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古色古香充滿中國情調的辦公室里，楊林和韋加輝見到了此行的目標：國泰航空公司董事局董事，營運部經理詹森。詹森代表的是國泰航空公司最大的股東太古集團，在國泰航空董事局有很大的話語權。

詹森五十多歲的年紀，金髮碧眼，典型的英國人特徵。他斜倚在寬大舒適的轉椅上，手扶着凸起的肚腩，一臉的傲慢：“我的時間很寶貴，有什麼話就直說。”

韋加輝心裡有些不爽，他就是看不慣這些腦滿腸肥的洋鬼子，整天一副趾高氣昂的上的人做派，好像華人天生就矮他們一頭。

楊林也不爽，但是前世見慣了世態炎涼，倒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微笑着道：“好吧，我欣賞您這樣擁有紳士氣度的性格，我就直說了。”

詹森被楊林小小的恭維了一下，心裡很舒服，唇角的鬍子都微微的翹了翹。誰知楊林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有點意外。

“我是無線電視台的監製，我們最近正在籌備一部新戲，戲裡有些內容，會對貴公司產生很大的益處。”楊林說著，把手裡的劇本遞給詹森，簡短明快的說明了來意。

詹森一臉迷茫，奇道：“可是，不是說是要拍一個說明紀錄片的嗎？”等到他聽明白了楊林的意思，更加驚訝：“天啊！難道你想讓我們國泰航空在你們那裡做廣告？”看到楊林肯定的點點頭，詹森終於爆發一陣狂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好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楊林始終是一臉微笑，看了韋加輝一眼，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到詹森笑聲漸漸停歇，這洋鬼子才喘着氣，搖着頭，一副鄙視的眼神，語氣輕蔑：“二位，我只想說，如果你們對國泰航空有足夠的了解，就不會有這次冒昧的見面，要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

“當然，國泰航空是香江航運的龍頭，我們很清楚。”楊林淡定的坐在詹森的對面，語氣輕快：“但是，你能綁架旅客坐你的飛機，卻不能讓他們說你們的一句好話。哪怕是你們的員工，都是滿腹怨氣，他們能爆發一次，就能爆發第二次。”

詹森的笑容消失了，終於端正了坐姿，開始正視這個清秀俊朗一臉微笑的年青人。

就在前年，國泰航空發生了一件大事，全港皆知，造成巨大轟動。國泰航空1，500名地勤人員，因加薪問題與資方談判破裂，於當日起罷工三天。期間所有乘客的行李均無須過磅，即使行李超重也不須補付附加費。貨運部亦缺乏人手把貨物運上飛機，使客貨運均受嚴重影響。由於人手不足，資方以三倍工資吸引無罷工的地勤人員加班，並調派行政人員分擔工作。

後來雖然雙方協商，各自讓步，令這次事件得以緩和，但問題的根本原因並未徹底解決。這個年青人說得很對，那些員工能爆發一次，就能爆發第二次。而且，壓抑得愈久，爆發的愈猛烈，造成的後果就會愈嚴重。

詹森手指在桌面無意識的一下下敲着，緩緩說道：“你應該聽說過，現在我們國泰航空的員工待遇已經提升了好幾個檔次，比大部分香江企業的待遇都要好。”說道這裡，他好像才醒悟眼前的兩個人是客人，便拿起桌上的電話：“麗娜，端兩杯咖啡進來。”然後抱歉的對楊林和韋加輝笑笑，那笑容假的不能再假。

楊林不以為意的微笑，說道：“待遇不能決定一切。在香江，薪資水平不如貴公司的企業比比皆是，但為什麼別人家的員工就不鬧？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企業的向心力問題，令員工沒有歸屬感。”

“歸屬感？”詹森微微一愣，他還是首次聽到這個名詞能用在一個企業身上。但是仔細琢磨一下，卻是越琢磨越感受其中的玄機。

詹森瞅了楊林一眼，看到那淡定的笑容，心裡不爽。自己可是太古集團的高管，國泰航空的董事，難道承認一個奶毛未退的黃種人比自己見識強？便沉吟着，拿腔作勢的道：“算是有點道理吧。但是你所說的客戶對我們有怨言，我不認同。的確，以前曾有過客戶投訴的情況，但這是每一個服務行業都無法避免的，誰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總會有人不滿意。何況，我們已經在內部進行不止一次的整頓，下定決心提升服務水準，也進行了一些卓有成效的行動方案。”

楊林就笑，反問了一句：“誰知道？”

