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涼崆峒山深處,四周峰巒雄峙,危崖聳立,其間有一峽谷名為胭脂峽。胭脂峽內有一碧波盪漾的巨大湖泊,在湖泊的北岸高坡處有一處極大的院落。院落近大門處有一佔地廣闊的演武場。時值四月初,在那煙雨江南也許已經是草長鶯飛的暮春季節了,但此時的崆峒山卻是嫩綠初上枝頭,山花含苞之際。演武場的四周樹木綠意蔥然,在辰時暖陽的照射下,散發出春的氣息,令人心神舒暢。
此時場上正有三四十人,或舞劍或練拳,呼呼喝喝的精神頭十足。另有幾人在其間不斷巡視指點。
東向的涼亭內,坐著一對中年男女。男人約五十上下,髻髮束頂,著一青袍。面目清瞿,兩鬢微白。
正皺著眉頭斥責旁邊侍立添茶的綠衣少女:“秦兒,不是為師說你,習武之人,哪個像你這樣憊懶的。你看你師兄師姐們,哪天不是勤練七八個時辰的。你呢,仗著點小聰明,練不到兩個時辰就罷手,以為會了就行。豈不知習武之道,最講究勤學苦練、循序漸進的。你這樣一味取巧可如何是好。雖說你家人不指望你在武學上有多大建樹,只為了強身健體。但日後若行走江湖,被人欺負擠兌,豈不墮了我崆峒的威名。”說著搓手嘆氣不已,怒其不爭。
那個叫秦兒的少女也不羞愧,只一味的嘻嘻哈哈、討巧賣乖。本生的白胖的臉蛋此時竟異常可愛。一雙慧黠的大眼不時向旁邊頗為英氣爽利的中年婦人求救。那婦人一直微笑的在旁邊聽著,並不答言。
此時方笑道:“好了,你就別絮叨了。秦兒怎麼啦,我崆峒弟子會的武功,她哪個不會不精。我看啊,秦兒的功力絕不在你那得意的大弟子西浩之下,只不過秦兒不愛顯擺罷了。再說了,要不是秦兒省下些許時間,你那些衣袍鞋襪誰能給你張羅的這麼周全。”邊說邊慈愛的拉少女在身旁坐下。
撫著少女額前碎髮溫聲說道:“秦兒,昨晚你彈的那首曲子叫什麼,著實動聽。而且樂律頗能上口,一會你再彈幾遍給師孃聽聽。”
那叫秦兒的少女俏聲道:“是我幼時在家聽娘彈的,叫‘笑傲江湖’,以前因琴技生澀,不敢強行彈奏,怕有傷雅緻。近來經師孃調教,自覺有所進益。昨晚就試彈一下,可還沒能達到激情澎湃的效果。待會您再幫我看看,哪裡需要改進才好。”邊說邊嬌俏的搖著師孃的手。
還沒待她師孃搭話,她師傅就怒道:“十年一屆的武林大會將至,你不好好習練武功。倒在這些旁支末節上下工夫,是何道理?”
