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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深和杜秋回到教室,看着其他犯人的臉,心裡已經激不起任何波瀾。如果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被這些犯人的麻木所震撼,那麼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就好像已經完全融入這些囚犯當中。

他們等了一會兒,巴特走進了教室,手上還提着一個箱子。他把箱子放到講台上,掃了一眼底下的囚犯,冷冷地說道:“今天我們學生物,我來帶領大家學習人體內臟。”

陸景深心裡一沉,隱隱意識到那個箱子里裝的是什麼東西。

巴特看到眾人沒有反應,伸手打開了放在講台上的箱子,一股濃厚的血腥味從箱子內部襲來。

他把手伸進箱子里,拿出一顆暗紅色的心臟,聲音冷靜刻板:“這是一顆人類的心臟,這位同學,你上來看看。”

杜秋咽了口口水,他意識到巴特叫的是他。他定了定神,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地走上了講台。

他站在看守旁邊,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的鼻腔里,瀰漫著看守身上的煙草味和心臟傳出來的血腥味。他努力保持着鎮定,不想讓巴特察覺到他在緊張。

巴特沒有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顯然不是特別滿意,這次新來的囚犯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好了,他有點不喜歡了。

一般來說,那些新犯人來到這個監獄中,心理素質不好的,會直接發瘋。心理素質好一些的,也會因為這些繁雜的工作變得崩潰。只有他們三個新來的,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

他喜歡看這裡的囚犯從恐懼變成麻木的過程,可是那些新來的囚犯,好像很適應這裡的生活,這讓他感到非常的不喜歡。

巴特發出陰惻惻的笑聲:“你摸摸它呀,感受感受它!”

聽着這刺耳的笑聲,杜秋心裡有點發慌。但他現在不能忤逆巴特,只能伸出手,摸一摸巴特手裡的那顆心臟。

他本來以為,他摸到的會是一種粘膩不堪的死物,沒想到他在觸到的一瞬間,心臟居然會突然彈跳起來,彷彿這顆心臟還在活人的體內,鮮活地跳動着。

杜秋的身體也跟着這顆心臟的跳動跳了起來,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

他意識到,這個副本里的任何東西是不能通過常理來判斷的,這裡只是遊戲設計者設計的副本,離開人體的心臟會跳動也不奇怪。

他本來以為,他現在這副害怕的樣子,會引來犯人們的嘲笑。可犯人們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們的身上,一臉冷漠。

真的是太奇怪了,難道他們不關心上課內容了嗎?

如果考試倒數,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啊。

巴特很喜歡杜秋的反應,他這種驚慌失措的感覺讓他異常的舒適,他繼續慫恿:“你拿着它,你拿着它!”

杜秋的額頭上冒出冷汗,他知道,這時候誰也不可能幫他,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

他硬着頭皮,接過了看守手中的心臟,如果說,剛剛在觸碰到它的那一剎那,他只感覺心臟微弱的跳動,那麼現在,這顆心臟在他的手中激烈的跳動着。

儘管如此,他只能緊緊地抓住那顆心臟。他有種預感,如果他把手上的這顆心臟摔碎了,那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他的心慢慢變得平靜下來,感受着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如果這顆心臟還在人的體內,應該會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吧。

看守沒有感覺到杜秋有害怕的情緒,反而變得很平和。他失去了興趣,把心臟拿了過來,把它放回箱子里。

杜秋髮現,這顆心臟被放回箱子里後,跳動完全停止了。

巴特冷漠地開口:“你回去吧,今天的生物課變成自習。”

杜秋緩了口氣,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他回到座位上,攤開手掌,慢慢握成拳頭。他閉上眼睛,想要從腦子裡甩掉指間那種粘膩的感覺,可不管過了多久,還是甩脫不掉。那顆心臟彷彿還在他的手中,激烈的跳動着。

他重新睜開眼睛,觀察着周圍的犯人。他發現,整間教室實在是太安靜了,縱使巴特離開,連一個說悄悄話的人都沒有。

實在是太安靜了,他只能聽到體內心臟跳動的聲音。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在教室里待了兩個小時,有序地在教室里排隊,回了各自的囚室。

陸景深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在犯人里獲取有用的線索。他們現在找到指定玩家的唯一希望不是在這座監獄裡,而是在醫院。

陸景深平躺在枯草堆上,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剛剛,他已經讓紙鶴傳遞在水中下毒的消息給時桑,時桑會讓紙鶴找準時機在他們食用水中下毒。

外邊又下雨了,一聲暴雷之後,滂沱的大雨從空中肆虐而來,“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濕潤的海風帶着鹹鹹的濕味,瀰漫在陸景深的鼻腔。

他直起身子,盯着黑暗的角落看了一會兒。他總覺得黑暗裡有一種東西在凝視着他。進入的副本越多,他對危險的感知就更加敏銳。

陸景深側耳傾聽了一陣,他發現怪物並沒有任何攻擊他的意向。他從遊戲幣里拿出煤油燈,把燈芯點燃。

他把煤油燈舉到黑暗的角落裡,一張面黃肌瘦的臉赫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這張臉實在是太瘦了,就像是只有人皮粘在骨頭上似的,只有把全身上下的血都放幹了才會變成這一副模樣。他的身體上滿是鞭痕,看起來像是一些舊傷。他身上的骨頭好像都被折斷了,被摺疊成一種詭異的形狀。

他好像注意到陸景深發現了他,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陸景深在和他對視的一瞬間,頭皮開始發麻。他好像病了很久,整個眼白的部分是黃色的,他的雙眼沒有焦距,眼神也沒有光彩。

陸景深意識到,這個男人或許已經死了,他可能就死在這間囚室里。

他們對視了很久,陸景深都沒有察覺到這個男人有攻擊傾向,他把目光收了回來。

他從遊戲幣里拿出一把匕首,如果這個男人要對他發動攻擊,他立馬做出反抗。

他從夜深等到天明,那個男人依然縮在角落裡,沒有攻擊他。

【第七天】

第一束陽光灑進囚室的時候,那個男人消失了。

在男人消失的那個瞬間,陸景深緊繃的神經瞬間鬆了下來。

他只覺得這個男人太可悲了,活着的時候逆來順受,就連成為鬼魂,也不知道反抗。

這座罪惡的島嶼,到底埋葬了多少這樣的靈魂。

時桑擔心他們工作的時候藥效突然發作會發生不可預估的意外,她決定晚餐的時候才投放毒藥。

他們從飯堂里拿了今天要吃的食物,走進了木材加工廠。

臨近工作結束的時候,杜秋髮現一個犯人把他的右手放進了切割木料的機器上。

一陣轟鳴的機械聲從他們的耳邊響起,這個犯人就把他的右手切斷了。

那個犯人好像真的不知道痛,神情漠然地低頭看着他只被他切斷的手。無數的鮮血從他手臂的斷口處流了下來,地上迅速形成一灘血跡。

杜秋看到之後,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現在把這隻斷手送去醫院,興許還能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