不已,說不得便先要把這骷髏頭除去了。

陸英體內真元流轉,祭出一個小小的玉盤來,迎風見漲,頃刻間漲大到四尺有餘,其上銀光流轉,煞是好看。玉盤毫不停頓,直往半空中的骷髏頭打去。

那骷髏頭毫不慌亂,張嘴吐出一大口惡臭撲鼻的黑水來,直朝打來的玉盤迎去。

見此情景,陸英身旁的那隻獨眼冰蛙“呱呱”地鳴叫了兩聲,肥肥的肚皮一鼓,便從口中吐出一大口霧氣來。這霧氣去得極快,眨眼間便到了那黑水近前,只聽得一陣嘎嘣嘎嘣的怪異聲響,那股黑水竟被凍成了冰塊碎裂開來。

玉盤疾速向著骷髏頭打去,鬼將連忙將右手中的令旗來回揮動了幾次,鬼力涌動間便見那鬼氣翻騰不止的令旗直朝玉盤迎去,猛然撞上了那銀光閃閃的玉盤。

就在兩件法寶相撞的瞬間,站在城牆上的張定邊突然暴起,一個沉重的踏步,借反衝之力高高躍起,整個人像一道閃電一樣沖向了空中的那個骷髏頭。

鬼將一見,將渾身的鬼力凝聚在體表,原本翻騰的鬼氣居然在體表凝聚成數十把細小的黑色利劍,呼嘯着朝張定邊射去。

張定邊人在空中,體內真元外放,鬚髮隨風飛舞。他的氣勢驚人至極,狀若天神一般。看到迎面而來的數十把鬼氣凜凜的黑色利劍,張定邊的拳頭上真元流轉不息,怒喝一聲,頃刻間擊出數拳。空中頓時響起一陣駭人的破空聲,凌厲的拳風輕易地將襲來的黑色利劍撕得粉碎。

“着!”隨着一聲暴喝,張定邊雙手在身側猛擊一下,身周的空氣瞬間爆裂開來。翻滾的氣浪向一朵透明的花朵般綻放開來,而他本人則像花朵中間的花蕊一樣,手捏成怪異的三指朝天狀,朝着空中的骷髏頭激射而去。

“誅魔古式?”鬼將心下駭然,心念電轉間急忙命令骷髏頭回到自己身邊。

張定邊一見那骷髏頭要跑,不禁怒道:“哪裡跑!”

身體猛然一扭,真元流轉至腳底,他整個人頓時像陀螺一般急速地旋轉起來,速度也比方才快了幾分。眨眼間便已經追至骷髏頭身後,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去,立時帶起一片風雷之聲來。骷髏頭眼見躲避不及,轉過頭去,張開嘴巴惡狠狠地朝張定邊噴出一大口黑水來。

骷髏頭突然發難,那黑水來得極快,再加上距離很短,張定邊根本躲避不及。護體真元自動發動,凝聚在胸前,體修本身的體質就比尋常修士要好上很多,所以這黑水並沒有對他造成很大的傷害。但饒是如此,張定邊胸前仍舊感覺火辣辣的一片,胸口的一大塊甲胄連同裡面的衣服都被腐蝕得一乾二淨。他方才拍出的一掌也順勢掃中了那突施回馬槍的骷髏頭,骷髏頭頓時哀嚎一聲,搖搖晃晃地往地上墜去。

張定邊吃了虧,頓時凶性大發,渾身的氣勢提升到極點,先是猛然往上騰起,到了最高點處突然發力,渾身的勁力在這一瞬間同時爆發出來,然後一招誅魔古式中悍勇無比的倒擲乾坤,將自己猛然朝着下方的鬼將擲去。

這一下實在是出乎眾人所料,不光是鬼將,連城牆上的眾人都愣住了。張定邊這一下本也是臨時起意,在眾人以為他要趁勢追擊潰敗的骷髏頭時卻突然向一旁的鬼將偷襲而去。

兵者,詭道也。

張定邊這一招倒擲乾坤威力極大,速度也快得駭人,他整個人宛若殞落的流星一般直朝着鬼將砸去。鬼將正指揮受傷的骷髏頭躲避追殺,怎料得張定邊會突然朝自己殺來,也是頓時一陣錯愕。等到反應過來時,張定邊那一對碩大的拳頭已經夾雜着火光出現在眼前。

