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的聲音哆嗦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何師孃大驚失色,怒道:“你認錯人了,快下去,還讓不讓人用飯了。”說著對店小二怒目而視。
店小二忙上前去拖那婦人。那婦人一邊掙扎,一邊嚷道:“是我呀!是奴婢翠羅啊!”
店小二捂著她還欲分說的嘴,把她拽了進去,嘴裡連連抱歉。但在場的都是習武之人,耳力超於常人。
那婦人在裡屋裡說的話,還是斷斷續續傳到眾人耳中:“真是我以前伺候的三小姐,八年前被人偷走了。眉心上的那顆紅痣,再也不會錯的。”
嘴裡說著似乎還要掙扎著出來,被屋內的店小二及其他人給制住,嘴裡似是被人塞著東西,‘嗚嗚’出聲。裡面的人似是低聲警告了一會,才消停。
能看到李西秦臉的人,都似無意的看了下她的眉毛。果然如那婦人說的,在右眉心裡埋著一顆紅痣。只是大家平日裡都沒在意。
何師孃低聲對眾人道:“別聽那婦人胡說,趕緊的吃完,趕路要緊。”
眾人草草的吃完,何師孃也顧不上和令狐夫人客氣。丟下一塊銀子,就招呼大家趕路,彷彿後面有追兵似的。
心虛的連令狐風都看出來,小聲的對他娘說:“那女人說的三小姐,怕就是西秦姐姐吧!您看她倆的神情。”說著對著何師孃和李西秦呶了一下嘴。
李西秦對那叫翠羅的丫鬟本沒有印象,她總共在定國公府前後八天。對那裡的人和事早就模糊了。別說是丫鬟了,就是她這輩子的親孃在她面前,她怕也認不出來。但是名字卻是有印象的,她知道剛才那翠羅說的是實情。
她只是納悶:‘一個京城國公府的一等丫鬟,怎麼跑到這窮鄉僻壤裡來。’因此臉上除了當時的震驚外,後來平靜的似是默認。
令狐夫人示意兒子不要多話,自己皺眉想了一會,催馬攆上何師孃。對何師孃使以眼色,兩人將馬勒住,靠在路邊。
待眾人都從身邊過去,在前面等她們時,令狐夫人才小聲道:“何前輩,那婦人說的是實情吧?”
令狐夫人見何師孃沉默,嘴角怯懦。語重心長的又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見何師孃面露乞求之色。方平靜說道:“適才許多人在場,如果西秦妹妹的身世,不能宣之於世的話。還是不要留後患的好。”
何師孃雖是江湖人物,但也沒有真正經歷過仇殺鬥狠。令狐夫人的意思,她如何不明白。如果因此事去傷無辜人的性命,這有違天和的事,她做不出來。但如果這事宣揚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還真難以預料。就怕李老鏢頭一家因此遭殃。一時間,天人交戰,難以抉擇。
令狐夫人也不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她。何師孃看了看遠處翹首等待的弟子們,最後狠下心腸。
高聲喊道:“你們先慢慢走,我去去就回。”
說著掉轉馬頭,就要往回奔。令狐夫人嘆了口氣,也調轉馬頭跟了上來。何師孃見令狐夫人跟上來,很是過意不去:“這事我去辦就成,你陪他們先行。”
令狐夫人道:“我怕你下不了手。”
說著嫣然一笑,瞬間風華絕代。何師孃有些晃神,心想讓這麼個仙子似的人幫我去殺人,可真是玷汙神明瞭。
兩人快馬加鞭的趕回適才用飯的客棧,見茶棚下了無一人,心裡一驚。何師孃一腳踹開半掩的院門,兩人皆提劍進去。但裡裡外外兩人找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人。活的東西倒多,廚房裡待宰的雞鴨被她們驚的撲騰亂叫。鍋裡的飯菜還熱騰騰,茶爐還在燒水,人卻沒有一個。
