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各門各派齊聚紫霄宮外的演武場。這個演武場格外闊大,一兩千人在場,也不覺擁擠。場子四周遍搭涼棚,棚下放置大量桌椅,中間劃線將演武場分成兩半。
各門各派都被武當道士帶到指定的地方,人數雖眾,卻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紫霄宮門口搭一高臺,臺上鋪著紅毯,放置五套桌椅。隨著一陣禮炮後,秦王頭戴金冠,身著五爪黃袍。在沖虛道長、方正大師、令狐沖、及一容貌清癯,頦下一叢花白長鬚高瘦老者陪同走向臺來。
李西秦心想這老者是誰,能一同上臺,看來在武林地位不低。忙悄悄問師孃。何師孃低聲回道:“日月神教教主向問天。”
李西秦恍然大悟後,卻又不解:‘不是不許幫會參加嗎,怎麼又請向問天來?’
這時沖虛走向前臺,手中拂塵一拂,單掌道聲道號:“各位武林朋友,各路英雄豪傑,承聖上恩旨,朝廷眷顧,第二屆武林大會如期在我武當舉行。武當添為東道,定當竭力照顧,各位武林同道的衣食住行。讓這十年一屆的武林盛會,順利進行。以報聖上的隆恩。現請秦王殿下訓示,本次武林比武較藝的規矩。”
說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退到旁邊去。
李西秦心道:‘虧了這古人有內功,否則這麼大的場子,再大的聲音也聽不清。用內力運功說話,比現代的麥克風都清晰。’
見秦王要講話了,不由的暗自好笑,心道沖虛道長內功絕頂,說話傳音不費事。你一個小屁孩,能有啥內力。說的話怕在場的沒幾個能聽見。
正在等著看這老鄉的笑話,就聽秦王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來:“當今陛下聖明,為了避免江湖腥風血雨。讓有用的武學人才,為國家社稷所用。從這屆大會起,武林各門各派將被朝廷正式認可,並登記造冊。各派掌門對本派武學品德傑出人才,對朝廷有推薦的義務。本屆大會團體獲得前八的門派,將被朝廷正式欽封。掌門人享朝廷從五品待遇,見官不需行跪拜之禮。個人名次獲得前三,可憑個人意願是否入朝為官,入朝者享武將七品。四至八名者,憑本派掌門推薦進錦衣衛任職。但武學之士的品德修為尤為重要。在較技過程中,講究點到為止。行為下作者,將被驅逐出武林大會,朝廷概不錄用。希望本屆武林大會,各門各派的年輕俊彥,不但盡展本門絕學;更希望將武林俠義之風和武德發揚光大。”說著對著臺下各門各派團團一抱拳,退到臺上的主位坐下。
李西秦暗暗咋舌:‘這老鄉金尊玉貴的,內力竟著實了得,他學自哪派的武功?’
在胡思亂想間,沖虛道長再次上前宣佈:“本屆評判,少林方丈方正大師、日月神教向問天教主、華山掌門令狐沖大俠與貧道,方正大師和向教主評判下半區,令狐掌門和貧道評判上半區。這次對陣的規矩,昨天已經通告各門各派。老道就不再囉嗦了。由於對陣的場次多,時刻緊迫,現在就開始第一日的團體較量。”
說著拂塵一展,一陣鑼聲後,兩隊武當道士在成風道長和成高道長的帶領下,分列臺下兩邊。成風道長打開手中的黃帛大聲道:“上半區第一場,點蒼派對陣六合門。”成高道長在另一邊也宣佈了下半區的對陣門派。
崆峒派分在上半區,因此他們的位置也安排在演武場的左邊。李西秦他們都關注這邊的戰況:點蒼派不愧為西南名派,出陣弟子皆用劍,劍術輕靈迅捷,飄忽不定。六合門雖也歷史悠久,終不是點蒼的對手。不到半個時辰,連折兩陣出局。
本屆規矩,連輸兩陣者,第三場不必再比了。因此各門各派都把最強的弟子,排在前兩場出陣。即使想搞田忌賽馬的,那也要保證前兩場必勝一場。
在這方面,崆峒派各長輩顯然對李西秦信任有加:假如崆峒派不出意外的話,對陣峨眉、少林乃至最後決賽對手武當,都是蘇西村戰最後一場。
崆峒派一直等到第十三場才出場,首輪對陣泰山派,近來泰山派人才凋零,家底不厚。出陣弟子顯然算不上高手,高西亭在第十六招上一式分花拂柳,將泰山弟子的長劍擊落。
蘇西村第二個出場,掌劍結合,將泰山弟子的‘五大夫劍法’打的形象全無。現場評判令狐沖不忍見泰山派繼續出醜,直接判負。崆峒派連贏兩場勝出,李西秦得以保留神秘的面紗。
第一輪對陣由於場次實在太多,一直比到午時才結束。各大名派紛紛過關,除了青城派,被名不見經傳的河北滄州行意門淘汰出局外。
