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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州地界南北狹長,東西之間的距離最遠處也不過百里,自漢州州治雒縣向西南五十里,便是益州東北門戶新都。然而要較起真來,漢州才是益州東北屏障,只不過如今王師攜大勝之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據了漢州,益州的這道屏障也就不復存在。

漢州境內,北有德陽、什邡、綿竹,南有金堂,都堪稱要地;漢州與綿州交界處的鹿頭關、白馬關,更是雄關——只不過如今面對已經入境的王師,卻是沒了雄關的作用。

王師陸續開進漢州,也就意味着對德陽、什邡、綿竹、金堂的佔領需要隨之展開,只不過在雒縣率先投降的情況下,這些地方也不會有大戰惡戰,多半不會消耗王師多少力氣,一紙檄文招降並非不可能。

但無論如何,這都需要幾日時間,不僅如此,李紹城、莫離率部從梓州趕到漢州,同樣需要時間,在這幾日中,李從璟在思慮如何進軍益州之餘,也離開雒縣,去往益州東北的新都、新繁等地考察情況。

跟隨李從璟出行的,只有近衛都與軍情處的百餘名護衛,這也算是李從璟的習慣了,往年在盧龍時也經常如此作為。

雖然帶的護衛不多,安全問題卻不用擔心,新都、新繁至雒縣之間,基本上已被王師前鋒控制,就算有西川軍,不過是些許游騎罷了,除非孟知祥想要反攻漢州,否則不會有西川大軍的出現。

“孟知祥會反攻漢州嗎?”第五姑娘在李從璟身旁側着腦袋問,束在頭頂兩側的兩束頭髮起伏飄揚,像是綠波蕩漾。

“說起此事,你不是該比我更清楚?”李從璟笑着反問。

第五姑娘哼了一聲,微微嘟起嘴,回過頭道:“軍情處的最新情報表明,孟知祥逃回成都後並無異動,只是在成都作大戰準備,同時傳令各地加緊防備。”

“孟知祥丟了三四萬精兵,那可是西川的老底,如今除卻嚴防死守外,他用什麼反攻漢州?總不能問我借兵吧?”李從璟講了個笑話,第五沒有太大反應,他自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道路兩旁有許多逃難的百姓,拖家帶口的不在少數,間或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這些面色大多蠟黃的小民,望向李從璟等人的眼神,充滿了畏懼與戒備。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百姓對兵災的認知已經深入骨髓,恐懼和逃避幾乎已是一種本能。

昨日里郭威給李從璟獻了一個人,乃是隨行孟知祥出戰玄武的西川高官,此番李從璟便是帶着這個人來巡視前線的,這樣可以讓此人為李從璟講解各地情況。

“桃姐姐前些時候去了金陵,留幾日後,又離開金陵,聽說要去北方。”第五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很怪異,盯着李從璟一動不動,擺明了是在詢問李從璟是不是有什麼密謀瞞着她。

“別這樣看我,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跑到金陵去。”李從璟一臉無辜,“或許她只是在洛陽待的悶了,想要去江南看看小橋流水散散心也不一定。”

“那桃姐姐去北方又怎麼解釋?”第五鐵了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北方?她去了草原?”李從璟微微皺眉,“她去草原作甚?”

想到這裡,李從璟不由得正經問第五道:“契丹、渤海、韃靼部,最近誰的情況有什麼大的變化?”

第五搖搖頭,正要說什麼,李從璟忽的減緩馬速,示意騎隊緩行,同時舉目向官道前方望去。

前方不遠處,一隊王師甲士,與一群百姓起了爭執,看樣子雙方鬧得頗為不愉快。這是很少見的情況,一者,百姓基本不敢去招惹軍隊,二者,以王師的習性和李從璟的嚴令,官兵也不可能去欺壓百姓。

第五姑娘看了前方一眼,不用李從璟吩咐,也知道李從璟是什麼意思,輕叱一聲驅馬向前,帶着幾名軍情處銳士去查看情況。

這些年來,第五姑娘的脾性收斂了許多,早沒了刁蠻任性的勁頭,唯獨那一身大紅衣裳依舊沒什麼變化——若硬說有什麼改變,不過是大了幾號而已。

估摸着是長於運動的關係,昔日豆蔻的少女,如今已經完全長成,且不說容貌愈發嬌美,身材更是出落的令人垂涎,即便是大紅衣裳許多地方都很寬鬆,也掩蓋不住凹凸之處的火辣。

雖說第五身子不太高,沒有桃夭夭那樣的大長腿,但奪人眼球的兇器卻是不輸分毫,尤其是不堪一握的細柳腰,搭配緊俏的腰後雙月,再有一雙精緻有力的小腿,真是讓人望之心動。

“小妖精竟然是童顏巨胸,以前卻是疏忽了。”李從璟眼見第五姑娘靈動的身影跳下馬,邁動着霸氣又嬌貴的步子前行,揮手間讓軍情處銳士驅散人群,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此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恐怕是不足為外人道。

沒多久,第五姑娘就折返了回來,這小妮子的辦事效率一向高得很,讓李從璟意外的是,第五去而復返,手裡頭卻是給他又帶了個美人回來。

至於那隊官軍,也隨行在側,只不過這些人被已在外征戰兩月的李從璟給有意忽視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位大家閨秀裝扮的美人身上,忽然發現原來征戰的確是一個發現財富的過程。

第五姑娘將那位雖然身陷險境,卻仍舊硬着頭皮,故作不慌不亂的美人丟在李從璟馬前,對李從璟道:“事情查清楚了,史將軍巡查這片地帶時,發現逃難百姓中有青壯者欺負一對弱母子,便上前處理,不巧被這位事後趕到的小娘子看到,她以為史將軍無由傷人、欺負弱母子,便起了狹義心思,向史將軍發難。”

聽第五這般說了,李從璟這才發現面前的官軍頭領是史彥超。

這個發現讓李從璟心裡一驚,立即開始自我反省,方才竟然凈顧着看美人,硬是沒發現史彥超,這是極為危險的信號,雖說他已兩月不知肉滋味,情有可原,但這對大軍統帥而言卻是致命錯誤。

李從璟心裡在自省的同時,表面上仍舊是一副不動如山的神色,他下了馬來,再看那位大家閨秀時,眼神已經恢復清明,問第五和史彥超:“那對母子現在情況如何?”

“被搶的乾糧已經還給他們,大娘子雖然受了輕薄,沒什麼大問題。”第五回答道。

“欺辱那對母子者如何處置了?”李從璟點點頭又問。

“殺了。”史彥超在向李從璟行過禮後,乾淨利落的回答。

李從璟覺得沒有問題,遂問那位大家閨秀,“這樣的處置小娘子可還滿意?”

若說先前大家閨秀還是強壯鎮定,這會兒見李從璟並非暴虐之人,已經差不多恢復了精神,但大家閨秀身旁的兩位丫鬟,卻是在強忍着哭泣,害怕觸怒到李從璟,模樣梨花帶雨很凄慘。

“只是搶奪食物而已,將軍卻連殺三人,不覺得太過殘忍了嗎?”大家閨秀躊躇片刻,仍是說出了心中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