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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倒不是太后真心想一改含蓄溫婉,溫水煮青蛙的風格,改走開門見山這種簡單粗暴的談話方式。去眼快

她一向認為語言是一種藝術,人的眼神及豐富的面部表情更是藝術中的藝術,都是大家族裡長大的,不管你辦出來的事有多麼毒,外面總得裹着一層蜜\汁外表才讓人看得下去,有傾聽的欲\望。

這樣你來我往,輕描淡寫地於硝煙之上,這才是宮裡乃至世家大族裡面優雅的女人該做的。

可偏偏謝玖是個臉皮比宮牆還厚的,和她點到為止,她當你輕飄飄地放了個屁;和她指桑罵槐,她和你同仇敵愾;總之你不好意思擺在明面上說的,人家好意思裝不知道!

這幾番交鋒下來,太后也算看明白了,這謝玖對待那幫子妃嬪倒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到了她面前就裝傻充愣,生生變成一塊滾刀肉,死豬不怕開水燙。

她能不簡單粗暴嗎?

她簡單粗暴,謝玖還在這兒跟她打馬虎眼,來玩兒翻臉不認帳這一套呢。她再矜持着,用和朱德音一般的手法含沙射影,估計謝玖應付起來得心應手,她自己倒是要被氣死在這兒了。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皇后是覺得哀家老糊塗了,沒有分析能力了是吧?”太后輕輕挑眉,鳳目冷幽。“從你那鐵桶似的昭陽宮傳出來哪個不利的話,哀家現在還沒看到不倒霉的呢。”

前有嘉芳儀。蔣才人、易美人,後有朱皇后、秦妃,她看那冷宮都該改名了。別叫望春宮,直接叫反謝宮算了。

但凡有這位謝皇后看不順眼的都塞望春宮,很快反謝宮也快擠爆了。

謝玖深深地懷疑自己長了一副受虐的小身板,皇帝有事兒沒事兒欺負欺負她,發發神經病就算了,明明是走裝逼范兒,高貴大方的那麼一個人。怎麼一遇到她就突變,說話帶刀。眼裡帶刺。

顧忌一下\身份地位不好嗎?

只是,這卻不是瞞的問題。如果真衝著太后的面從善如流,暫時放過了楊妃,待她過陣子沖楊妃下手。太后肯定會覺得她是存心欺騙,沒把咸熙宮放在眼裡。若當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楊妃,那人又絕對會是個令人如坐針氈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開誠布公。

謝玖知道,如果是旁的妃嬪太后即便是為了膈應她,也會使出點兒妖蛾子攔下來。

可這楊妃雖非楊氏正宗,也是旁支出來的。太后用了五六年不遺餘力才將楊氏打壓下去,斷沒有為楊妃保架護航的可能。

“太后玩笑了,臣妾哪裡有那麼多心眼兒?”謝玖笑盈盈地掩唇一笑。“許是宮裡人多嘴雜,傳來來傳,就將事情本來的面貌給傳外了樣兒。太后也知道秦氏上個月沒了。她為人雖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好歹是一條命,總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尚方監一番追查,楊氏暗中收買太監折磨秦氏的事便稟到了臣妾那裡。”

“其實,臣妾看來秦氏當時的確有害四皇子之意。楊妃這番舉動也不過是解解恨罷了,倒是不曾深說。只叫她以後行事小心,厚道一些。只是,皇上卻是不知怎麼知道了,氣楊妃這種暗中舉動不甚光明,叫臣妾好好處理……”

謝玖把與事情往顧宜芳身上推的毫不愧疚,完全沒有半點心理負擔。

太后便真腆着臉為了楊妃的事和去問皇帝,謝玖也有把握皇帝會傾向於她,給她遮掩了。

“皇上這麼一說,臣妾倒是有些不好拿捏輕重。”謝玖秀眉輕輕蹙起,臉上露出幾分為難的表情,輕聲尋問地道:“依太后的意思……”

太后沒好氣地橫了謝玖一眼,這滑不溜手的,還沒聊怎麼樣呢,就先扳出皇帝鎮宅。她縱橫後\宮二十餘年,就沒看過有人聊天是這個節奏的,一出手就是重拳,噎到你沒話!

“哀家倒不是不讓你辦楊妃,只是這下半年事情就沒停過,秦氏和朱氏先後進瞭望春宮,賈氏和秦氏都死了,姑且不論她們的死是意外還是人為,反響太大,宮內外人心慌慌。你無事就窩在昭陽宮不出來,寧妃卻是個耳聰目明的,她不會半點兒宮裡的風聲都沒給你傳過吧?她但凡厚道些,和你說些真話,你也該知道宮裡的妃嬪對你的評價,恨不得一聽你的名聲,都不敢往宮門外頭站。”

謝玖:“……”

妃嬪們是越發忌憚她沒錯,但為何一聽太后的形象,感覺她就是個‘內有惡犬’里的惡犬呢?

