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西秦被裝扮成男孩摸樣,坐在馬車裡由五個彪悍的鏢師,夜以繼日往西行去,她自己還覺得在做夢。馬車顛得她七葷八素,也沒有心情去欣賞沿途的茫茫戈壁、大漠胡楊了。
這一夜他們一行宿在平涼境內一處戈壁灘,吃完乾糧,鋪好乾草狼褥。剛草草躺下,眼睛還仰望漫天繁星,聽著夜風呼嘯,正想感慨一二。就被一陣如急雨般的馬蹄聲驚起。五個鏢師加車伕團團把李西秦圍在當中,亮出兵刃。
此時,他們宿營的地方已被火把照的通亮。二三十騎人馬舉著火把、亮著兵刃圍著他們呼喝著。
一鏢師抱拳朗聲道:“長安威遠鏢局李雲龍攜弟兄路經貴寶地,因有急事趕赴崆峒派。未先拜訪貴地豪客,還望恕罪。待我們弟兄返程定當獻上拜帖薄禮,還望眾好漢通融則個。”李雲龍料想我把崆峒派和威遠鏢局一起搬出來,任你這一群烏合之眾的沙匪也敢捋虎鬚不成。
哪知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桀桀怪笑,刺耳之極。“崆峒派算個鳥,威遠鏢局又算老幾。到我沙天都的地盤就得留下買路錢。識相點,留下盤纏兵刃,給你們留條性命。嘿嘿,要是動手的話,可別怪我姓沙的心狠手辣。”
李雲龍倒抽一口冷氣:姓沙的沙匪難道真是外號綠眼狼的沙天都?這廝是個心狠手辣、殺人越貨的**巨匪。原是青海玉真觀棄徒,一直在西域大漠裡做買賣,怎地跑到這平涼道來了。怕是今天不好脫身了。
思付間硬聲道:“閣下好大的名頭,卻如今也做這小買賣嗎?不瞞眾位好漢,李某今日乃送書信到崆峒,並非什麼財物。這買賣閣下也不放過?”
火把光中,一個面目猙獰的虯髯漢子哈哈狂笑:“李雲龍你在江湖上也算號人物,你把沙某人當小孩耍嗎?你書信也罷,財物也好。沙某人定要驗過才知。”
按照江湖規矩,假如要讓他驗貨的話,那威遠鏢局以後就別想在江湖上行鏢了。
李雲龍怒氣上湧:“閣下今日定要見真章的了?”
“那是自然”呼喝聲中火把圈向裡逼近。
突然一聲:“阿彌陀佛”似乎從極遠處傳來,卻又異常清晰,生生壓住現場的嘈雜。
一女聲響起:“恆山派儀和、儀林也路經貴地,好漢是不是也要和我們做筆買賣?”
話音倏落,現場就出現兩個尼姑,緇衣飄飄,腰懸長劍,好不出塵。
李西秦剛還在恐懼中顫抖,轉眼就石化了:恆山派儀和儀琳,那不是笑傲江湖裡的人物嗎?
適才還桀驁不馴的沙天都一下子就癟了:“呵呵!兩位師姐駕臨,有失遠迎,恕罪則個、恕罪則個。”
儀和怒道:“少來套近乎,誰是你師姐,剛才威風哪去了?”
沙天都忙賠笑道:“沙某當年也拜在令狐掌門門下,跟著令狐掌門攻打過少林的。當然得尊稱二位師太為師姐了。”
儀和哼聲道:“你也知道你入過恆山門戶,當年掌門師兄的訓誡都聽哪兒去了?你在祁連山下劫財也就罷了,為何連隨行婦孺也不放過?”
