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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在七寶玲瓏塔和鳳凰虛影斗作一團的時候,孫慕雲仍在那幻境中回味方才所得。而他體內的內臟也已經完成了損壞到修復的過程,內臟表層此時完全由那些土黃色光點組成。孫慕雲心念一動,體內的每一粒土黃色的光點彷彿都變成了他的眼睛,除了心臟處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自己體內其他內髒的情況都看得清清楚楚。

內臟自主的呼吸變得清晰和強烈起來,身體和大地的契合此時也幾乎達到了完美的地步。雖然幻境中到處都是清澈的湖泊,但是腳下大地的律動依然清晰無比地傳來,孫慕雲心念一動,一步跨出,一個瞬移,人早已到了數丈開外。定睛細看時,那湖泊幻境卻已不知所蹤了。

迎接他的是數道陡然出現的罡風利刃,毫不猶豫地瞬移躲閃開去,孫慕雲的注意力立刻被半空中那龐大的鳳凰虛影吸引了。

近乎無窮無盡的罡風利刃被暴怒的鳳凰虛影向四面八方瘋狂射出,孫慕雲看着再次撲面而來的罡風利刃,心念一動,人已經出現在數丈開外。然而罡風利刃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他接連發動數次瞬移方才堪堪躲開。

此時用整個身體感受到的大地律動比以前要強烈十倍以上,原本的瞬移之法極限是三步,現在一念之間卻足足可以踏出數丈遠的距離。

鳳凰虛影見罡風利刃的攻擊沒有效果,雙翅扇動間流火滾動跳躍不已。眨眼間半空中就變成了一片火的海洋。火借風勢,一下子朝四周鋪展開來,頓時方圓數百丈之內都是火的海洋了。

四周的溫度猛然升高,孫慕雲感到酷熱難耐,衣服一下子就濕透了,黏黏的沾在身上很不舒服。正在他考慮是否要將衣服脫去的時候,火勢卻變得更加猛烈起來,身周的溫度開始高得令人無法忍受。原本濕透的衣服也在瞬間被烘乾了,孫慕雲拚命地瞬移着以躲開火舌的追擊,然而方圓數百丈之內完全是一片烈焰的海洋,瞬移到哪裡都是撲面而來的炙熱火焰。而火海之中更是夾雜着無窮無盡的罡風利刃,毫不留情地絞殺着火海內的一切。

杜家父子以及天罰二老此時都是法寶盡出,護於身周。奈何火勢兇猛異常,再加上火海中極具破壞力的罡風利刃,卻叫四人手忙腳亂,自顧不暇。

此刻倒似乎是孫慕雲最為瀟洒了,他在那火海之中馬不停蹄地瞬移着,火焰和罡風利刃根本就沾不到他的身體。雖然酷熱難耐,但是卻沒有性命之虞。

就在五人苦苦支撐的時候,那鳳凰虛影再次動了。它凶戾地鳴叫了一聲,龐大的身體上七色光點跳躍不已。一道肉眼清晰可見的波紋在火海之中疾速地往四周傳遞着,就像湖面上的漣漪一般盪了開來,眨眼間便將方圓數百丈的火海都覆蓋了進去。

五人的表情在瞬間都變得驚駭異常,這看似普通的波紋中居然蘊含著強大的法則之力。波紋及身的瞬間,杜家父子和天罰二老都感到自己和法寶之間的聯繫突然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原本飄浮在空中的法寶紛紛掉落到地上,只剩下七寶玲瓏塔還在杜有常身前護着。而孫慕雲的臉色也是難看異常,卻是波紋過後,腳下大地的律動突然減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地步,此時的每一次瞬移都極其消耗心力。僅僅瞬移了幾次過後,他就感到精神有些疲憊。杜家父子和天罰二老失去了法寶護身,只得將體內真元外放形成一層保護層,同時竭盡全力地往火海外逃去。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覺察到場中五人想要逃跑的意圖,鳳凰虛影的雙翅在火海之中重重地一拍,整個火海頓時像沸騰了一般。無數的微小火星像暴雨一樣劈頭蓋臉地朝拚命逃竄的五人裹去。這陣火星暴雨中夾雜着很少量的白色火星,明顯比火海中的那些普通火焰更加恐怖。

在火海中這陣酷熱無比的火星暴雨來得極快,眨眼之間便飄過上百丈的距離朝眾人襲來。杜有常原本想趁眾人慌亂逃竄之際,用七寶玲瓏塔進行偷襲,但是感受到身後如沉重磨盤一般裹來的火星暴雨,只得舍了爭鬥之心,往火海外拚命地逃竄而去。然而方才那道波紋不僅讓他失去了和其餘法寶的感應,同時也使他躡虛而行的速度下降了,就連體內的真元流轉都似乎變得凝滯起來。

杜仲和天罰二老顯然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俱都臉色蒼白地拚命往火海邊緣逃竄而去。

孫慕雲此時落在最後面,他用瞬移之法逃竄得也是極快,一念之間便是數丈遠的距離,然而那火星暴雨在火海中行進的速度太快,眨眼間便已經到了他的身後。

杜有常遠遠地望見此景,頓時心急如焚,七寶玲瓏塔化作一道流光直朝那火星暴雨轟去。然而此舉不過是杯水車薪,火星暴雨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直接將孫慕雲裹了進去。

“不!”杜有常一下子驚呼出聲,目眥欲裂。

那火星暴雨在吞沒了孫慕雲之後,毫不停頓地向剩下的四人捲來。此時四人已經到了火海邊緣,放眼望去便可以看見不遠處那漆黑的天幕。

然而就在此時,那鳳凰虛影發出一聲暴虐的清鳴,接着將龐大的身體蜷縮起來,又猛然舒展開來。頓時有一股剛猛無儔的勁風朝四周狂飆而去,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杜有常的鬚髮在瞬間被吹得凌亂無比,看着身後席捲而來須臾間便擦身而過的勁風,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敗一片,沙啞道:“它要……”

“不!”隨着這聲嘶力竭的怒吼,火海邊緣的火焰藉著狂飆而來的勁風一下子向外圍鋪展開來。

四人的臉上都現出絕望之色來,原本近在咫尺的火海邊緣,此刻卻遠得如同天涯海角一般!