午飯各派都用乾糧,稍事休息半個時辰後,第二輪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崆峒派第二輪對陣河北譚氏一門,該門擅長腿功,頗有特色。但和實力雄厚、武學全面的崆峒派相比,還是大大不如。蘇西村和高西亭連勝兩場,輕鬆過關。李西秦仍舊沒需露面。
由於對陣場次少了,一個多時辰後,第三輪在成風道長的宣佈聲中開始了。第三輪的對陣顯然比前兩輪的比試要激烈的多,許多對陣都打滿三場。
將近一個時辰後,滄州形意門出乎意料的戰勝,嶺南的丹霞派。率先進入八強。排在第二場出場的崆峒派,才和第三輪對手終南山的全真派登場亮相。莫東谷顯然不想再浪費,出陣弟子體力和精力。
第一個就遣蘇西村上場,全真派的劍法,這些年廣被武林熟知,近來也沒有出什麼新意。蘇西村在第十二招上,就以萬花劍為掩護,用崆峒派秘傳的玄風指點中對手膻中穴勝出。
緊接著李西秦終於首次在武林大會上亮相。和她對陣的全真派道士,年約二十五六的樣子。見李西秦年幼,單掌含胸,捏著劍訣,等待李西秦先出手。
李西秦也不客氣,當即一招‘風捲殘荷’向對方攻去。全真道士顯然是研究過崆峒劍法的,見李西秦劍勢凌厲,也不慌張,準備以全真劍法中的‘倒數北斗’來拆招還擊。哪知道李西秦舞起的劍招並無虛式,還沒待全真道士的長劍護住胸腹,李西秦的長劍已指在他的心口,卻蓄勢不發。
臺上的令狐沖大讚:“西秦妹妹深得劍術精意,這一劍著實精彩。”評判都如此說了,顯然是判崆峒派勝出了。
全真道士臉色慘白,驚怒交加。卻也不得不認輸,拱手踉蹌而退。武林大會從對陣到現在,一劍致勝的就李西秦一人。
沖虛道長笑問令狐沖:“這姑娘就是擊退秦嶺雙煞的,莫掌門的小弟子?”
沖虛道長見令狐沖點頭,讚賞道:“看來崆峒劍法在莫掌門這些年的精研下,頗有新意。劍勢凌厲並不繁雜,卻又不顯破綻,著實高明。秦嶺雙煞輸的不冤。在老道看來,剛才崆峒派的小女娃出劍的劍理,和獨孤九劍頗有想通之處。不知令狐掌門可有同感?”
令狐沖點頭道:“確實如此,我見徐大俠弟子的劍法,仍拘泥於崆峒派原有範圍之內,並無新意。我還納悶呢,他的同門小師妹,如何能輕易擊退秦嶺雙煞。剛才見李西秦小妹妹,這出手一擊,登時恍然大悟。看來江湖傳言徐大俠和師門,十年不通音訊。所言非虛。從武學境界上看,他的弟子已落後莫掌門的弟子遠矣。”
這時,一直在旁邊微笑著,聽二人談論的秦王。在聽到李西秦的名字時,胸口一緊。仿若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想要抓住,卻又理不出頭緒。
目光不由的在臺下的人群中,找尋著李西秦。看到這個外來妹,在嘰嘰喳喳抱著師孃的腰,似在邀功。
正想腹誹這個外來妹裝嫩,突然腦子裡被‘外來妹’這個詞,好似把二根電線一下子連起來,電得他渾身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來,痴痴的看往人群中的李西秦。似在他鄉遇到,多年未見的故人。神情激動的難以自持。
把正在評判下面一場峨眉對點蒼的沖虛道長和令狐沖,驚的面面相覷。也不由的隨著秦王的目光看過去。
崆峒派眾人似有感知,抬頭看見臺上這三個重量級人物,似是看向己方。都頓時停住言語,有點不知所措。何師孃見秦王的痴迷樣子,內心更是惶恐。和丈夫不動聲色的遮住李西秦,擋住秦王看李西秦的目光。彼此交流的眼神很是不安。
秦王此時方自知失態。不置可否的,對沖虛道長和令狐沖笑了笑,緩緩的坐下來。
此時峨眉年輕一代最強的弟子陳定方,遇到點蒼派柳掌門的長子,柳隨陽的強烈抵抗。雙方激鬥已過百招,仍不分勝負。沖虛道長和令狐沖又將專注力,移到現場對陣。
秦王思付片刻,對著身後一揮手。一個侍衛身影,如幽靈般出現在秦王的身後。秦王對那侍衛低聲耳語一陣,那人拱手行禮下去。
莫東谷夫婦此時哪有心情,去關注峨眉對點蒼之戰。都裝著不經意的,暗暗關注秦王的一舉一動。見秦王招人耳語,夫婦二人面色如土。
高西亭和蘇西村此刻正和李西秦探討場上激鬥,都沒有注意。只有彭西林心細,見師父師孃神情有異,卻也不知道因什麼事情,疑惑之下,忙上前低聲問師父。
莫東谷似突然想到什麼,低聲道:“西林,和你師兄師妹說,從今日起,如有人打聽你九師妹的身世,就說出身鏢師家世,別的什麼都不許說。”
師徒這邊竊竊私語,場上的激鬥已快二百招了,仍沒分出高低。
沖虛道長和令狐沖對視一眼。沖虛道長對著,正在激斗的陳定方和柳隨陽叫停:“二位少俠功力悉敵,劍術也難分上下。老道判這場為和局,出塵師太和柳掌門可有異議?”