令狐夫人快步到掌櫃用的櫃檯前,見賬本、筆墨紙硯皆整齊疊放。順手一把拉開櫃檯的抽屜,見裡面的存有許多散碎銀兩和銅板。顯然這客棧裡的人不是攜錢財倉皇出逃的。
令狐夫人又見客棧的大堂內頗為狼藉,桌椅歪斜翻倒,碟碗茶壺的碎片滿地。好像是現場經過一番打鬥掙扎的跡象。
令狐夫人心裡一沉,急忙對正在翻找的何師孃道:“何前輩,這裡的人可能被人先下手擒走,我們速速去追。”
說著也不待何師孃答話,率先奔出房外。何師孃忙尾隨出去,兩人出門就快馬加鞭的向來時的路,狂奔了三四里地,也沒見大宗人馬的跡象。令狐夫人遲疑了下,勒住馬匹。著路經的農人問前路行跡,半天也不得要領。何師孃本不想因此殺人,見此情形反倒鬆了口氣。
勸慰令狐夫人道:“算了罷,此事我們已然盡力了。就算出事也是天命使然。”
見令狐夫人猶自不甘心,對其交心道:“秦兒的本家已然敗落,就算鬧將出來,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我拿你也不當外人,仔細的,我閒暇時再與你分說。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就路師弟帶著一幫年輕弟子我還真不放心。”
令狐夫人見何師孃如此說法,也不得不應允。兩人掉轉馬頭,向一眾弟子追去。他們又快馬跑了二十幾裡地,才見到前面一大群人。似在原地駐足等待,又像在圍觀什麼。
待她們快靠近時,才發現正是華山派和崆峒派的弟子圍成一個圈子,圈子裡隱隱傳來呼喝聲和劍刃的碰撞聲。兩人心裡皆一凜,忙催馬加快速度。令狐夫人好像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心裡大急。
就在馬匹靠近眾人減速時,也不待馬匹停下來,就從馬上高高躍起。在半空中拔出短劍,躍進圈子裡。
口中喝道:“風兒退下。”
上前接下兒子,加入戰團。原來她看到正是自己兒子令狐風和李西秦,合戰一徒手的褐衣老人。那老人出掌不但詭異雄渾,且寒氣迫人。對付兩個手持長劍的人遊刃有餘。
李西秦雖腳步虛浮,但出劍狠辣。劍劍迫住對方要害,不讓對方掌力近身,尚能自保。
自家兒子雖依靠精妙的劍術招招搶攻,但畢竟人小力弱,卻險象環生。好似那老人對令狐風頗為忌憚,並不肯下重手,每每也只是把他的長劍拂開,並不窮追猛打。卻把一股子狠勁全發洩在李西秦身上,好似和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饒是如此,也把令狐夫人嚇得心驚肉跳,忙喝退兒子。自己揮劍揉身而上,短劍舞起點點寒星,向那老人正面攻去。招式不但精妙迅捷,攻擊方位卻詭異狠辣。短劍舞得雖急速,卻不聞劍刃聲,顯然是內力高明之極。對付這等高手,那老人想僅憑一雙肉掌,卻也難以抵擋。忙後躍四五步,退出圈外。
拉著掌式道:“來人可是日月神教的前教主,如今華山派的掌門夫人任大小姐?”
令狐夫人不睬他,轉頭對已衝進圈內的何師孃道:“快給西秦妹妹驅除寒氣。”
李西秦此刻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似乎站立已經是勉強支撐。何師孃忙上前把徒兒抱到一邊,見路東柏和蘇西村都在打坐運功,臉色蠟黃,似乎受傷不輕。何師孃忙把徒兒放到地下,盤膝坐好。自己雙掌運用太清氣功,抵在李西秦的背上,為其驅除身上寒氣。
令狐夫人這才冷笑道:“北冥一派可真出息,竟做出欺負小孩子的行徑來。今天我任盈盈就來領教一下,看看北冥神掌到底有幾斤幾兩。敢在華山派和日月神教的頭上撒野。”說著揮劍再欲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