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動向不明，隊伍還需要在昌平和慶元縣駐留一段時間。

兩座縣城都要被重建，一部分士兵還要被抽調出去四處探查，穆青青的日子不似在陵州那邊清閑，反而變得格外忙碌起來。

只是再忙碌，每日也總有些休息的時候。

想到很快要過年了，穆青青想家的心也格外急切。

到了臘月二十五這日，田大鬍子終於將士兵召集起來，進行了第一次大型的操練。

完事後，他看着穆青青這邊的方向，對眾人宣布了要嘉獎的名單。

穆青青和蕭鶴京在戰事中表現格外突出，被記功一次，戰利品也會發一部分給他們。但因為兩人擅自行動，所以也要記過一次，最終扣半月的軍餉。

除了這兩人外，其他表現勇猛的士兵，也各自被嘉獎了一番。

最後便是給死去將士的撫恤金安排了，田大鬍子表示自己會查明犧牲士兵的戶籍，最後親自派人把撫恤銀送到家人手中。

眾人原先聽到嘉獎時，心中還是有些興奮的。

但到了這個時候，個個都沉默不語。

上午還同自己打趣的兄弟，下午就躺在戰場上沒了呼吸，誰也難以接受這種落差。

隊伍解散後，穆青青還看到瘦猴蹲在一處牆後，正在默默的擦眼淚。

兩人有點兒過節，但又不是什麼大的嫌隙，穆青青想了想，走過去安慰他。

瘦猴原本覺得有些丟人，但見穆青青只是蹲下什麼都沒說，他就又低下了頭去。

“如果不是勇子，昨夜死的人就是我。”

開了口之後，剩下的話都好說了。

瘦猴其實也才十九歲，不到弱冠的年紀，還是個少年。

他是因為家裡孩子多又窮，吃不飽養不活才參軍的。

姜大將軍御下森嚴，從不剋扣士兵軍餉，還會千萬百計的叫將士們吃飽吃好，所以前來入伍投奔的窮人很多。

瘦猴自然也是，不過其他人在軍中一段時間後，很快就從外貌體力上發生了改變。

只有瘦猴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加上訓練時也不大上心，所以到現在一直瘦瘦小小的，沒有任何改變。

軍中將士因此都嘲笑他，還給他起了“瘦猴”這個名字。

但將士們嘲諷歸嘲諷，切磋也都是明面上的，從沒有人私下裡欺負過他，除了剛才提到的勇子。

瘦猴在軍中最討厭的人，非勇子莫屬。勇子不僅給他起了外號，還會在他偷懶的時候報告給百夫長，最後讓他挨體罰。

這樣讓人討厭的人，瘦猴不止一次的詛咒過對方去死。可他完全沒想到，勇子真的死了，是為了救他死的。

“他天天笑話我，說我這種的上了戰場，被敵人一個屁都會崩死。還說有我這樣的弟兄，覺得很丟人。”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天天嫌棄自己的人，最後卻毫不猶豫的替自己擋下一刀。

瘦猴那時候腦中是空白的，現在也才明白，勇子他們說得有多對。

戰場上刀劍無眼，誰會因為你是男是女是胖是瘦而手下留情呢？他這樣沒本事只想着混飯的人，上了戰場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僅自己會死，還會拖累自己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