接著一頓,沉聲道:“掌門師兄有命:取爾等項上人頭為亡靈超度。就擒吧!”說著拔出長劍。
旁邊的儀琳則柔聲道:“不如你們自廢武功,隨我們回恆山由掌門發落,或許能留下性命。”這話說的柔和,實在不像要打架殺人的。
儀和怒道:“師妹,少和他們廢話。掌門夫人的話你忘啦?”那儀琳還在回嘴:出家人慈悲為懷什麼的。沙天都已拔出腰刀後退幾步,沉步揮刀擺好架勢。
慎重說道:“真是聖姑派你們來的嗎?我們從西域退到平涼,千里逃避。已算對令狐掌門盡了敬意。兩位師姐仍不肯放過在下的話,那麼今日少不得要得罪了。”
說著,一聲呼嘯。一眾匪徒迅速圍攏成陣型,嚴陣以待。儘管雙方兵戎相見已在所難免,沙天都的言語仍十分客氣恭敬,和剛才判若兩人。
李西秦在旁邊聽得是洶湧澎湃,興奮得難以自持:自己竟真穿越到笑傲江湖的時代了,小說裡的人物竟全是真的。仍擔心自己再做白日夢,狠狠的掐了下大腿,咬了咬嘴唇。大腿的疼痛和嘴唇的甜腥味,讓她確認她的確在現場,是真的。
在她掐大腿咬嘴唇時,儀和已經一聲呼嘯,舞劍衝了上去。沙天都揮刀迎戰,叮叮噹噹的刀劍碰撞聲中,轉眼間兩已鬥了十餘個回合。沙天都漸漸不敵,步法散亂,揮刀狼狽。
其餘沙匪見首領不妙,呼嘯著一起圍攻。李西秦正暗暗心急,就見儀琳稍微猶豫下,拔劍躍起,衝入戰團。
儀琳身形婀娜,寬大的緇衣在空中飄展,姿勢著實優美。李西秦忍不住喝了聲彩,又見眾鏢師竟無助拳之意,不由的瞪了幾位鏢師一眼。
李雲龍會意,對李西秦微笑說:“這是恆山派在清理門戶,我們插手不和江湖規矩。”言語間竟頗為輕鬆,李西秦意外之下,也無瑕再理會李雲龍。
忙去關注現場打鬥:那儀琳聲音溫柔、出劍姿勢優美,但出手卻著實狠辣,一眾沙匪和她莆一照面,不是被刺翻在地,就被砍斷手腳。剛才還烏泱泱的一大群人,轉眼就剩下五六個人在苦苦支撐。
隨著儀和一聲斷喝‘著’,沙天都胸口中劍,眼見不活。另二三沙匪轉身想躍馬而逃,被儀和、儀琳躍起追上,幾劍了結。
李西秦看的是血脈噴張,興奮之餘復又害怕:這古代江湖竟真的如此血腥。
還沒等她感慨完,就聽儀和道:“別留下活口,盡數殺了。”
儀琳猶豫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他們都已負傷,放他們一條生路吧!”隨著她的話,活著的受傷沙匪紛紛呼號哀求。
儀和怒道:“說什麼痴話,讓他們傷好了再去殺人越貨嗎?不了結他們,那些無辜死在他們刀下的亡魂,如何能安息。”
見儀琳還待辯駁,馬上截口道:“掌門師兄的話你忘了嗎?”
儀琳的一句‘上天好生之德’的話,才說到‘之’字,掌門師兄就把‘德’壓到肚子裡去了。
儀和也不和她再囉嗦,一劍結果一個還在呻吟呼求的沙匪。儀琳猶豫半餉,還是掌門師兄的話管用,也上前幫忙提劍殺人。只是出手顫抖和她剛才打鬥時的英姿未免不符。
她邊刺邊阿彌陀佛的念著,未免慢了點。她才刺死第三個沙匪時,儀和已將其餘活著的沙匪盡數刺死。那第三沙匪臨死瞪著儀琳罵道:“黑心的尼姑,假慈悲。”
儀琳盯著滴血的劍羞愧不已,忙合掌阿彌陀佛的唸唸有詞。儀和走過來,一邊拿著個熄火的火把在沙天都胸口上蘸血在地上寫字。
一邊對儀琳說:“師妹,你只是一味心軟。這批亡命之徒我們不殺,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傷在他們手下。掌門師兄不是說我們這種行徑叫‘大善’,是江湖兒女的俠義本色。所有罪業由我們一力承擔,菩薩會寬恕我們的,阿彌陀佛。”
李西秦忙跑過去看儀和寫的什麼:‘恆山派清理不法之徒沙天都’。
她無比崇拜的對儀和儀琳道謝:“謝謝兩位女俠出手相救,小女子永感大德。”
儀和儀琳方發現他竟是個女孩子,但也隨即瞭然。
儀琳道了聲佛號柔聲道:“這本是我恆山派的事,累你們受驚,罪過、罪過。”
李西秦見那儀琳儀態柔和,約有三十幾歲。雖是光頭,但容貌清麗無匹,著實美貌。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剛才打鬥殺人,否則無論如何也難相信面前這位溫柔美貌的尼姑會殺人。這分明就是廟裡供著的菩薩呀!
儀和約四十幾歲的樣子,面朗闊口,神色有幾分惡相。聲音也如洪鐘:“這次奉掌門師兄之命,千里追殺這惡徒。輾轉花了近二個月的時光了。我們要回華山覆命,就此別過。”
回華山?李西秦忙問道:“令狐大俠不住在恆山嗎?”
