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言痛苦的閉上雙眼，一提起大哥，他腦海里就想起那場車禍的慘狀。

良久，他才嘶啞着說：“當年我確實做了對不起大哥的錯事，也是罪有應得...至於你爸爸的事，不要再提。”

孫雨晴愣了下，她還是頭一次看到叔叔這個樣子。

一提到父親，孫伯言好像立馬老了十歲。

“可是，那我哥哥...”

孫雨晴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但話剛說到一半，屋門突然被人推開。

孫雨晴的話也被打斷。

來的是一個女人，四五十歲的模樣，衣着十分樸素，但保養的卻十分不錯。

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卻讓孫伯言猛地從座位上站起。

“嫂子！”

“媽？”

趙艷秋先是跟孫伯言打了招呼，然後斜了孫雨晴一眼。

“那還知道管我叫媽？我可不敢認你這個女兒！”

孫雨晴怔住了。

什麼情況？

趙艷秋氣勢洶洶，狠狠的盯着孫雨晴，隨時都可能爆發。

孫伯言見狀，趕緊打圓場：“嫂子你先坐，都是一家人，什麼事好說好商量。老何，還不去泡茶！”

門外的老何聽到命令，趕緊腳底一抹油溜了。

他可不想在這裡待着，免得聽到什麼不該聽的話。

只是他也不禁猜疑，不論是海星還是總部，大股東向來都不問世事，怎麼今天突然就跑這裡來了？

屋內，孫伯言還在安撫趙艷秋：“嫂子！你看孩子嘛，總會犯錯的。再怎麼說也是親生的，罵兩句得了。”

孫伯言萬萬沒想到，他這番勸架，正好勸道了馬蹄子上面。

一聽到“親生的”，趙艷秋心裡火氣更重。

“對，她孫雨晴是我親生的，小妧不是，所以她就這麼欺負小妧？”

趙艷秋牙咬的咯咯作響：“你們兄妹倆可真是我的好孩子啊，前一個剛跑去撒潑賣傻，污了小妧的名聲。這還沒完，後一個更厲害，直接把她逼自殺了！”

“什麼？”

叔侄二人異口同聲，臉上都是大寫的震驚。

顧小妧自殺了？

孫雨晴勉強露出個笑容：“媽，你弄錯了吧，顧小妧現在不是在國外嘛，怎麼會自殺啊！”

趙艷秋冷哼一聲，接着把一張平板甩到了桌子上。

“自己看！”

孫伯言立刻打開裡面的視頻，是孫雨晴和顧小妧的那段監控。

視頻里的孫雨晴氣勢凌人，將顧小妧死死的壓制住，什麼難聽話都說了。

趙艷秋在一邊說道：“這是徐江海發給我的，要不是今天早些時候，小妧在醫院被狗仔拍到，恐怕我現在還不知道實情呢。”

趙艷秋一想到這裡就心有餘悸。是啊，徐江海是見事情瞞不住了，才會一五一十的告訴她，要不然這事情是不是就唬弄過去了？

孫雨晴目瞪口呆。

她那晚是跟顧小妧鬧掰了，可真正落荒而逃的，應該是自己吧！

那視頻根本就不全面，沒有錄到兩個人在卧室發生的事。

不過孫雨晴也很慶幸，她也不想將那些事曝光。

可這樣一來，就真的有種自己逼死了顧小妧的畫面。

這樣可不行。

孫雨晴深吸了口氣：“媽，你聽我解釋，我就是上門去找顧小妧要個說法，當時離我哥那事已經過了好多天，你真的覺得顧小妧就因為我說了幾句狠話，就自殺了？”

孫伯言也在一邊幫襯：“是啊。梓濤是當事人，小妧都能想得開，怎麼可能因為雨晴的幾句話就想不開了呢？”

“況且這只是個視頻，也證明不了什麼，只要跟小妧核實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核實？”

趙艷秋氣不打一處來：“小妧被電擊傷了腦部，雖然勉強保住性命，但已經什麼都不不記得了，怎麼去核實？”

這...

叔侄二人啞口無言。

竟然失去了記憶。

孫雨晴偷摸打開手機，搜索顧小妧的事情，果然冒出了一大堆。

海星也做出了回應，顧小妧是因為陷入三角戀當中才精神抑鬱去醫院治療的。

她往下翻弄評論，不出她所料，下面又是一堆罵孫梓濤的。

“渣男該死！”

“壞了我家女神的名聲，讓她產生困擾！”

“...可不說三角戀嗎？另一個主人公是誰啊？”

有人在留言板發問，孫雨晴也不禁好奇，那人會是誰呢？

以她對顧小妧的了解，這丫頭好像沒什麼愛情線啊，海星會找誰上去背鍋呢？

趙艷秋在一旁看到她刷手機，忍不住插嘴：“看看看，這會你知道事情多嚴重了吧。”

不過趙艷秋此時氣已經消了些，沒有之前那麼激動了。

她心中思索，孫伯言說的也不無道理。

她也不相信小妧的內心這麼脆弱，三言兩語就被人擊潰了。

或許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不過現在也隨着顧小妧的失憶而暫時掩埋了。

但能確定的是，孫雨晴不可能完全跟此時脫開關係。趙艷秋厲聲教訓孫雨晴：“不管怎麼說，等小妧出院了，你一定要鄭重的跟她道歉，獲取她的原諒，聽到了嗎？”

