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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草原。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風起草動,遠遠望去好似一匹嫩綠的綢緞在輕輕波動,柔軟得讓人心醉。但牛羊卻是見不到的,自從朵顏部起兵叛亂之後,整個草原都陷入到了戰火中。

草原部落,以朵顏部和瓦剌部兩大部為主,其餘零散小部族幾十個,各自依附這兩大部族。朵顏部一向便有不臣之心,兼之部族之人驍勇善戰,更擁有遼東草原上最強的騎兵部隊朵顏雄獅,所以早已有心稱霸草原,然後逐鹿中原傾覆燕雲帝國,以便向南而立。帝國統治者為了提防朵顏部叛亂,便拉攏另一大部族瓦剌部,以製造草原兩大部族之間的矛盾。瓦剌部性格較為溫和,不似朵顏部一般嗜血好戰。帝國便賜予其購買鐵器和貿易的權利,同時下詔封瓦剌部為草原正統,凌駕於朵顏部之上。朵顏部自然不甘屈居人下,便和瓦剌部時常會起些衝突。瓦剌部的騎兵戰鬥力不如朵顏部,但有帝國統治者在背後撐腰,武器更加精良,在屢次衝突中倒也沒有吃什麼大虧。朵顏部之所以沒有輕舉妄動,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忌憚帝國派來的數名帝國修士。雖然修士不能插手凡人事務,但有他們坐鎮,不免心下忌憚。因為修士的神通在這些凡人的眼裡,是永遠無法匹敵的。

但自獸潮暴發以來,帝國軍隊數次大敗,一戰即潰,再戰再潰,最後簡直是潰不成軍。整個燕雲帝國的精銳部隊大部分都被調往前線進行增援,只留下少許以應不測,此時朵顏部突然叛亂,帝國統治者雖有心平叛,但也已經無暇東顧了。原本遼東草原有數名帝國修士坐鎮,朵顏部雖有不臣之心,但依舊不敢輕舉妄動。獸潮暴發後,康定城危如累卵,帝國修士十之八九都在城中駐防,以抵禦高級妖獸和那些厲害的老妖。只有南都天興城尚有一些高德大能坐鎮,以免妖族來個直搗黃龍的釜底抽薪之計。若是天興城淪陷,人類部隊的反抗就會在不日間瓦解。軍情告急之際,坐鎮草原的帝國修士也前往北都康定城進行駐防。

朵顏部的心腹大患沒了,但依然沒有和燕雲帝國對抗的決心和勇氣。畢竟只是瓦剌部的實力和其便在伯仲之間,若沒有天大的好處,朵顏部也是不願意冒險的。但後來不知何故朵顏部竟下定決心發動叛亂,草原數十小部族盡皆臣服於朵顏雄獅的鐵蹄之下,瓦剌部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朵顏雄獅大敗。瓦剌部首領被斬首於陣前,相傳只有他的小兒子穆脫歡在數百親衛的拚死護衛下衝殺了出去。朵顏部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派出數百朵顏雄獅緊追不捨,誓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一道耀眼的白芒和一道眩目的藍焰刺破彼蒼,在草原的一角緩緩落了下來。

正是孫慕雲和陳嬌嬌二人。

陳嬌嬌伸開雙臂,在那青青的草地上轉了幾圈,雀躍道:“好美啊!”

“喂、喂……”她將雙手攏在嘴邊,情不自禁地高聲呼喊起來。

孫慕雲見此情景,笑道:“瞧你,好似還沒長大一般。”

陳嬌嬌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整日呆在沙漠里,沒有見過如此動人心魄的美景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兩人正說著一些體己話兒,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音。

孫慕雲心下一動,道:“先躲起來。”

他便和陳嬌嬌一起躲在了一叢綠油油的嫩草後面。

很快便有一名騎士進入二人的視野中。

馬上的騎手好有十五、六許,中量身材,倒生得一副好面孔。唇紅齒白,那眼睛好似一泓清澈的湖水一般,頭上扎着數只小小的碎辮,隨着馬身的顛簸極不安分地晃來盪去。那碎辮上束着數顆小小的貓眼石和明珠,看起來着實好看。此刻他的眉頭緊鎖,臉上的神色焦慮無比,因為他的身後正死死地咬着數百騎士。

“哎呀,怎麼是個孩子。”陳嬌嬌驚訝道,“長得倒好生的俊呢。”

孫慕雲沒有應她,目光早已轉到那騎手身下的馬兒身上去了。只見那匹馬兒渾身素白,沒有一絲雜色,肌肉虯健,看起來神駿無比。這樣的馬兒通常都是用來配種的,主人往往視之如命,極其愛惜。但馬上的這騎手似乎沒有這樣的覺悟,見到身後咬着的數百騎士似乎越來越近,他便拚命地揮動着馬鞭。那馬確實是神駿非凡,立刻發力狂奔,便又與身後追着的數百騎生生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那馬兒速度極快,好似在草間土上急馳一般,眨眼間便到了近前。“嗖”的一聲,便從藏在草中的二人身旁竄了過去。

