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來後,睜眼就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二十幾歲女人抱著自己痛哭流涕。她因身體動了動被抱著她得女人感知到,忙一迭聲的叫喚:“曦兒、曦兒,你醒了,嚇死娘了。”哭腔中帶著驚喜,毫不作偽。
李西秦審視看著這女人,心想:她是誰,為什麼這樣對我。突然她發現一個問題,這女人的裝束很特別:高髻、長裙。完全是電視劇裡古裝的打扮。再看自己的手,她石化了,一個白胖幼小的小手。和自己原來那個骨節突出、老繭堅韌粗糲的手,完全兩碼事。
回想自己好像是被車砸暈了,怎麼變成這樣?多年的武術訓練養成了她冷靜的性格。
她不露聲色的聽那婦人絮叨,從婦人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組織出:這具身體是被二小姐推倒,頭磕到旁邊的太湖石上,昏迷了三天三夜。大夫說今天再不醒來,就準備後事了。
原來自己被摩托車砸到古代來了,原來上天還是憐憫自己,在那個世界不受待見,換個環境讓自己重活一世。
她終於說出醒來的第一句話:“你是我親孃嗎?”
那婦人傻了:“孩子你磕傻了嗎,我當然是你娘了。我雖當不得你叫我一聲娘,但你卻是我十月懷胎生的。要沒有你,我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活頭。”說著嗚咽不已。
李西秦聽前頭一句,心裡涼了半截。但後一句又讓她重回人間。親孃就好、親孃就好,看來自己親孃雖是個妾,但還是疼自己的。只是這個親孃的年齡似乎還沒自己大吧,李西秦被這個現實的問題膈應了。
儘管她想裝模作樣的喊聲‘娘’,卻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因此含糊說聲自己餓了,才化解自己的尷尬。她的這個便宜娘立馬把她放倒在床上,仔細的蓋好被子,方去張羅飯食去了。
躺在床上的李西秦打量這個古代的房間:一色的紅木桌椅,和現代的復古傢俱也沒分別。就是擺設不是瓷器就是玉器,自己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就覺得古色古香。自己躺的床卻也是錦帳繡被的,看來是個有錢人家。想起前生為了愛好、前程而掙命,卻換了這麼個結局,不覺得的嘆了口氣。
暗想:‘既然上天再給我次機會,讓我重新來過,斷不能悲劇重演,我要快快活活過一世’。
正在左思右想著,她得便宜娘笑意盈盈的帶著兩個丫鬟提著食盒進來。她在一個叫紅羅的丫鬟幫扶下,著衣下床吃飯。當噴香的粳米粥一下肚,心情立馬大好。就著各色精緻的小菜連下三碗粥,就當她還欲要添粥時,被另個伺候她用膳的丫鬟翠羅的表情驚到,訕訕的放下碗。
不好意思道:“餓了幾天了,沒想吃這麼多。”旁邊的便宜娘忙說:“是不宜一下吃太多,一會姨娘陪你出去散步消消食。”
李西秦看到窗外的紅花綠樹,心下一片明朗。當即愉悅站起,準備出去。一轉頭看到梳妝檯上一個巨大銅鏡,又忙惦記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摸樣了。當鏡中一個大眼睛、胖嘟嘟梳著雙髻環的小女童出現時,還是讓她愣怔了半響。
如此休息調整了三天,自覺身子大好。也順道在她得便宜娘及那叫紅羅翠羅的丫鬟的嘴中瞭解這個家的現狀:
原來這具身體出身顯赫,是大明開國元勳定國公府嫡長孫的庶出女兒,行三。看來自己是穿越到了明朝了。府裡有曾祖母劉老太君;祖母定國公夫人許氏;自己的父親是許夫人的嫡長子秦鋒,生母是父親十年前抬的良妾李氏;另外自己還有一個嫡親叔叔兩個庶出叔叔;父親原配夫人趙氏,自己得尊稱母親;
趙氏自己親生一子二女,聽紅羅說自己的嫡長姐秦嵐溫柔賢淑,今年十六歲,下個月準備入宮選秀;而二姐秦雲僅比自己大一歲,性子卻不大好。弟弟秦子都比自己小二歲,今年六歲,聰明伶俐,最受老太君寵愛。
老太君覺得大房子嗣不旺,又一氣給自己父親抬了四個小妾,因此自己生母被冷落很久了。在李西秦向翠羅套話時,說起自己的姨娘,從這丫鬟的眼神明顯看出輕蔑和不甘。紅羅倒是老實本分,行事也規矩謹慎。
自己的姨娘本是長安城威遠鏢局總鏢頭李威遠的獨生女,卻一見秦郎誤終身,委身進公府做妾。儘管老鏢頭萬般不甘也無法,誰叫女兒鐵了心呢,終沒能拗過女兒。
剛進府時,倒是頗得父親寵愛,不到二年就生下秦曦。待趙夫人生下弟弟後,又有許多姨娘進府。漸漸的,李姨娘就被父親丟到腦後了。
李姨娘說這些時,神情痛苦自責不已。悔不該聽父親的話啊,一如侯門深似海。本是被眾鏢師捧在手心的鏢局大小姐,卻在這裡當怨婦,真是悔不當初。
這日一早,李姨娘對李西秦說:“曦兒,你身子如今也好了,該和我去向夫人請安了。”
怕李西秦不樂意,又補充道:“過幾日就三月三,府裡要到曲江邊踏青,你不在夫人面前表現出身體已經好了,怕到時候不帶你出去。”
李西秦奇道:“曲江?”明朝的都城不是南京就是北京,這兩個城市邊上可沒有曲江啊,難道是長江?
