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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對魯國間諜的反應,出乎謝玖的意料之外。只是後來轉念一想,也就想通了。

她是一個後\宮女子,所知所用不過是爭寵鬥狠,一些陰謀詭計都是小打小鬧,皇帝那一肚子壞水,人家是留在正地方,對付大臣和其它更龐大的對手。若真是有心思全撲在後\宮,還能讓她們給混弄的跟個二傻子似的?分分鐘玩兒死她們啊。

“我還是想幫幫祖父,雖說他……死者為大,我就不說他的感情生活了,畢竟死了,還是能了他的一樁心事比較好。”謝玖沉吟,手指在下頜來回滑動。“陛下,你說要萬鍾去辦這事,會不會大材小用了些?”

顧宜芳失笑,明明就是想調用萬鍾出手,還裝模作樣地試探他。

“是啊。”他笑道:“且不說尊祖父所言魯國間諜一事,押朱維中回京受審就夠他忙的了,估計最近沒有時間啊。”

謝玖默,朱維中回京還用萬鍾親自押?

而且她也沒說讓萬鍾親自查那信啊,不過是派個把人手,管他是哄是騙是偷是搶的弄來就行。聽皇帝的意思,卻好像是他要萬鍾親自出面似的。這時,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說話太過於委婉,他沒有聽清。

“陛下,”謝玖抬眼,看他笑得更歡,哪裡不知道他這又是在和她耍花槍?

當即起身就往顧宜芳懷裡撲,不依不撓地往他身上輕來輕去地又抓又拍。

“好了。好了,就這麼簡單點兒事,還和朕拐彎抹角的。至於嗎?”顧宜芳拍拍謝玖的頭,不知道是他變聰明了,還是她對他越發不設防,使的這種小心計也更明目張胆了。

“高洪書,”他微微揚高了聲音:待高洪書進來,吩咐他親自去給萬鍾傳道口諭。

聽完這道冗長的口諭,高洪書半晌無神。

誰能告訴他。這倆貨方才明明滿臉晦色,讓人看了一眼都覺得晦氣三年。怎麼這沒多久又膩一起,臉上雖都沒笑,可他跟在皇帝這神經病身邊多久了,他生不生氣一看眼睛也看出來了。這分明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氛圍。

弄得他的心情沉到谷底,這倆貨蕩漾上了,還有天理嗎?!

高洪書心裡各種碎碎念,可行動上可不敢有半點兒拖沓。皇帝對着皇后各種笑臉,卻不代表對着他也是親爹一般慈祥,分分鐘無理由碾壓成渣渣。

當下冒着大雨馬不停蹄地趕往拱衛司,當萬鍾和一干下屬轉着火鍋吃着大汗淋漓,抬眼看到披着蓑衣還如落湯雞一般的高洪書時。臉上那不停變幻的神色,連高洪書看了都覺得臊的慌。

身為皇帝的身邊人,他過的就是這般苦日子。

高洪書默默地抽啜。假裝看不到萬鍾那憐憫的小眼神,兩人關門走進裡屋,高洪書就迫不及待地傳了皇帝的口諭。

聽完,萬鍾愣了一愣,他能說嗎,皇帝傳來的旨意越來越令人費解。

今日他當著滿朝文武參了朱維中一本。皇帝倒是樂顛顛地下令即刻押朱維中回京師,他還以為皇帝讓身邊的大紅人總管來傳旨。是多麼喪心病狂——亦或大快人心,要他半路下黑手直接弄死朱維中,結果居然令他活捉大長公主的相好,如今不知道躲到哪個山溝溝里的蔡易。

還有一個最是令他費解,竟是讓他不擇手段要找到前陣子才打到冷宮秦氏那家子在宮外藏的一本書,裡面的一封信。

萬鍾知道這高洪書嘴巴最是嚴,在他這裡打聽不出任何皇帝不想讓人知道的消息,所以就是滿肚子羊肉都化成了問號,憋的要死,他到底還是沒問一句,一臉屎色地將高洪書又給原路送上了宮轎。

望着在滂沱大雨中幾步就看不見影兒的宮轎,萬鍾默默地為這位在皇帝身邊勤勤懇懇工作的太監點了三十二個贊。

冒這麼大個雨,就為了這麼屁大點兒的事……皇帝的俸祿不好拿啊。

不得不說,他跟着皇帝干幾年下來,還是多少有些了解。只是近來皇帝這一出出的,越發讓人琢磨不透。前腳把秦妃踢冷宮,後腳就把秦妃的侄女給接進宮,據聞還相當寵\愛她,不只一應用物器具與別個侍讀不同,比照縣主的份例來,進宮不到一個月,皇帝就已經兩次賞賜下去,比現在華陽的風頭還勁。

先前皇帝就曾令他調查秦溱,大事小情無一遺漏,還要了張秦溱的畫像。

他雖派了人潛入秦府,可惜還沒打探出什麼,皇帝倒搶先一步接了人進宮。

不可否認,秦溱年紀雖小,卻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若不是當真過於小,他還真當皇帝起了什麼覬覦之心。

看着萬鍾愁眉不展,原本吃喝到一半的屬下兄弟也都停下了筷子,紛紛追問是怎麼回事。

萬鍾雖說目前不受皇帝重用,但日久年深打下來的基礎,還是有相當多一部分人仍願意追隨他,有一部分是他施威己久,眾人不敢徒生事端,很大部分卻是多年共事當真攏絡住了一批人心。

“可是剛才咱們兄弟暗自謀劃之事?”

