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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謝玖見了來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看完美世界最新章節,去眼快杠杠的。

她分明記得景元三年出世的只有惠妃產下的皇長子,可惜也是未及兩歲便夭折。在這一年,根本沒有其他宮妃懷孕產下嬰兒!

“我當是誰,原來是趙才人呀。”賈黛珍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兩個才人不懂宮裡規矩,難道我教訓幾句還要你趙才人來管?懷了皇嗣卻把自己弄傻了,連自己的位置也看不清了,這裡輪得到你來講話呀?”

“我自然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只怕是有人真的看不太清。”趙才人半句不讓。

賈黛珍和趙才人是同時進宮,賈黛珍之父是左都御史,世代書香;而趙才人是千總家的獨生女,父親是個武將粗人,二人話不投機本就互相看不順眼,誰知又一同分到了長秋宮。賈黛珍沒幾日便承寵升了美人,皇帝時常出入長秋宮,在一次微醺之後寵幸了趙才人。這趙才人合該有子,僅一次就懷上了皇嗣。

皇帝子嗣單薄,趙才人這一胎,自然是受到整個宮廷,乃至前朝的矚目,太后甚至親自吩咐一切享芳儀份例,只待生產之後,就直接晉位了。

賈黛珍氣憤不已,大罵趙才人鑽了空子,暗中**皇帝。趙才人以往迫於位份忍她,如今卻不受她這個,二人斗的跟個烏眼雞似的,見了面就掐架。

趙才人懷了身子,走的慢。她與賈黛珍前後腳出了長秋宮,自然知道那番話是指桑罵槐說給自己聽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掐了起來。

“我勸姐姐講話還是小心些,永樂宮的秦妃娘娘也正懷着皇嗣呢。姐姐覺得秦妃娘娘聽了你說的這番話,該怎麼想呢?我的位置在哪裡,我很清楚。可姐姐你清楚嗎?”

賈黛珍一怔,尷尬地拔了拔額前的碎發:“你一向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了,任誰聽了也不會認為我說的是秦妃娘娘……我半點沒說錯你,你一個小小的才人,就算懷了皇嗣,既在其位就該遵守規矩,往日在長秋宮頤指氣使也就罷了,你不懂事,我這做姐姐的也讓你幾分。出了長秋宮,你也這般目中無人,我想連皇后娘娘也是不許的。你挺着個肚子,在宮裡橫着走,見了謝美人,都不問安的嗎?”

她笑:“我說你沒規矩,說錯你了沒呀?”

謝玖是皇帝下旨親點入宮,並沒有參與採選。賈美人之所以認得她,也不過是因那御花園一撞。她入了宮沒幾個月就被禁足,趙才人不認得也是正常。

不過,即使不相識的嬪妃,互道份位再行問安才是常理。這趙才人一出場就只是和賈美人逞口舌之快,顯然是仗着有孕目中無人。

“妾身見過謝美人,美人萬福。”趙才人左手扔撫着肚皮,微微一福。“因妾身有了身子,極少在宮內走動,沒有見過美人,還請美人萬勿怪罪才是。”

謝玖虛手一抬,也未扶她。“我這半年也未在宮中走動,許多人我也是不認得的。你我未見過,也怪不得你。”

趙才人淺淺一笑,謝玖就見她面前橫插進那個武將打扮的鬼,扯着嗓子問:“我說,你能看到我嗎?”

謝玖冷不防嚇了一跳,頓時退後一步。

賈黛珍一怔,緊接着撲哧掩唇一笑。“趙才人現在,是生人勿近的狀況呀,瞧你給謝姐姐嚇的,那個旁邊的小宮女趕緊扶着,別嗑着碰着的。”

“姐姐真會說話,我們姐妹每次見了,也不見你離遠上一步半步的。”趙才人冷冷地道。

謝玖見趙才人面色不豫,卻也沒心情理會,只怕在此停留的久了,被鬼纏上再脫不了身。

“喂,我問你呢!”那鬼步步緊逼,右臉由眼角到下頜一道長疤滲着血滴在地上,雙目如電。

謝玖氣結,若不是當場這麼多人,她幾乎要罵醒面前腦袋明顯不夠靈光的鬼,難道他看不見她瞪眼看着他,眼珠子都要撐爆了?

竟然問她看不看得到他?

這宮裡還有不知道她能看到鬼的傻鬼?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追問。“你回答我啊?”

“時辰不早了,還是去向皇后娘娘問安吧。”謝玖垂眸道。

賈黛珍笑道:“生生地為了這兩個小才人浪費了時間,小門小戶的,連個規矩也不懂,還以為沾上點兒寵,就無法無天了呢。在宮裡橫着走的,有,卻不是你們。”

“美人恕罪。”翠綠宮裝的長臉才人連忙跪在地上,“張才人口不擇言,辱及家父,妾一時激憤,失了分寸這才回嘴,還望美人姐姐恕罪。”

張才人氣的滿面通紅:“你這賤婢信口雌黃,分明是你三番四次口出惡言,挑拔我在先,還說……還說我哥哥死有餘辜,你們鄭家一家子都是黑了心腸,毒如蛇蠍。”

鄭才人冷笑:“令兄殺人丈夫,搶其妻子,是朝廷判的絞刑,我說死有餘辜有錯嗎?”

“明明是你弟弟搶我未來嫂子在先,勾結朝中官員,壓下奏摺,倒打一耙——”

“此案是聖上御批,你卻在宮中大放厥詞,是對陛下不滿嗎?”