峨眉和點蒼兩派掌門也怕再鬥下去,勝負難料。影響下面的對陣未免得不償失,都齊聲稱許。
沖虛道長又道:“第二場定輸贏,二位掌門意下如何?”
還沒待峨眉點蒼兩派掌門說話,就聽到右邊的場子裡,一粗糙的聲音道:“那第二場又和了怎麼辦?”
沖虛道長和令狐沖相視一笑,剛要回答,又有一人緊接道:“那第三場也和了呢”
這話一落,頓時又加入了幾個人來發問:‘那第四場也和了?第五場也和了?’
說話的幾人好像互相辯論起來:“那就一直打下去,一直打個十年八年的。”
又一人道:“那大夥都看著他們在場上鬥,不吃喝拉撒啦?”
令狐沖見桃谷六仙言語漸漸粗鄙,對著華山派的位置望過去。正在辯論的幾個人聲音,好似被掐斷一般,頓時都不說話了。
峨眉的出塵師太和點蒼派的柳掌門,這時方回道:“但憑沖虛道長和令狐掌門做主。”
有了這一段小插曲,現場氛圍輕鬆許多。輸掉對陣的門派,也不復剛才的悶悶不樂,都莞爾起來。
李西秦對趙西惠笑道:“師姐,桃谷六仙真好玩,都這麼老了還像小孩子。”
桃谷六仙這些年隨著令狐沖住在華山,這次看來也跟到武林大會。好爭論、拌嘴江湖無人不曉。剛才插話,擱在旁人會被視為不敬。但對桃谷六仙這種渾人,礙著華山派的面子,卻不好認真。眾人只能當樂子付之一笑。
這時候,峨眉和點蒼的第二場開始了。峨眉派出乎意料的,竟沒派李定天出陣。而是派出一個身著紫衫的年輕姑娘上場。沖虛道長都說了,第二場定輸贏。顯然峨眉派對這紫衫少女頗具信心。
這少女功夫果然不俗,手執長鞭遠遠攻向對手,鞭法奇幻莫測。只見潑天鞭影和‘嗖、嗖’的鞭哨聲。對陣的點蒼弟子柳隨風,見狀大恐,不知道如何應付。忙急舞長劍護住全身,但求無過了。
如此左支右擋了十餘招,紫衫少女就將點蒼弟子柳隨風的長劍捲走。峨眉就此勝出,涉險進入前八。待上半區的最後一場,少林輕鬆戰勝嵩山派後,武林大會前八名全部產生。
上半區:少林對陣異軍突起的滄州行意門;峨眉對陣崆峒;
下半區:武當對陣恆山;崑崙對陣華山。
峨眉和崆峒將率先出場。
莫東谷和師兄師弟們商量出陣順序,考慮到峨眉的陳定方剛剛經過一場惡戰,肯定會放在第三場,以期多點時間恢復體力。路東柏剛才仔細的推敲了,峨眉少女鞭法。覺得奇幻難測,怕李西秦不小心失手。認為高西亭對陣峨眉少女,贏了固然可喜,輸了也不可惜。將精力放在後面兩場上,比較穩妥。最後師兄弟幾個商議決定,由高西亭先出場,李西秦戰二陣,蘇西村拼最後一場。
但最後具體的對陣,出乎了崆峒派的意料。峨眉派竟由李定天戰頭陣。崆峒派諸人,聽道成風道長朗聲說出對陣名單後,無不憂形於色。
李西秦倒是心裡有底,安慰眾長輩道:“長輩們放心,峨眉那位姐姐的鞭法,我心裡有數,知道怎麼對付。要是我花了十八招才勝的話,算我輸如何?”
李西秦心想那少女,分明用的是九陰真經裡的武功。這部經書到現在,峨眉派還沒失傳還真是奇了。倚天屠龍記裡周芷若用這套鞭法大戰殷梨亭,到現在李西秦還記憶猶新。暗暗打定主意,不待她鞭法施展,就近身搶攻。要是我那十八劍還拿不下的話,還真得認輸。就是不知道這女子又沒有練那九陰白骨爪,還得小心提防。
見高西亭準備上場,李西秦叮囑道:“高師兄,進攻時,要簡捷快速,不要拖泥帶水。”
高西亭這些日子來親眼目睹了李西秦大戰金剛門和秦嶺雙煞,對李西秦的劍法訣竅似有所悟。慎重的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提劍上陣。此時日光西斜,峨眉對崆峒的四強之爭,正式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