儀和笑道:“華山派自思過崖一役,人才凋零。風老前輩命掌門師兄迴歸華山接掌門戶,現如今我們恆山掌門是儀清師妹。”
李西秦喜道:“風太師叔終於願意見令狐大哥啦!”李西秦驚喜之下,竟把小說中慣叫的‘令狐大哥’脫口而出。
儀和儀琳相視而笑,心想這小姑娘倒會套近乎。不過也對李西秦生了親近之意。
儀琳柔聲道:“令狐大哥自少林寺回來後,仍不甘心,到思過崖的後山嘶喊了三天三夜。風老前輩不勝其攪,才出來相見的。”這番話說的情思遣倦,柔情萬千。面上隱隱發出聖潔的嚮往光芒。
李西秦是知道儀琳心思的,不覺得嘆了口氣。哪知儀和也在為此嘆氣,兩人相視一笑。
而李雲龍等幾個鏢師則聽得目瞪口呆:這小姑娘怎麼知道這麼多武林掌故?
還在驚奇間就聽李西秦邀道:“現在已近夤夜,不如我們在此休息,天亮再分手如何?兩位師太也好給我講講令狐大俠的光榮事蹟。我對令狐大俠夫婦可是神往已久了”
儀和還在猶豫,儀琳卻如遇到知音,哪能放過光明正大的說說令狐大哥的事。
忙對師姐道:“不如就等天亮再走吧,況且這旁邊這麼多屍首,他們幾個怕會害怕。”
李雲龍幾個忙燃起篝火,送上乾糧水囊,供儀和儀琳當宵夜用。他們幾個忙又去把沙匪丟棄的馬匹兵刃什麼的收攏一番。然後他們幾個遠遠在別處另點篝火休息。
李西秦則陪著儀和儀琳吃喝閒聊。從儀和儀琳的話中得知:原來風清揚出山後,就命令狐沖接任華山掌門,把原來的氣宗和劍宗重新合併,又重設門規。奈何令狐沖不喜掌門俗務,加上他的江湖朋友三天兩頭的上山喝酒言歡,大小事基本都是盈盈處置。
後來盈盈連生二個兒子一個女兒,管理實務的時間也不多了。不得已把在中條山隱居的封不平召來,幫忙處理門派俗務。封不平大是感激師門重新收錄之恩,處理門派事務、教導年輕弟子那是盡心盡力。桃谷六仙也住在華山,現在是令狐沖兒女的玩伴。風清揚明年將過八十壽誕,令狐沖準備大辦一場,為太師叔延年益壽。
在令狐沖的婚禮期間,方正大師、沖虛道長和向問天為了武林長久和平共處計議,商議出:“每十年辦次武林大會,考校年輕一代的武功進境,而不需要經過武林爭鬥來揚名立萬。評判為各派掌門、名宿。第一屆武林大會二年前在少林舉行,當時評判為方正大師、沖虛道長、令狐沖、向問天。少林慧風和尚、俗家弟子王國章、武當成高道長、恆山的秦娟、峨眉的陸成林在大會中脫穎而出,並稱年輕一輩的五大高手,而第一屆日月教沒有派遣年輕高手出陣。
第二屆設在武當舉行,評判估計還是當今武林的四大高手。當李西秦弱弱的問,崆峒派在第一屆的表現時。
儀琳很謙和:“崆峒派武功自成一家,令狐大哥曾說崆峒的劍術很有獨到之處。只是弟子資質有限,還沒練到家。”李西秦頗為沮喪,突然想起儀琳剛才打鬥時出劍似乎和儀和不像一個路數。
就忙問出心中疑惑:“難道儀琳師太用的是獨孤九劍的破刀式?”這話一出,儀和儀琳大驚:獨孤九劍的秘密,江湖知之甚少,怎麼這小姑娘不但知道,還能認出來。看上李西秦的目光裡驚疑不定,猜不透這小妞的身份。
李西秦馬上就明白自己猜對了,忙解釋道:“我家祖上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後因助聖上登基而入朝為官。但獨孤求敗前輩當年憑藉獨孤九劍天下無敵,我家裡的典籍留有記載,我無意中看到這一傳說,沒成想是真的。”
儀和鬆了口氣:“這話以後萬不可對人說。”
接著嘆口氣道:“當年掌門師兄因儀琳師妹膽小心慈,怕她出入江湖被人欺負。故傳了她專對付男子慣用的破刀式,但這套劍法博大精深,難以精進。儀琳師妹魯鈍,學到現在也只是摸索到皮毛。”
李西秦心想:令狐沖傳她破刀式,恐怕和當初遇到田伯光有關。再加上她這般美貌,也難怪令狐沖擔心。當下也不點破。
在他們閒聊中天色不覺大亮,儀和儀琳合掌和他們做別。李西秦頗不捨得就此分手,依依之情現於眼表。儀琳不忍心,從懷中掏出一個玄色布囊送給李西秦以做留念:“此布囊刺繡是我恆山標記,你長大後如有難處需我相助,可持此布囊到恆山找我。”說畢,在佛號聲中,二人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