萬鍾輕輕搖頭,“有些事皇上雖未明說,我們做臣下的,也該主動分擔。上面說一句,下面做一件……永遠出不了頭。方才之事,按計劃進行。”他的陰冷絕決,眼神中一股狠厲。

當初朱家敢拖他下水,就要做她一旦事件沒有成功,將受到他的全力反撲。

歷來,成王敗寇,他做的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趕緊吃,吃完再詳談,這事……我看不簡單。”

能讓萬鍾說出不簡單,眾兄弟就當真相信是那般,眼神立馬就變了,飯也不吃了,直接關到裡屋秘密商議。

七月份終於在謝玖苦熬苦盼中讓她給挺了過去,為了不致哪個鬼跟着妃嬪身邊嚇得她當著眾妃的面失儀,有損皇后尊嚴,七月一整月她都甚少叫眾妃到昭陽宮請安。

直到八月初一,謝玖率眾妃去給太后請安,她這皇后才算正式在從妃面前亮了相。

太后一看謝玖都覺得這就是個奇葩。

以往謝玖還妃嬪,不是今天傷了腿,就是明天傷了腳,三天兩頭有病閉門謝客,要不然就是懷了雙胎,皇帝更是將寧安宮圍的跟個金碧輝煌的大監牢似的。這也就罷了,她再想不到,謝玖做了皇后也還是這麼一派小家子氣,成天閉門謝客,連妃嬪請安都免了。

明明是梁國府嫡出的大姑娘,氣質風度也盛氣凌人,頗有些睥睨眾人的狂傲范兒,怎麼做出的事兒就這麼小家子氣?

連出來受人跪拜都嫌廢事的話,還爭着搶着做什麼皇后,還不如就做個寵妃就得了,皇后這位子不如就讓能者居之得了。

太后心心念念程家的四姑娘,她見過一次,真真是花容月貌,聰明伶俐,又極富才學的女子。這麼好的女子不是她兒子媳婦,偏偏讓謝玖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貨給搶了先機。

太后看着謝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謝玖:“……”

太后的更是不要這麼咬牙切齒,深深遺憾?

謝玖覺得自從她當了皇后,太后似乎是刺激大發了,以往隱藏的妥妥的本性現在不知是遮掩不住了,不是懶得遮掩了,再不裝那慈祥威嚴並重的太后,只要看到她,翻白眼、嘆氣,再加上時不時咯吱吱的咬牙聲,這都成了太后必備的動作。

這是自打謝玖罰了張妃,令她在永福宮抄寫宮規之後,第一次見面。

面前的張妃滿頭珠翠,顫巍巍地幾乎壓扁了她那顆小腦袋,小嘴吧吧地口若懸河,直道聽聞廢后朱氏病重,謝皇后居然還派了御醫全力救治。指責她罔顧朱氏巫蠱詛咒皇帝所犯之錯,這樣的人不值得救。

她的話和舒宜論調相同,認為朱氏壞事做盡,天要收她,怪皇后多管閑事,有那善心不如對着這些健康的活蹦亂跳的妃嬪們使。

謝玖淡淡地笑道:“張妃此言差矣。這是皇上的意思,本宮不過是依皇上之意行事。朱氏不管怎樣,也曾是皇上髮妻,皇上念及舊情,實是仁德之君,難道後\宮姐妹們不應當為有這樣的皇上而感到驕傲和自豪嗎?本宮是不知張妃與朱氏有何深仇大恨,見死不救,卻不是做人的道理。”

一席話壓的張妃嘴巴動了動,卻是再不敢多說。

說什麼都能扯上皇帝,還想不想和妃嬪們愉快地玩耍了?

她敢不把皇帝扯出來嗎?

還皇帝的意思,皇帝若真有救治的意思,怎麼可能不賞些葯下去?哪怕不賞葯,也不見皇帝問問給朱氏治病的御醫一聲。

分明是皇后想藉此博好名聲,不成想讓張妃戳破,便又拉出來皇帝。

“我覺得皇后說的有道理。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朱氏已經受到了老天的責罰,我們何苦再落井下石呢,張妃,你這麼想是不對的……”庄妃收到太后陰惻惻的小眼神,吶吶地低下了頭,叨咕了一句:“阿彌陀佛,那是人命啊。”

正說著,謝玖只見咸熙宮外,飄飄忽忽進來一個鬼影,身着深藍色宮裝,直奔她的方向就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