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感染》 初尘

黑暗最容易滋生恐懼,尤其是像喬畫這種想象力豐富的人。理智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要崇尚科學,破除迷信。事實上腦海裡已經演了一出驚悚大戲。雙手貼著牆壁緩慢滑行時,總覺得下一秒就會摸到黏膩的液體或者森森白骨。

她正這樣想著,手腕突然就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了。這種恐怖程度不亞於正在看鬼片的時候突然從沙發背後伸出一隻胳膊勒住了她的咽喉。

喬畫條件反射地想要驚呼,嘴巴卻被一隻溫暖又幹燥的大手捂住。

“是我。”一個熟悉的氣聲貼著喬畫的耳廓響起。

喬畫倏地鬆了一口氣,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用力的反扣著江生的胳膊。

江生分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貼著牆壁走了將近十分鐘。

“你剛剛被Do

is拖過來的時候,一路上也是這麼黑嗎?”喬畫用氣聲問高揚。

高揚說:“不是啊,我過來的時候燈一直亮著。”

“那這燈有可能是聲控的,”弗西斯說,“他剛剛叫得很像殺豬。”

高揚想反駁,但是不得不承認弗西斯形容得也沒什麼毛病,他剛剛叫得確實很悽慘。

“你剛過來有看到安保人員嗎?”喬畫又問。

高揚在黑暗中搖頭,做完了這個動作才想起喬畫根本就看不見,於是又傻乎乎地補充,“沒有,除了那個金剛芭比,一個活人都沒看到。”

空曠又漆黑的走道,落腳的力道稍微大一點都能聽到回聲。

這條路長得好像沒有盡頭,最奇怪的是這一路上他們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沒有馬艾爾,沒有Do

is,也沒有安保人員或者任何阻撓他們的高科技設備。

實在是太詭異了!

喬畫猛地想起馬艾爾情緒失控時吼出的那句話——死了,都死了!

“該不會,這裡就只有馬艾爾一個活人了吧?”喬畫在這種情況下提出這樣的猜想,說實話讓人毛骨悚然。

高揚在心裡默唸了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那24個大字,然後才鼓起勇氣說:“喬妹,別自己嚇自己。”

也不曉得這話是安慰喬畫的成分多還是在自我調節的可能性比較大。

江生說:“試試就知道了。”

“怎麼試?”高揚話音剛落,漆黑的走道就亮起了一束微弱的光芒。

在黑暗中待的時間太久,乍眼看到光亮,喬畫的眼睛來不及適應,短暫的失明後,她終於找到了光源,就在江生的手裡。

江生摸出了隨身攜帶的手電筒,用貼身T恤的布料矇住了LED燈罩。強光被薄薄的布料削弱了一半,這樣既能照亮前方兩三米的距離,又不怕太高調會引起馬艾爾的注意。

“妙啊!”高揚激動的去拍江生的肩,被對方不著痕跡的躲了過去。

在黑暗中還能保持這麼敏銳的警覺性,高揚認輸地縮回自己的爪子,順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防疫面罩。

“可以摘了,”喬畫指著他破破爛爛的防疫面罩,說,“這裡的空氣質量沒問題。”

高揚支支吾吾地說:“我不。”

雖然空氣質量沒問題,但姜鴻教授已經病入膏肓了。

高揚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認為自己發高燒不一定就是被感染了。

喬畫想說你那個防疫面罩都碎成蜘蛛網了,戴著也是形同虛設。最終沒開口,只笑了笑道:“不摘就不摘吧。”

幾人小心翼翼地又往前走了一段,還是一個人都沒碰上。

高揚因此放鬆警惕,說話的音量大了不少:“我來的時候也沒覺得這段路有這麼長……”

“噓。”喬畫做了個收聲的手勢,“那邊有東西在反光。”

江生抬起手電筒照向喬畫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個刷著黃色油漆的鐵牌子,上面寫著一串英文字母。

喬畫走近了才看清:“biohaza

d?”

生物危害?

“這兒有扇門。”南歌輕輕推了一下幾乎和背景牆融為一體的大方門,不料這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嘎吱”一聲巨響,走道里的燈一盞接著一盞,全部亮了起來。

南歌惶恐:“我不是故意的。”

弗西斯看著亮如白晝的走道,自然的岔開話題:“還真是聲控的。”

“你、你們看!”高揚被屋內的場景驚到,結結巴巴地開口。

透過大房門的縫隙,喬畫看到了一塊連接著地磚和天花板的毛玻璃。像是某個兇殺案的現場,毛玻璃的內側血紅一片,只有“help”這四個字母呈現出玻璃的透明本色。

從那四個透明的字母望進去,喬畫看到了排列整齊劃一的病床,每一張病床的外面都罩著透明的薄膜。

在隔離艙不夠用的情況下,醫院通常會用這種薄膜來隔離確診的七級真菌患者。

喬畫還沒看清那薄膜裡有什麼,江生就鬆開他的手朝著屋內走去。

她下意識想要跟過去。

已經看清楚病床上有什麼的江生迅速開口制止:“別過來。”

然而已經晚了,喬畫已經走到他身邊,看清了薄膜裡的秘密。

結著蜘蛛網的薄膜裡,紅褐色的陳舊血跡佈滿了每一個枕頭。枕頭上攤著不同程度的腐爛屍身。

親眼看到一些不知名的蛆蟲從紅黑色的腐肉裡鑽出來,喬畫忍不住當場吐了起來。

高揚好奇地窺探了一眼,這一眼恐怕用下半輩子全部的時間都沒法治癒。

他摘掉防疫面罩,加入了喬畫的陣營。

南歌也深吸一口氣別開視線,往後退了一步:“別吐到我身上。”

終究是比不上江生這些醫學教授的心理素質,喬畫虛脫地靠在牆上,“馬艾爾好像沒騙我們。”

她強忍著反胃的衝動,指著右手邊單獨隔離出來的一張病床說:“那上面寫著塞巴斯蒂安。”

“確定嗎?”弗西斯的視力不如喬畫,隔得這麼遠看不真切。

喬畫問:“全名是不是塞巴斯蒂安·約翰森?”

弗西斯點頭:“是。”

喬畫說:“那就沒錯了。不過,也有可能床上的屍體不是本人。”

弗西斯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看了一眼屍體的腐爛程度,根據馬艾爾的說法,塞巴斯蒂安在兩年前就死了,那為什麼他的屍體現在才開始腐爛?

喬畫看著只能從外面打開的毛玻璃問江生:“要進去確認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