這一刻,天地之間只剩下呼嘯的風聲。

“仲兒,為父曾教你的可都記得?”杜有常看着慌亂的杜仲,突然開口問道。

“父親,仲兒一直謹記在心,從不敢忘。”杜仲雖然不知杜有常的意圖,但仍然恭敬地回答道。

杜有常點點頭,接着問道:“那你且說說,何為孝?”

“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杜仲回答完,猛然意識到什麼,飛到杜有常身邊,雙膝凌空跪下,一把抱住杜有常的雙腿,聲音也顫抖起來,又驚又急道,“父親,你……”

“不!不要!”他死死地抱着杜有常的雙腿,同時聲嘶力竭地吼道。

杜有常看着杜仲,雙手輕輕地放在他的雙肩之上,故作輕鬆道:“仲兒,毋須如此,希望你能記住今日之言,做到言行如一。如此則為父無憾矣。”

“不!父親,那孫慕雲已經死了,從此所有的一切都和我們杜家沒有關係了。”杜仲的聲音裡帶着抑制不住的激動,急切道,“父親,是吧!是吧,父親!”

杜有常看着那陣吞沒了孫慕雲的火星暴雨如同磨盤一般碾壓至身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他還沒有死,古神後裔不會這麼容易死的。古籍上記載元嬰期的修士若不惜性命,借元嬰之力可以在短時間之內發揮出堪比合體期修士的能力,那麼如果是分神期的修士呢……”

杜有常的身體里猛然迸發出強烈的銀光來,他的語氣顯得寂寥無比:“仲兒,可惜為父只修鍊出一個元嬰分身,不然倒尚可多苟活千年。凡俗之人大多以為我等修士不過是貪生怕死,所以才拚命修鍊以期與天地同壽。性命誠然珍貴,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有需要挺身而出、捨身取義的時候,我等修士也是毫不猶豫的。只是這份心境這份沉重,又有誰能夠讀懂呢!”

“父親!”杜仲仍舊跪在地上,仰頭看着渾身裹在耀眼銀光中的杜有常,心中如同刀絞一般。

“古神後裔肩負重任,順應天命而生。萬神殿此般作為,實乃逆天而行。為父去了之後,仲兒你也無須隨他左右,只需將這七寶玲瓏塔交與他。他日後若有所成,必不會忘了我們杜家的恩情。但他要是折在了萬神殿手上,想來也便是天意了。”杜有常說著將七寶玲瓏塔遞交給杜仲。

杜仲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叩首道:“仲兒明白了,父親所教導的仲兒一定時刻銘記在心。”

“好!”杜有常哈哈大笑起來,體內的銀光也強烈到了極點。這時,這銀光之中驀然出現了一個和杜有常一模一樣的人影,臉上帶着帶着些許不舍,終歸平靜地融入到那銀光之中。杜有常看到自己體內的元嬰處突然變得空空如也,想起方才在那銀光中一閃即逝的身影,心中一下子像打翻了五味瓶,愧疚、難過、不舍等等情緒洶湧而來,但最終只化為了一聲無可奈何的長嘆。

他感受着體內從未有過的強大無匹的力量,好像此刻所有的一切都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原本那鳳凰虛影利用火之法則釋放出的波紋造成的束縛也蕩然無存,杜有常看着已經襲至身前撲面而來的火星暴雨,抓住杜仲的手朝外用力一甩。杜仲便宛若一顆流星一般朝火海外飛去,頃刻間便飛出火海邊緣,重新回到了那漆黑的天幕下。

接着杜有常心念一動,身形瞬間已經到了那片火星暴雨之中。他身周的銀光猛地外放開來,生生地在這片火海絕地里擠出一片安全的空間來。雙目之中銀光閃爍,杜有常便已經清楚地看到了孫慕雲所在的位置。此刻的孫慕雲已經昏迷不醒,渾身也是焦黑一片,但一息尚存。杜有常不敢耽擱,一下子便到了孫慕雲身邊,正待細看時,突然感到身周的銀光變得極不穩定起來。他心知時間快到了,一把抓住孫慕雲,毫不猶豫地往下丟去。孫慕雲便如一顆隕石一般急速地往火海下的隕坑之中投去。

杜有常身周的銀光猛地黯淡下去,他猛一咬牙,便欲趁着最後的餘威將天罰二老擊殺掉。就在此時,那火星暴雨劇烈地動蕩了一下,杜有常定睛一看,長出了一口氣,卻是被燒得狼狽不堪的天罰二老也被吞入到了這酷熱無比的巨大磨盤之中。

心中再無挂念,身周的最後一絲銀光也消失不見了。杜有常感到疲倦無比,便閉上眼睛,在這絕地之中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