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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送走了那些賓客,孫慕雲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賀禮,感到身心俱疲。

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以後,陳嬌嬌便被送入了洞房中,倒將孫慕雲落在外面,應付着那些賓客。陳家家主自去陪那些有頭有臉的巨擘梟雄去了,但那些修士的弟子沒有資格和陳家家主並席而坐,便都圍着孫慕雲給他敬酒。場中喧鬧聲、嬉笑聲混成一片,夾雜着燭火噼噼啪啪的聲音,給人一種恍如幻夢的感覺。

那些巨擘梟雄的弟子大多年輕,眼見陳嬌嬌這樣芳華絕代的佳麗,就這樣嫁與了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普通的男子,便都好奇地打聽孫慕雲的家世。孫慕雲便都打了個哈哈,一一推託過去。那些弟子心中懷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嫉妒和惡意,不斷地向他敬酒。孫慕雲不勝酒力,卻又推辭不得,等被推到洞房裡的時候早已醉醺醺不醒人事了。

陳嬌嬌坐在床頭苦等半天,才覺得洞房中多出一個人來。她心中一緊,卻又感覺此人跌跌撞撞的,似乎連路都走不穩了。

她生怕孫慕雲摔跤,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掀掉頭上的紅蓋頭,上前扶住孫慕雲,便感覺有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你怎麼喝這麼多?”陳嬌嬌嗔怪道,“這麼爛醉如泥的,只怕要一覺睡到天亮了,唉。”

那醉醺醺的孫慕雲突然抬起頭來,壞笑道:“怎麼,嬌嬌你嘆什麼氣啊?”

倒着實把陳嬌嬌嚇了一跳,她撫着自己胸口,沒好氣道:“你個壞蛋,居然敢裝醉嚇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便作勢要打,孫慕雲不閃不讓,任由她一掌打來。

陳嬌嬌軟綿綿的一掌打到他身上,竟沒有使出絲毫的力氣,她一頓足,氣道:“你又欺負我!”

卻被孫慕雲趁勢一把抓住那隻柔滑的小手,她心下一盪,臉上頓時飛起一片紅暈來。

孫慕雲指着身上那件沾滿酒氣的新郎服,笑道:“洞房花燭夜,我怎會因喝醉酒而冷落了你呢,我的確想跟你說些體己話兒,今天的酒便全讓它給喝了。”

說完,他便鬆開陳嬌嬌的手,將那件新郎服脫下,收入納戒中,同時道:“這東西酒氣太大,放在這裡我怕你不舒服。”

陳嬌嬌莞爾一笑,道:“沒想到,你倒這般體貼呢。”

說著,她卻緩步到桌邊,給孫慕雲倒了一杯熱茶,送到他面前,道:“趁熱喝了吧,我也有些事想要問你呢。”

孫慕雲一口喝下,那茶水入口極燙,但他滿不在乎地一口咽下,接着走到桌邊給陳嬌嬌拉出一張凳子來,自己也尋着一個凳子坐下。

陳嬌嬌坐在那裡,慵懶地倚靠在那桌沿上,淡淡的燭光照在她臉上,映出一抹極艷麗的紅來。

孫慕雲坐在陳嬌嬌身旁,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只見那影影綽綽的燭光在她的臉上投出漠漠的影兒來,倒顯得那張精緻的臉龐越發的燠沐瑩然。朱唇輕啟,如同嬌艷的花兒一般。而那雙眼睛汪然沛然,宛若凝露的四月桃花一般。

孫慕雲的整顆心頓時都酥了,方到嘴邊的話也不由得咽了回去。他失神地看着,整個人也如同痴了一般。

“夫君,我好看嗎?”陳嬌嬌眼中柔情似水,媚聲道。

孫慕雲下意識地點點頭,喃喃道:“好看……好看極了。”

他猛然回過神來,朝着陳嬌嬌歉然道:“上天着實待我不薄,竟賜給我如此傾城佳人,若我還不知滿足,不知珍惜,定叫我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陳嬌嬌急忙站起身來,一把捂住他的嘴,嗔怪道:“我不准你亂說。”

說完,她便走到那精緻的梳妝台旁,尋出一個小巧玲瓏的寒玉錦盒來,小心翼翼地端着,然後施施然地走了回來。孫慕雲便感到有一片炫目的紅撲面而來,直撲進眼底去了。

那寒玉錦盒打開,濃郁無比的靈氣立時逼得孫慕雲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正是那株萬年龍修草。

“現在……”陳嬌嬌托着那寒玉錦盒,交到孫慕雲手中,神情鄭重無比,卻又有些悵然道,“我便將這珠龍修草交予你了。以後它便是你的了……”

孫慕雲小心地接過來收入納戒之中,他心下激動不已,嘴唇顫了顫,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現在都交予你了,什麼都是你的了。”陳嬌嬌嘆了一聲,眼皮顫了顫,竟滾下兩滴清淚來。

孫慕雲怔了怔,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突然有一股香風撲面而來,接着便有一個軟玉溫香的身體搶入懷中。他立時明白過來,一把緊緊地抱住懷裡的佳人,心中盪起一片化雪般的柔軟感覺。

“你的心……”他聽到懷中女子有些凄然地喃喃道,“一定要,全都給我。”