孫慕雲只感到一陣勁風在臉上拂過,再定睛細看時,便只看到馬上那騎士的背影了。

“這孩子該是個有身份的人。”孫慕雲小聲道。

話音方落,緊緊地咬在後面的那隻數百人的騎兵部隊便已到了近前。

馬上的騎士俱是銀盔亮甲,背後負着數尺長弓,鞍側斜掛着馬刀和箭壺。跨下的戰馬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雖然毛色不同,但都神駿非凡。百馬奔騰,竟給人一種將要騰越而起化而為龍的怪異感覺。幾桿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面上都畫著一隻怒吼的雄獅。

軍容鼎盛,鮮衣怒馬,只看上一眼,便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馬蹄翻飛如急雨,好似踏在青青的草上。濺起的泥土,如同四下傾瀉的雨點一般。

馬蹄聲如同奔雷一般,悶悶的,就像雷霆在地底滾動一般;騎士的呵斥,馬鞭的脆響和軍旗在風中的獵獵作響混在一起,混成一道道遒勁的利箭,飆射直前。

數百人的騎兵部隊眨眼間便沖了過去,孫慕雲只感到一陣狂風撲到臉上,扎得他睜不開眼來。

再看陳嬌嬌,頭髮也被這風颳得散亂開來,張牙舞爪地擋在她的眼前。陳嬌嬌則不住地晃動着螓首,好似要把這些礙事的頭髮甩開一般。

孫慕雲一看,心下一樂,便笑了出來。

陳嬌嬌便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孫慕雲吃痛,立時竄開,掙脫了她的魔掌,擠眉弄眼道:“嬌嬌你好狠心,竟然對你夫君下這麼重的手,你怎麼忍心的?”

陳嬌嬌便笑道:“你活該!”

她忽又向遠處那數百騎兵追去的方向望去,有些不安道:“也不知那孩子能不能逃掉,看這陣勢,若是被追上了,只怕凶多吉少啊。”

孫慕雲心下一動,問道:“怎麼,你不忍心?”

陳嬌嬌點點頭,道:“這孩子挺可愛的,我一看便喜歡,只是不知是何身份,竟然被這麼多的騎兵追殺。”

孫慕雲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若是喜歡這孩子,何妨救他一救。”

陳嬌嬌露出笑意來,忽又收斂了笑意,遲疑道:“我若救下他,不會對你的平叛大計產生影響吧?而且,將他帶在身邊,只怕着實有些不便。”

“嬌嬌,你若想救,便去吧。”孫慕雲道,“這孩子的身份,我大抵已經猜出來了。”

陳嬌嬌疑惑道:“他究竟是何身份?”

孫慕雲道:“剛剛追殺他的騎兵部隊,便是這草原上最強的朵顏雄獅,你看他們的軍旗便知。朵顏部突然發動叛亂後,瓦剌部受到重創,死傷慘重,但難免有一些漏網之魚。方才那孩子能夠讓朵顏部如此看重,派出數百朵顏雄獅窮追不捨,想來不是瓦剌部的大王子巴桑便是二王子穆脫歡了。”

“那我……”陳嬌嬌抿了抿嘴唇。

孫慕雲便一揮手,道:“若想救他,便不要再拖沓,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陳嬌嬌道:“何以見得?我看他那匹馬兒神駿異常,說不定能將那些追兵給甩掉呢?”

“你呀。”孫慕雲道,“方才那騎兵部隊過去的時候,你只顧玩弄你的頭髮,想必沒有注意。他們每個人後面都配備了另外一匹從馬,若是乘騎的馬疲乏了,便換備用的從馬繼續追擊。而那孩子所乘的馬雖然神駿,畢竟不是鐵打的,短時間內倒還可以,若是時間長了必然會被追上。”

陳嬌嬌一聽,便不再遲疑,化作一道眩目的藍焰追了上去。

“唉,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孫慕雲見此情景,頓時苦笑起來,自言自語道,“此去務必要將那數百騎士殺掉,若不然只怕會有些麻煩。”

只片刻,陳嬌嬌便回來了,將那孩子輕輕地放到了草地上。

那孩子偷偷瞧了孫慕雲一眼,便一直低着頭。

孫慕雲也不管他,劈頭蓋臉朝陳嬌嬌道:“那數百騎士你是如何處置的?”

陳嬌嬌回答道:“我只管救人,自然沒有理會他們。”

“如此,只怕會有些麻煩。”孫慕雲道,“若我前去,必定將他們悉數除去。”

陳嬌嬌皺眉道:“我們修士本就不可插手凡人事務,我這樣做已經有違天和了,但因為心下終究不忍。若是無緣無故將那數百騎士殺掉,我覺得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孫慕雲頓了頓,便從納戒中尋出摩雲套上。

陳嬌嬌一見,立時拉住他,輕聲道:“別去。”

孫慕雲輕輕地將她的手推開,道:“除惡務盡。你不願意去打落水狗,但也要防着它反咬你一口。”

陳嬌嬌點點頭,道:“那你便去吧。”

“給我看住他,別放走了他。”孫慕雲附在她的耳際小聲道。

說完,他便化作一道耀眼的白芒,追着那些騎士所在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