不敢往宮門外站,要不要這麼誇張?

“宮裡動作頻頻,連宮外命婦們對你的評價也不甚好。”太后食指輕輕叩了叩桌案,眉頭緊蹙。“雷厲風行是好事,但更要注重恩危並施,一味逞凶耍狠可不是治宮之道。”

太后說的這些話都覺得浪費表情,可不說又實在心裡憋的慌。

這也就是謝氏趕到了好時候,碰上了個貞節烈夫,眼裡心裡只有她一個的自家兒子,事事都替她擔著。很多時候謝玖沉得住氣,反而是皇帝忍不住就先出手幫她把所有問題給解決了。

做了大燕的皇后,只受着做皇后的各種待遇,什麼責任都不用負,連治宮都找了個小狗腿跑前跑後,她自己落個輕鬆自在。

“太后教訓的是,臣妾確是急進了。”

太后素來知道這位謝皇后認錯態度是絕對好的,認完錯也絕對是會一犯再犯的,不只會再犯,嘴上還說的肯定頭頭是道,在一千一萬個理由估計就存在她那腦袋瓜里,隨便一抓一大把。

果然不出太后所料,謝玖接下來原原本本,沒有半點兒隱瞞地把如何聽到一個鬼的探報,有個太監受人指使偷偷帶華陽公主去望春宮見秦氏,尚方監怎麼審出那個太監在庄妃宮裡後來卻趁着休假跑了,又為了什麼她要懷疑是楊妃的作為,直將太后聽的瞠目結舌,默默無語地喝完了手邊兒上的一盞涼茶。

她不是她親娘,要不要事情俱細靡遺地和她說嗎?

她說過了,不信她嘴裡神叨叨又鬼又神的話了吧?

誰允許她跟她一副掏心掏肺的架式,好像她們有多親密似的?

太后仰臉,無語問蒼天,究竟是什麼給了她這種錯覺,還是她已經臉皮厚道看不出她有多厭惡她?膈應她?

……還是,這謝氏明明看出來她的膈應,故意弄出這樣婆媳情深的模樣反過來膈應她?

太后警覺地挑起了鳳目,不着痕迹地注視着謝玖臉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越看越厭惡……

其實只要是太后想知道的事,宮裡沒有什麼能瞞過她,尤其秦氏死後沒幾天尚方監就把長夏宮上上下下給問了個遍,這麼大動靜咸熙宮若是再聽不到風聲,她手下那幫人也可以撲光衣服,拖下去喂狗了。

早在當天,太后就看出來皇后這是虛晃一槍,嚇嚇庄妃,根本就沒真想動她,否則就不是尚方監上門去問這麼簡單,偏偏庄妃傻了吧唧好懸沒嚇出神經病來。

謝玖雖拿到了實際的治理宮務的權利,可是到底進宮時日尚短,再者她不甚注重扶植自家勢力——這也是太后雖然厭惡她,卻始終還在能夠容忍邊緣的最重要原因。儘管皇后將華陽身邊的人給換了一批,太后還是安插\進去了不少人。

長夏宮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於是也就自然知道華陽錯認庄妃在暗中幫了自己,與庄妃的關係居然就那麼神奇地和好了。

華陽來咸熙宮請安時,太后索性推波助瀾,也就默認了是庄妃的功勞。

畢竟,庄妃是太后遠房再遠房,七彎八拐的親戚,怎麼也比旁人強,尤其牽涉到利益集團的時候。再者庄妃雖然磨磨障障,有些蠢笨,但心地尚算良善,華陽在庄妃那裡是最好的選擇。

與其讓華陽把長夏宮作個天翻地覆,和庄妃也結下仇,還不如陰差陽錯,若真成就一段母女情,她也算沒白疼華陽這一回,為她謀了個妥當的前程。

華陽逐年長大,而她卻漸漸老去,不知能護她到什麼時候,庄妃再不好也是妃位,待遇總不會差。

“算了,哀家也不多管,隨便你折騰去吧,誰讓現在你是皇后?一人一個令,你不珍惜自己的名聲,哀家何必做這說出口的歹人。”太后揮揮手,不耐煩地道。

謝玖忽地瞪大眼睛,無比認真地看着太后的臉,那表情就跟完全沒聽懂她說的是什麼一樣。

太后的火騰地就上來了,擰着眉毛就橫了謝玖一眼,正要發作,卻見謝玖摸了摸耳朵,視線移到了地上,又重新移回太后臉上。

“臣妾失儀,望太后恕罪。”謝玖突地揚高了聲音,生生把太后嚇了一激靈。

謝玖一見太后惱羞成怒,雙頰漸漸緋紅的臉,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呲牙討好地笑道:“太后恕罪,這裡有條小土狗,一直汪汪叫,以致臣妾沒聽到您方才的話,臣妾決非有意怠慢,太后明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