“...知道了！”

孫雨晴答應，但心中暗暗咬牙。

顧小妧...還有徐江海，我記住你們了。

然而趙艷秋畢竟是孫雨晴親媽，言語了二十年，一眼就看出了孫雨晴心中的怨念。

“你也不用不平衡。”趙艷秋說道：“小妧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打小在我們孫家長大，我希望你們之間和睦相處，不要起什麼矛盾。”

“再說，小妧又沒有繼承我們家的股份，對你沒什麼威脅，你又何必事事針對她呢？”

對我沒威脅？

孫雨晴聽了，心裡有些莫名的酸楚。

什麼叫沒繼承股份，對我就沒威脅了？

原來在媽眼裡，我一直就是這麼功利的人嗎？

孫雨晴凄然一笑：“媽，你真覺得，我從始至終在意的，都是爸爸留下來的股份？”

趙艷秋怔了一下。

“憑什麼，憑什麼從小到大，顧小妧就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愛，而我只能在旁邊看着？”

孫雨晴越說越激動，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因為她是棄嬰嗎？就因為她缺愛嗎？但她有什麼資格為了滿足自己，而去剝奪原本該給我的愛？從小到大，不論是媽媽還是哥哥，你們都更喜歡她不是嗎？”

“有誰在乎過我的感受！”

孫雨晴眼角划過兩行淚滴，她說完就渾身顫抖着跑了出去，沒給趙艷秋一點反應的機會。

“雨晴...”

趙艷秋想攔住孫雨晴，但終究是晚了一步。

她有些頹然的癱回到椅子中，有氣無力的對孫伯言說：“我真的錯了嗎？”

孫伯言無奈的嘆了口氣：“或許誰也沒錯，或許我們都錯了。世界是公平的，對一個人的關心，註定要以損害跟另一個人的感情為代價的。”

他說這話是眼神複雜，似乎也勾起了許多往事。

趙艷秋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話外音：“顏唯一...她還好嗎？”

孫伯言搖搖頭：“還是老樣子。”

“你也該放下往事了。”趙艷秋勸他：“不要再自我放逐了，等這次雨晴繼承股份之後，總部就交由她打理吧，你就回來主持董事會，好嗎？”

局內人都知道，孫氏集團的重心這些年已經移向市內，雖然市郊這棟大樓還掛着總部的名頭，但處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趙艷秋從來都不是個管理人的料，所以才會將手中大權下放，自己當個太上皇。可這個法子放在之前還行，孫氏集團還在蓬勃發展，現在大局已定，該是讓個自家人回來主持大局了。

孫伯言眼中流露出幾分為難：“這件事情，還是等雨晴熟悉些公司事務再說吧。”

趙艷秋點點頭，她也知道孫伯言的性子，能說出這種話已是不易，自己也不好再逼得太緊。

... ...

總部門口，孫雨晴哭哭啼啼的跑了出來。

門童看到她，趕緊迎上來：“大小姐，車我已經幫您停到車庫裡去了。”

孫雨晴強壓下情緒，一張臉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樣子，門童並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車鑰匙給我。”孫雨晴說。

“我帶您去吧，您第一次來找不到路。”

門童想在她面前表現一下自己，搏出個好印象。

可現在的孫雨晴，只想一個人靜靜。

她眼神冰冷：“鑰匙給我。”

門童神情一愣，感覺事情有些不對，乖乖把要是奉上。

孫雨晴接過鑰匙：“你不是愛幹活嗎？那你就去當勤雜工吧，當個門童真是屈才了。”

“啊？”

“別讓我再見到你！”

孫雨晴冷冷的拋下一句話，直接宣判了門童的名譽，就徑直離開了。

她來到車庫，直接坐進跑車內，反鎖上車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剛才自己太失態了。

手機響起，孫雨晴不耐的想掛掉，在按下掛斷鍵的瞬間看清了來電的人。

韓柳真？

她改變了主意，接通了電話。

“你在哪？能不能來接我下。”韓柳真在電話那邊說，還報了一串地址。

中心醫院？

孫雨晴詫異：“你去找顧小妧了？”

“...”

電話那邊好一陣沉默，然後韓柳真有些驚訝：“你知道顧小妧住院了？”

“我也是才知道。”孫雨晴按壓着眼角：“徐江海對我下手了，他跟我媽栽贓，說是我把顧小妧逼自殺的。”

“巧了，徐江海還逼着我承認我是三角戀中的一人呢！讓我跟媒體說我跟顧小妧有過一段舊情。”

“原來這口黑鍋是你。”孫雨晴冷笑一聲：“看來我們要好好想些對策了。”

說著，她開動車子，準備去接韓柳真。

“對了，你知道顧小妧以前練過武術嗎？”

“啥？”

孫雨晴失笑一聲：“就她那小體格？都快趕上林黛玉了，你開什麼玩笑？”

韓柳真：“...”

孫雨晴表情逐漸凝重起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