秦兒似乎司空見慣,毫不害怕哎呀一聲,咯咯笑了起來:“師傅呀,有大師兄他們崆峒五虎出馬,哪需要我這小師妹出來獻醜。”
說著小胖臉一正:“屆時,作為貼心的小師妹,保證後勤服務到位。”接著又嘿嘿一笑:“這個我慣會做的,不需要勤加練習。”
她師傅頗為無奈:“什麼後勤服務,這些話倒是新鮮,不知道哪學來的瘋話。”
轉頭沉重對他妻子道:“素琴,西浩前日奉我命去平涼道絞殺沙匪,不但沒得手,反而受傷不輕。”
說著嘆了口氣:“他素來心高氣傲的,本指望在武林大會替我崆峒揚名立萬,眼看還有十天就得啟程赴武當,我看他的傷勢,這次怕是趕不上了。這孩子想來心情很不好,你有時間多寬慰寬慰。”
秦兒本還嬉皮笑臉的,聽到這也傷感起來了。心想:大師兄實乃當代武林俊彥,本對武林大會期望頗高。錯過這次大會著實打擊巨大。又想:這沙匪是什麼來路,大師兄竟鬥他不過,看來我得去會會。
她還在胡思亂想當口,就聽到他師傅說道:“這次我想讓秦兒為首,為崆峒出陣。”當場把秦兒驚得裡嫰外焦,心虛看著她師傅想:莫不是我被師傅看出武功底細。
她正猜疑著時,她師孃就驚道:“這如何使得,你明知道秦兒不肯在武學上下工夫。如何敵得過少林武當那些名門高弟,就算碰上峨眉崑崙怕也沒有勝算。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怎麼向託付她的家人交代。我絕不同意。”
她師傅嗤笑道:“這會曉得她不肯下工夫了,剛才是誰說她不輸於西浩了。”
她師孃急道:“我也就說說,你還當真了。”
秦兒在旁腹誹:您還真是好師孃,吹牛不交稅你敢胡吹,動真格了才知道怕呀。
她師傅接道:“你別急,我平日細看了秦兒練功,雖不勤奮。但我崆峒的幾項看家本領卻也比她幾個師兄強。這幾路劍法拳掌的幾處難關,西風、西山都沒過去,西林勉強夠的上,上陣時怕也不純熟。西秦這丫頭雖然取巧輕易而過,但勝在純熟。武林大會中,勝負乃小事,卻也不能墮了我崆峒這幾路武功的威名。”
接著又對他夫人勸慰道:“你也別擔心,方正大師、沖虛道長都是前輩高人。我向兩位前輩陳述西浩的事後,諒大家看在她一女孩子的份上,也不會為難她的。頂多分個勝負而已。”
西秦在聽她師傅說觀察她練功時,本是一凜。擔心自己露餡了,聽到此又輕鬆起來:不就是到武林大會上把本派幾路功夫都使使就行了,勝負不重要就好。又想這次能出去遊歷江湖,會會武林同道也不錯。雖說崆峒山風景秀美,但在這裡住了近十年了,對各處楓林幽谷、高峰深澗,早就給自己遊玩的爛熟於心了。這次出去到武當,一路又能騎馬行舟的,享受下這古代的江湖風光不失為一美差。
看她師孃還待推脫,忙道:“師孃您放心,您徒兒我這次縱不能藝壓群雄,但也絕丟不了您老的臉。說不定這次大會後,崆峒李西秦女俠就此威震江湖,豔名遠播了。”
還待繼續胡吹下去,就被她師孃用呸、呸聲打斷了:“死丫頭,豔名遠播也是你個大姑娘家的渾說的。還威震江湖呢,就你這個憊懶樣。要是給人打斷胳膊踢斷腿,到時可別哭鼻子。”
李西秦忙摟著師孃的脖子撒嬌道:“你徒兒我貌美如花的,哪個瞎了眼敢對我下辣手,還不得給全武林人士的唾沫星淹死。大家都是武林正派子弟,都會憐香惜玉的,放心吧。”
她師孃本聽的受用,又被她這句憐香惜玉氣瞪了眼:“死丫頭慣會胡說八道、沒個正行。”
又轉頭鄭重問丈夫:“你真得決定讓秦兒為首替崆峒出陣?”
“你放心吧,我會先和其他各派前輩打好招呼的,不會有閃失的。”他師傅雖寬解,語氣卻篤定。
師孃不由的躊躇道:“你是知道秦兒身世的,畢竟不同我們江湖兒女。這————?”
她師傅深深的看了李西秦一眼:“秦家現在已經沒落了,已和我們一樣都是庶民。當初送西秦過來,本就不是讓我們當大家小姐教養的。再說秦家本是武林出身,如今離了朝廷,也算是迴歸武林了。”
說著一邊嘆了口氣,一邊看著李西秦的臉色。哪知道李西秦本就無所謂,更是附和師傅:“就是、就是”。
她師孃不由的也嘆口氣,突然道:“也罷”。一轉手抓住李西秦的手:“走,到後院去,那套萬花劍,我看你就練了三遍,怕不純熟,趕緊再練練。還有驚濤奪命掌,你連木樁都沒有打倒,也得補補。”
這秦兒本還在高興終於能成行時,卻被她師孃的這幾句話弄得叫苦連天,卻也呼天搶地的被她師孃拉走。她師傅不由的搖頭苦笑,無奈看著師徒二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