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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玖是真心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追小說哪裡快去眼快

皇帝這一句一句的,像是不噎死她不甘休的架式。她一時心火上躥,抬腳就往皇帝半邊搭在榻在大腿上蹬,左腳才挨上就一股鑽心之痛,更別提滿心雄心壯志一腳把皇帝踹到榻下,狠狠一解心頭的憋屈。

“你,跟誰學的這潑婦的招式,還學會動手動腳了!”顧宜芳氣急敗壞,臉色陡變,忙按住她的左腿,見她氣急了眼,面色青白,額間疼的冒出了汗珠,急聲問道:“可是碰到腳了?疼的厲害嗎?你是不是不把自己腳折騰壞了不罷休?你腦子不知道幹什麼使的,左腳受了傷你不知道,你就長了一條腿?不會用右腳啊——高洪書,卻叫御醫趕緊過來!”

高洪書雖未親見,在外頭聽音也聽出來個頭尾,於是硬着頭皮應了一聲。

這特么的算什麼事?還沒一刻鐘,這兩貨就動起腳來,皇帝這到底是罵惠妃沒腦袋,還是教她怎麼踹他?

“不用你假好心,你走!趕緊走,沒人求你留下!”謝玖氣的臉色發青,居然奇蹟般的感覺不到腳疼,雙手哆哆嗦嗦地推顧宜芳的胸。“你去找你的楊才人、張才人,李才人趙才人,她們個個比我溫柔嬌俏,善解人意,不像我沒腦子,又是潑婦!你愛寵幸誰寵幸誰,都和我無關,只別在這兒氣我……”

顧宜芳也給她氣個倒仰,騰地站起身,臉上像是蒙了層寒霜似的,恨不得上前把她那隻豬蹄似的腳給掰折了。

“你都這樣了,就別作了!”他咬牙道。

“我怎麼作了?都不知道怎麼惹了您這萬乘之尊的皇帝,掀翻了桌子就走,還說什麼我送人到你榻上?你哪隻眼睛看着我送到榻上了,也不知在哪聽到的謠言就拿我砸筏子撒氣。我就是再傻,也沒傻到往我男人榻上塞女人!你愛和誰好和誰好。別拿我在這兒當冤大頭,你做得花蝴蝶還嫌花不香,你、你簡直太欺負人!”

謝玖說罷一轉身就趴榻上了,還沒等顧宜芳反應過來。就聽她嗚嗚咽咽的壓抑地哭起來,“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一時間,顧宜芳心頭酸澀不已,冷不丁想起那句‘我男人’,忽地一陣恍神。

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姑娘,隻身入宮,受了這麼點兒委屈就開始想要回家了,他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差了道兒。她便是再聰慧有心機,閱歷心境也在那兒擺着呢,步步算計。疇謀人心,宮裡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也都是在宮裡陰浸的久了,摸熟了這裡的彎彎繞繞,有了根基又被富貴前程晃花了眼的。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謝玖。就她這脾氣,撒潑耍賴,現在居然氣急了就想踢皇帝。如果不是他護着她,不和她一般計較,換二一個皇帝分分鐘貶到冷宮憋屈死她。

小皇帝自己一番腦補,氣反而消了大半。

此時謝玖抽抽嗒嗒地越哭越小聲,肩膀一聳一聳。陽光灑在她衣衫凌亂的身體上,竟透着股子無比委屈的味道。

顧宜芳嘆氣,和這樣一個滾刀肉,軟硬不吃的主兒置氣,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訕訕地又坐回了榻,抬手還沒碰到謝玖的肩。只聽高洪書在外面高聲回稟,御醫給請回來了。

“候着,”顧宜芳蹙眉,只道這御醫腿腳好,才多一會兒就趕回來了。卻不曉得這鄭御醫已經自三番兩次被叫回來的經驗中汲取了教訓。每次診斷完畢回太醫院是有多慢走多慢,磨磨蹭蹭一路望天望景,就怕前腳才邁進太醫院的門,下一步就又讓人拎回去。幾次下來從寧安宮到太醫院一路上有幾棵樹,都是什麼樹,他都門清兒。

“高洪書,你端盆水進來。”

高洪書連忙應了一聲,捧着在小太監懷裡晾了半天的臉盆樂顛顛地推門進了去。

他一直在外聽牆角,就是連吁帶喘的鄭御醫回來也沒有阻止他這光明正大的行為。耳聽着帝妃二貨寸步不讓,先前還吵的熱火朝天的突然就靜下來,他這心就提起來,唯恐皇帝一甩袖子就走,出門和他正碰個對臉,便退了兩步站到門左邊。

眼瞅着小太監和鄭御醫一路小跑進了宮門,他總算鬆了口氣。皇帝氣大發了,憋了半個月的氣一見惠妃就怒髮衝冠沒了理性,也不看惠妃腳上有傷,對掐也不看個時辰火候,硬嗆啊。

可下御醫這個大台階來了,高洪書想着打破沉默,給提個醒也好,省得皇帝氣呼呼回含章殿指不定什麼時候回過神,把氣全撒他身上。

皇帝一吭聲,高哄書這心立馬妥妥地放肚子里了。皇帝那聲音聽着雖低沉,卻沒了這陣子陰氣森森的味道,想是一見了人惠妃當面立馬,那氣也半撒不撒地軟了。

暖廂地上東一塊帕子,西一個枕頭,還有靠背的勢子,外衫的搭子,一室凌亂。惠妃抽抽嗒嗒趴在榻上哭,皇帝右手搭在她的大腿上,早不是板了十幾天的棺材臉,雖不見笑,神情卻柔和了許多。