孫慕雲的心底湧上一股難言的溫情,彷彿一片青草在風中搖曳,他看到寧靜在遙遠處波動。

我定不負你。他閉上眼睛,心下暖暖道。

他將懷中女子摟得緊緊的,瘋狂地在那嬌嫩的朱唇上親吻了起來。兩具年輕的身體死死地貼在一起,好像要狠狠地嵌進對方的生命里一般。

良久,兩人才不舍地分開,陳嬌嬌不住地喘着粗氣,媚眼如絲道:“別急……”

孫慕雲聽着這嬌媚無比的聲音,便覺得一股血氣不住地上涌,心下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抱起陳嬌嬌,將她放到床上,然後便狠狠地壓了上去。

正待有所動作時,陳嬌嬌卻一把推開他,道:“等等,我前些時日一時興起寫了一首小令,但苦思冥想之下卻只寫出上闋來。你不是常說自己學富五車嗎,你若是能接出下闋,我便相信你不是胡吹一氣。”

也不等孫慕雲回應,便見陳嬌嬌徑自起身,到那梳妝台邊尋出一張宣紙放回到桌上,接着拿過一隻毛筆來洋洋洒洒地寫了一陣。

孫慕雲心下好奇,便湊了過去,只見那宣紙上寫着一首小令的上闋,正是:雲一程,霧一程,總是流年暗熏。垂思竹馬,醉卧蓬門。

陳嬌嬌將毛筆丟在一旁,笑意盈盈看着孫慕雲道:“夫君,請賜生花妙筆吧。”

孫慕雲絲毫不理會她話里的戲謔之意,細細地將那小令的上闕在心下把玩了一番,便道:“嬌嬌,你這上闋徒有納蘭之氣,卻無納蘭之神。我想了一陣,倒也湊出個下闋來,你便姑妄看之。”

他順過桌上的那隻毛筆,略一停頓,便揮毫寫了起來。只片刻,孫慕雲便將那隻毛筆重又擱回到桌上去了。

陳嬌嬌一見,便知其已經寫完了,她心下很不服氣,便湊過去將那張宣紙搶了過來,藉著燭光掃了掃孫慕雲補出的下闋,卻是:山一村,水一村,從來羈旅空恨。閑具雞黍,夜話庭燈。

“馬馬虎虎,對得還算工整。”她將那首小令完整地默念了一遍,心下很是喜歡,嘴上卻仍舊很不服氣道,“就是俗氣太重。”

孫慕雲不願跟她鬥嘴,只佯裝睡眼迷離道:“嬌嬌,折騰了一晚我有些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說完,他便伸手去抱陳嬌嬌。

陳嬌嬌敏捷地躲過,接着哼聲道:“瞧把你猴急的,我再說個謎兒,你若猜上了,我便依你。”

孫慕雲頓時有些掃興,便道:“你可不能再刁難我。”

陳嬌嬌坐起身來,笑道:“我可不希望我的丈夫是個蠢才,你若猜不出來,便給我待到桌邊想去,什麼時候想起來,我就什麼時候讓你上床。”

孫慕雲無奈道:“好吧,那你說。”

陳嬌嬌想了想,咯咯笑道:“我這是個燈謎,打一個字,謎面便是‘行不得也哥哥’。若你猜出來了,便行得也;若是猜不出來,便是真的行不得也。”

說完,她便連忙低下頭去,臉上卻早已飛起一片羞紅,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孫慕雲伸出手去抓住她的嫩滑小手,也調笑道:“今日定然是行得也。”

他思索片刻,胸有成足道:“我知道了,便是個‘競’字。”

陳嬌嬌一聽,仍然低着頭,卻輕輕地點了點頭。

孫慕雲用力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陳嬌嬌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便任由他擁着。

此時燭台上的紅燭淚眼婆娑,不時地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來。明亮的燭光將二人的影子投射到身後的牆上,拉着很長。

孫慕雲附在陳嬌嬌的耳邊,小聲道:“我便也出兩個謎你猜猜,別人都說我的妻子才貌雙全,舉世無雙,我便要看看是真是假呢!說不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陳嬌嬌一聽,輕哼了一聲,不滿道:“什麼嘛,那還用說,自然是真的。”

“那我便說了。”孫慕雲在她的耳垂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道,“這兩個也都是燈謎,各打一個成語,第一個謎面是‘本人’,第二個謎面是‘曲阜’。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不出來,我可就要懲罰你啦。”

陳嬌嬌想了許久,咬着牙道:“你出的什麼怪題啊,我只猜出了第二個,第一個卻不知道是什麼了。”

“那你便說說第二個謎底是什麼?”

陳嬌嬌道:“謎底便是‘其樂無窮’。”

“不錯,居然猜對了。”孫慕雲突然壞笑道,“我便告訴你第一個謎面的謎底吧。”

陳嬌嬌正打算傾耳細聽,卻見孫慕雲突然附在她的耳際,小聲道:“你個小傻瓜,便是‘融為一體’啦。”

陳嬌嬌先是一愣,接着頓時明白過來,羞道:“你……”

話未說出口,她便已經被孫慕雲猛然壓到身下,一張嬌嫩的朱唇也被死死地堵上了。

那紅燭上的燭火此時爆出最後一顆火星,室內先是透亮起來,接着卻如同迴光返照一般,逐漸地黯淡了下去。這洞房內,便陷入到一片昏暗中去了。

是夜,便自有一番和風細雨、繾綣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