“呃…”詹森愣住。是啊，誰知道？國泰航空可是從來不做廣告的！

韋加輝見楊林雲淡風輕之間，反手就將這個傲慢的洋鬼子說的啞口無言，心裡那個痛快啊，也佩服的不得了。楊林說的這些，可都是從他搜集的資料上看到的，但是自己搜集這些資料的時候，卻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韋加輝承認，這就是差距，一種意識上的差距。

敲門聲響起，那個女文員端着咖啡盤進來，將兩杯咖啡分別放到韋加輝和楊林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還含笑瞥了楊林一眼，然後才扭着翹臀走出去。楊林沒啥反應，韋加輝卻是腹誹不已：小白臉走到哪裡都吃香！

楊林啜了一口咖啡，侃侃而談：“這部《人在旅途》是我們今年年底的重頭戲，超豪華明星陣容出演，投資更是達到500萬港幣，得到邵義夫先生以及無線高層的高度關注和支持，收視率不用懷疑。我們無線電視劇的普及率和影響力，無需多言，詹森先生您應該很清楚。在我們的戲裡適當的加入宣傳貴公司的戲份，比如貴公司的名字、LOGO或者情節，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觀眾對貴公司的印象，比單純的廣告更容易被大眾接受。這種品牌的正面形象的塑造，所帶來的收益，將是您無法想象的，也是單純的廣告不可能達到的。”

哪裡是重頭戲？哪裡超豪華演員陣容？哪裡有500萬投資？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一部中檔次的電影投資也不過這個數字。韋加輝聽着楊林滿嘴跑火車，看着詹森表情和緩。躍躍欲試，不由對楊林升起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詹森沉吟着，原則上已經被楊林說服。但是商人的本性令他沒有當即表態，而是想盡量爭取利益。想了一下，問道：“但是我們國泰航空從來沒有在廣告上的預算，所以，即便是我們贊同這個意向，恐怕在價格上也不會太高。”

不得不說，這個鬼佬很奸詐，也深諳談判之道。先把困難擺出來，令你意識到合作的阻礙和困難，你自己不知不覺的就會自動降低門檻標準。

楊林就笑，諮詢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什麼樣的談判手段，什麼樣的經典範例沒有耳聞過，豈會看不穿詹森這點小把戲？便提議道：“我首先代表我們無線電視台，對詹森先生的支持表示感謝。您看這樣行不行，由你們國泰航空事先預付給我們一筆象徵性的贊助，權作這次合作的保證金。另外，可以比照我們這部戲的收視率，來規定其餘費用的高低。比方說，我們設立一個基本的收視率，超出這個基本線多少收視點數，你們就付給我們相應的贊助費用。這樣將會儘可能的保證貴公司的利益最大化。”

詹森眼睛發亮，對這個年青人刮目相看，這個提議簡直妙到極點。如果這部戲的收視不理想，那國泰航空只需為此支付少許的費用。而一旦這部戲收視率火爆，國泰航空即便支付再多的費用也沒問題。收視率越高，影響力越大，那麼支付的費用就越多，這是天經地義的。

詹森點頭道：“好吧，楊先生，你說服我了。但是我還要向董事會彙報一下，我會讓我的助理和您隨時保持聯繫，等到此事確定之後，我們再商談具體細節，您看如何？”

楊林稍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伸出手，笑道：“我隨時恭候，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詹森哈哈大笑，熱情和楊林握手，用力搖了搖：“說實話，您如果在商界發展，我認為前途會更遠大。假如有那麼一天，國泰航空會對您敞開大門。”

楊林微笑着說了幾句客氣話，留下聯繫方式，和韋加輝告辭離去。

出了太古大廈，韋加輝嘆口氣道：“阿林，你這套哪裡學來的？”

楊林哈哈一笑，很牛B的一揮手：“下一個目標是？”

“半島酒店！”韋加輝篤定的說道。

“你妹！”楊林爆了一句粗口，這個韋小寶難道是故意消遣自己？先是國泰航空，再是半島酒店，全是香江超一流的大企業、大集團，拉廣告的難度可想而知，難道這個傢伙專門考驗他的“業務能力“？

楊林眯着眼，盯着韋加輝，咬着牙問：“再下來呢？是長江實業，還是滙豐銀行？”

“啥？”韋加輝愣了愣，趕緊掏齣劇本看，說道：“是和記黃埔….”

話音未落，楊林早已飛起一腳踢在他屁股上，罵道：“你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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