高洪書暗自出了口長氣,似乎半個月的穢氣全吐了出去,一路翻山越嶺般地端着水盆到了近前。

“放這兒就行了。”顧宜芳揮退了高洪書,見盆子上搭着嶄新的帕子,便親自浸在水裡然後撈出來擰了擰,半邊胳膊支着身體湊到謝玖身邊,輕聲道:“來,先擦擦臉再讓御醫給你看腳。”

見她不吭聲,他繼續道:“是朕錯了,好不好?你跟朕生氣,別作踐自己身子,朕給你擦擦臉,嗯?”

“不擦,臉早就丟乾淨了,哪還有臉擦。”謝玖別過臉就是不看她,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一扔棗她就接,當她是狗在這兒逗呢?

“你還丟臉?宮裡誰還有你風光?”顧宜芳在她耳邊輕笑,柔聲道:“好阿玖,快起來給御醫看看,你這樣朕有多心疼,你都不知道。聽話,嗯?”

謝玖咬牙,去特么的小皇帝,明知道她耳朵敏\感就一直對着那兒吹氣,連鏡子都不用照,聽皇帝聲音隱隱透着笑意就知道,耳朵肯定都紅了。

“你也不用拿話哄我,我才不信你……你心疼的人還少嗎,不差我一個。”

顧宜芳上手摸\摸她緋紅的耳朵,嘴角無奈地勾起。“是朕錯了,你就原諒朕這一次,好不好?”頓了頓,他道:“不是不差你一個,是只有你一個。”

耳邊柔的幾乎化成水的聲音,不偏不倚地擊中心防,謝玖不得不承認,小皇帝說起情話來,讓她耳朵痒痒,連心也痒痒。

前世在他身邊五年,從來都是誇她漂亮,誇她有才學,喜愛她的話也有,翻着花樣的她都免疫了,只是今日這話里獨一無二人意味,她第一次聽到,不禁一瞬間心如擂鼓。

“你不用騙我。”

謝玖轉身一頭扎進顧宜芳懷裡,“你只知道欺負我……就知道欺負我……你太欺負人了……”左一聲右一聲就是他在欺負她。

顧宜芳伸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聽着她小聲壓抑地嗚咽聲心疼的無以復加,心一抽一抽地疼。

“是朕錯了,朕再不欺負你了。”他嘆道,她不起來他就一直這麼抱着,沒多一會兒,支着的半邊胳膊就有些受不住,他才輕聲道:“先起來擦把臉,朕這胳膊麻了,還有御醫在外候着呢,你就讓他在太陽底下曬着?”

謝玖抽抽鼻子,才任由皇帝半抱着她坐起了身子,可說什麼就是把臉窩在他懷裡不動。

“你讓御醫走吧,我不看。”她悶悶地道。

“必須得看,”顧宜芳擰着眉,才想開口訓她,想起這才哄好了,可別一時激動說過頭再給火給挑起來。“阿玖,聽話——”

“我不看,”謝玖使勁往他懷裡鑽,“我眼睛腫的不行,這臉讓人看了傳出去,以後我還怎麼見人啊。我沒事,你讓他走吧,陛下,求你了……你讓他走吧……”

顧宜芳雖樂的她往懷裡鑽,黏着人,但對於御醫的問題上寸步不讓,他撫\摸謝玖的後背,柔聲哄道:“你先鬆開朕,朕拿帕子給你擦擦臉,不礙的,屏風擋着,他什麼也看不見。”

“可醫女能看見。御醫進來了,一幫子\宮人進來也能看見。”謝玖連頭也不抬,還是埋在顧宜芳的懷裡,鼻音濃重。

顧宜芳深深地感到了後悔,他這完全是自作自受,早知道是這後果,就算是憋一肚子氣就繼續憋唄,還能憋死啊,非得趁這功夫嗆着她來!?

“你就在朕懷裡,朕幫你擋着,不讓他們看見你的臉,好不好?”他摸\摸她凌亂的秀髮,心疼地親了親。“乖阿玖,這腳必須看,不然朕放心不下,聽話啊。”

門外的高洪書表示,皇帝哄他親生的華陽公主也沒這三分的耐心。

謝玖相信,只要她不點頭,小皇帝能和她坐這兒耗一下午。

她總算施恩似的點點頭,離開顧宜芳懷裡的瞬間雙手就捂住了臉,怎麼也不讓他看。

顧宜芳無奈,拿着先前浸濕的錦帕又沾了沾水,上手就想給她擦臉,謝玖別過臉,一手扯過錦帕胡亂抹了抹扔到了一邊,準確無誤地又扎進他懷裡。這一刻,他已經被她這一套高難度動作折服,愣愣的,抱着她卻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