這一拳如同天降一般,攜天地之威而來,鬼將瞧在眼裡,頓時有一種無法抵抗的感覺。但他很快清醒過來,鬼力毫無保留地聚集到掌心處,直直一掌朝前打去。

要和我一個體修硬拼身體的話,你這是自尋死路!張定邊心下冷笑不已,同時雙拳毫不遲疑地朝鬼將轟去。

鬼將那一掌並沒有朝張定邊迎去,而是打在了他自己身前的那方寸之地上。頓時空間震顫不已,然後微微扭曲起來。張定邊前進受阻,便避讓開來,氣勢因此不復方才的一往無前。鬼將得了些許喘息之機,身周鬼氣翻滾不已,化作蛇狀、虎狀、鶴狀和猴狀等等,便見一干鬼物殺氣騰騰地朝張定邊迎去。

張定邊已經佔了先機,自然不會退卻;鬼將自恃鬼力高深,也是不肯相讓分毫,兩邊頓時糾纏碰撞起來。張定邊的雙拳殺至,將倒擲乾坤的威能施展開來,頓時半空中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一般。滾滾的氣浪裹挾着火花往四周散開,崩裂的拳勁四處逸散,像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將那些迎面撲來的鬼蛇、鬼虎、鬼鶴和鬼猴等切割得四分五裂。鬼將也未能倖免,身周涌動的鬼氣被銳利的拳勁切割得千瘡百孔。

鬼將悶哼一聲,眼中顯出惡毒之意來,鬼力在體表流轉一周,原本千瘡百孔的鬼氣又洶湧地翻騰滾動起來。

張定邊一擊未成,雙臂往上折回,右腿夾着左腿往下猛然一壓,正是誅魔古式里的一式仙翁尋酒。他體內真元流轉,浩浩蕩蕩地往雙腿灌注而去,整個人化作一道弧線往墨城的城牆上方投去。

“哪裡走!”鬼將一見張定邊欲逃回城中,毫不猶豫地驅使着在空中與玉盤纏鬥不休的黑色令旗直朝張定邊身後打去。陸英見狀,驅使玉盤奮起直追,很快便追上那黑色令旗,又噼噼啪啪地糾纏起來。

雖然令旗沒有追擊成功,但鬼將卻絲毫也不着急。

張定邊此時離城牆只有一丈左右的距離,一個起落間便能回到城牆上。但就在此時,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張鬼氣森森的黑色大網,劈頭蓋臉地罩了過來。

張定邊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城牆上的眾修士也都驚呼出聲。這張大網是軍鬼部隊最讓人忌憚的一件殺器——是由軍鬼口中吐出的黑絲構成的一張細密而不規則的大網。這網看着很是平常,但是卻是真正的殺器,一旦修士被這張網網住,體內真元很快就會被網上的鬼氣影響而無法流轉。即使張定邊是少見的體修,本身身體強悍無比,但若是體內真元無法流轉,在這軍鬼陣中只怕頃刻間就會被撕裂開來。

張定邊無處可躲,厲嘯一聲,一招倒擲乾坤直往身下的軍鬼陣中投去。見此情景,城牆上的眾修士無不露出痛惜的表情——這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場中頓時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夾雜着劇烈的碰撞聲,接着是暴喝連連,無數的軍鬼被擊飛出去。張定邊人在陣中,大殺四方,神勇異常。真元灌注在拳頭和腿腳之上,威力驚人無匹。他不再使用任何多餘的招式,只是毫不停歇地送出一拳、一腿;一拳、一腿……每一拳、每一腿下去,都會將身周的數名軍鬼狠狠地擊飛出去。

鬼將冷冷地看着在陣中如同割麥一般將身旁軍鬼遠遠擊飛出去的張定邊,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鬼將心知張定邊此時有真元護體,自己手下的這些軍鬼無法對其造成傷害,但是等到他真元耗盡的時候,軍鬼手中的刀劍就可以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來。

生命本身毫無意義,只有死亡才能證明一切。看着別人一步步走向死亡,是如此的精彩。

我倒要看看你絕望時的表情。鬼將心下道。

一念及此,他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眼中的綠光也比方才更勝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