“你……你這賤人!”張才人氣極,伸手重重甩了個鄭才人一個巴掌。

眾人誰也沒料到張才人會突然動起手來,一時間都愣在那兒,連圍觀的鬼也都震驚了,紛紛又靠近了一圈,以便就近圍觀。

“你竟敢打我,你這賤婢!”鄭才人回過神後撲了上去,頓時兩個撕打到了一塊兒。

謝玖目瞪口呆,宮中但凡爭鬥,不過是智斗,偶爾動動嘴皮子,真要到你死我活的時候也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哪兒就宮妃自己動上手,互扯上頭髮了!

活了兩世,這是她親眼所見的毫無技術含量的一次宮斗。

“你們還瞧什麼,還不趕緊拉開?”賈美人淡淡地道。

宮人們這才如夢初醒,呼拉全上去拉架,也不知誰絆了誰,一個撞推一個,倒了大片,場面混亂不堪,只聽有宮女尖叫:

“趙才人流血了!”

“快別打了,趙才人流血了!”

現場一片死寂。

謝玖望去,只見趙才人面色蒼白,雙手緊緊捂着肚子,身下已滲出一小灘血。

她知道,前世這個孩子是不會出生的,因此處處小心,碰都不碰趙才人一下。混亂中更是刻意離遠了些,也被擠到了牆邊,碗口大的梅花圖案硌的她後背生疼。

賈黛珍距離趙才人最近,倒下時半邊身子幾乎壓在趙才人身上。聽到宮女的尖叫聲,她騰地坐起身,那灘血染紅了她淺粉色的裙邊,她姣好的臉蛋頓時煞白。

“快、快去稟告皇上!”

賈美人身邊的宮女慌慌張張地跑出了梅花巷。

“你去稟告皇后,”謝玖囑咐安春,“請皇后娘娘派人請御醫快來。”

安春點頭,一路小跑入了昭陽宮。片刻,皇后烏泱泱帶出一幫宮人,將趙才人抬去昭陽宮側殿。

謝玖怎麼也想不到,再進入昭陽宮會是這樣的情形之下。

皇后守在趙才人屋外,她和憂心忡忡的賈黛珍便在平日問安的正殿候下。同在殿內的還有兩位早到的妃嬪。

坐在上首的柳芳儀身着緋紅藍點碎花宮裝,眉目濃艷。

“皇后娘娘就是擔心這種事,才免了趙才人每日問安,要她好生靜養。偏她不識好歹,隔三岔五就挺着個肚子出來晃,生怕別人不知她有了身子。”她安撫地拍了拍賈美人冰涼的手。“我早叫你離她遠些,挨不得碰不得,你卻就愛和她混在一起。”

“是啊,”旁邊的馮才人附和:“我看方才皇后娘娘出去時,臉色都變了,只怕這事……”

賈美人一聽就急了,急赤白眼地道:“可不是我推的她,謝美人——謝姐姐你親眼看到了,那兩個才人打到一起,宮人去拉架,這才不小心撞到了趙才人,可與我無關的呀。”

“不是說和你有關。”柳芳儀慢條斯理地道:“你性子怎麼這麼急,別人還沒說什麼,你就跳出來了。妹妹你也知道陛下和娘娘多看重趙才人身上的肉,看情形是保不住了,萬一趙才人反咬一口……你可想好了,別跟誰都橫眉豎眼的,邊上那麼多宮人看着,怎麼也不能紅口白牙誣了你。你說是嗎,謝美人?”

謝玖自進了屋子,時刻提心弔膽那燒焦了臉的女鬼突然出現,聽她們打機鋒也心不在焉,這時聽柳芳儀點了她的名,便抬眼望過去。那女鬼竟擋在柳芳儀前面,黑着張臉,笑問:

“你是在找我?”

謝玖下意識地“啊”了一聲,身子縮進梨花木椅上,只覺往日淡淡的梨木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燒焦的味道。

柳芳儀眉頭一皺:“你這瘋病,到底好了沒,怎麼一驚一乍的?”

“你要喝茶嗎?”女鬼笑嘻嘻地問。

“柳芳儀方才問妾身什麼?”謝玖硬着頭皮問。

馮才人輕輕一笑:“柳姐姐是想問美人,那趙才人不小心被撞倒時,姐姐可是看到了?”

“謝姐姐,你可得為我作證,這根本和我沒有半點關係的呀。”賈黛珍拽着謝玖的袖口,軟軟地開口。

在這宮中,不論多受寵,但凡和謀害皇嗣沾上一星半點的關係,都是萬劫不復之地。

謝玖明白,賈黛珍亦明白。

只是,在宮裡鬥了一世,謝玖對宮妃們那些彎彎繞繞再清楚不過。柳芳儀後來位至三夫人之末華妃,口蜜腹劍,手段狠辣。

柳芳儀是顧宜芳做賢王時皇后為其納的側妃,卻被秦萱蓉後來居上,壓在了頭頂。二人一向不服對方,後來更是斗的天翻地覆,饒是生有皇長子的淑妃,初時也要避開二人的鋒芒。

柳芳儀終生無子,後來抱了個低等妃嬪的兒子在身邊養,又使計除了孩子生母。

當時,姑姑就對她說:許是華妃前些年下手太狠,傷了嬰靈,到最後自己卻怎麼也懷不上孩子。

趙才人之事,直接原因是那兩個才人撕打所致,卻不能排除有人渾水摸魚,將計就計除了趙才人的胎。謝玖自問不是正義使者,可也不想憑白被人利用,攪進這泡混水。

“我自會將親眼所見如實講出。”謝玖淡淡地道。

柳芳儀微微挑了挑眉,看着她意味深長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