哪知李姨娘下面的話更讓她雲山霧罩:“當然是曲江啦,那日全長安城有頭臉的人家都會去的,今上登基第二年,政通人和。聖上特旨那天全體官員皆休沐。”邊說邊給李西秦帶頭飾釵環,又換了件嫩黃的鮮亮衣裳,方滿意。
李西秦稀裡糊塗被李姨娘帶到夫人房間,一路上還在糾結明朝、長安,這他媽的到底是哪個朝代啊﹗根本就沒有聽她姨娘在旁邊絮叨讓她注意規矩禮儀的事。直到她被李姨娘掐了掐手心才發現,自己已處在一個裝飾豪華的正廳內。
正廳的首座坐著位儀態端莊的美婦,約三十歲左右。頭飾耀人耳目,著衣華貴的紫裙。一個眼神望過來,讓李西秦渾身一凜。就不敢再打量那美婦周邊伺立的眾多麗服美女。
就聽李姨娘曲膝行禮道:“卑妾給夫人請安,這幾日三小姐身子已大好,一早鬧著要早點來請安,卻又來回換衣裳頭飾,折騰些時候。還望夫人恕罪。”說著蹲身不起。
半餉才聽夫人懶懶的說:“起罷,知道你這幾日照顧曦兒辛苦。”
說著望向李西秦:“曦兒,過來讓母親看看,你二姐沒輕沒重的,倒讓你吃了些許苦頭。這幾日我已罰了她,以後你們姐妹要和和睦睦的,知道嗎?”
李西秦忙向前幾步,學著她姨娘的姿勢蹲身把手放腰間低頭行禮:“給母親大人請安,因我淘氣跌跤,倒害得二姐姐受罰。還請母親不要罰姐姐了。”
哪知夫人咯咯的笑起來:“你這孩子,跌了一跤倒把你跌懂事了。平日你們姐妹玩耍時互不想讓的,今個倒懂得謙讓了。快過來,讓母親看看你頭上的傷。”
李西秦忙上前把後腦勺就給夫人看:“傷疤都掉了,已經完全好了。”
夫人摸了摸她的頭,攬著她的腰溫聲說:“你祖母和老太君也都惦記你,一會跟母親給他們請安。”
說著又一擺手:“你們都退吧”
李西秦一瞧:乖乖,連她姨娘在內,鶯鶯燕燕的七八個。看來紅羅給她得數據不準確啊﹗
又一瞥看到夫人左首坐著兩個女孩:一個約十六七歲少女,秀美嫻雅、雪膚花貌、溫柔可親,另一個雖然容顏俏麗,卻頗有蠻橫之色,此時正對著她瞪眼呢。
李西秦心想這大約就是大姐和二姐了。李西秦不敢造次,忙低眉順眼,沒有對視。
此時進來一媳婦裝束的女子行禮稟報:“老夫人去正房了,讓夫人直接帶著小姐去那裡請安即可。”
一時夫人就帶著她們姐妹三人並一干丫鬟婆媳,浩浩蕩蕩往正房而去。李西秦只覺得繞得頭昏眼花、疲憊不堪。
路上她的便宜二姐在她耳邊悄聲說:“看你下次還敢跟我搶。”
李西秦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說呢?”
秦雲被她冷電一樣的目光嚇到,怔怔怯懦著嘴。這時秦嵐冷哼一聲:“雲兒,不得欺負妹妹。”
這句話可把秦雲從膽怯的尷尬中解救出來,忙道:“我在和妹妹道歉呢!”
秦嵐又對李西秦說:“下次她再欺負你,大姐替你教訓她。但也別和你二姐置氣,都是自家姐妹。”李西秦忙點頭稱是。
一時到了老太君房裡,少不得一番行禮問候。李西秦跟著大姐二姐身後亦步亦趨,卻突然被點了名,原來老太君惦記她受傷的事。
老太君大約也就七十歲左右的樣子,髻發如銀,精神奕奕。她拉著李西秦的手好一番端詳,嘆道:“我就說這孩子面如銀盆,一臉福相,斷不會有個長短。興許過了這一劫,以後定能順順當當的。”
許夫人笑接道:“母親所言極是,這孩子自小能吃,身體康健,又心胸厚道,遇事定能化難成祥。”眾人也都湊趣附和,李西秦只覺得頭暈。
其他夫人什麼的她也分不清誰是誰,只在那傻笑裝憨。好不容易這個請安結束,才回到她姨娘的院落,就感覺比她備戰全國大賽還要累。
她進門就看見她姨娘臉色死沉,看見她進來,就遣退房內丫鬟,關上門,神情沉重。
李姨娘盯著她的眼睛,又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剛接到你外公的傳信,這國公府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你外公已經做了安排。”
李西秦聽的一驚一喜:‘驚得是大禍,喜的是離開。可怎麼離開呢?’
李姨娘耳語道:“後日三月三曲江踏青,你不要和大夥擠在一起,離遠點。待一大群人湧過來時,把你和丫鬟僕婦擠開。有人用斗篷罩住你,把你抱走,你千萬不要掙扎叫喚。你外公會把你送往崆峒山,拜在崆峒派掌門門下。”
說著淚流滿面:“孩子,苦了呢,以後要過上隱姓埋名的生活了。好好一個國公府小姐卻要習武做活,都是娘對不起你,拖累你了。”
李西秦越聽越糊塗,不由的問道:“什麼對不起我拖累我?”
李姨娘泣道:“如果不是娘當年糊塗,非要給人做妾進這國公府,就不會生下你讓你遭罪。”
哎!原來這麼回事。她馬上想到另個重要問題:“我走了,你怎麼辦?”
李姨娘欣慰道:“放心吧,你外公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