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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抵達清泉

第二天,李文芳發現梁大人好像一夜間想通了什麼,對她個人不再那麼感興趣,只是讓她做些普通丫頭都做的活計。

李文芳自然樂得輕鬆,白天陪着梁大人看書,注意不要斷了他的茶水,有時他會在書房處理信鷗帶來的公文,就在一旁伺候筆墨。晚飯結束後就由小廝們接手伺候梁大人洗漱休息的事,換下來的衣服她負責洗。

清早和夜晚是各人的私人時間,李文芳就老是在晚飯後在二層的後甲板上從河裡提水洗衣服,肥皂水總是弄得甲板上滑溜溜的,在頭幾天摔了幾個人之後,就再沒人在李文芳洗衣服的時間到二層後甲板去,寧可縮在船舷和前甲板聊天或者沖冷水澡。洗乾淨的男衣就晾在後甲板上,她自己的當然是掛在房間里,開着窗,讓風吹乾。

她的行李里除了衣物,就是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洗衣皂和香皂,她把這些切成方塊的洗衣皂和香皂大方地分給了小廝們、程將軍和衛兵們試用,記錄他們的反饋意見,而他們在使用時整個二層甲板就是肥皂水的世界,走在上面就像赤腳滑冰一樣。

李文芳是船上唯一的女孩子,根據異性相吸原理,只要李文芳離開三層下到二層,必然會被很多雙男人的眼睛時刻跟隨,一有機會就要跟她說兩句話,多數時候都是拿小嘰當開場白,濱州海貂可是不太容易見到的活物,誰都對它感興趣。

李文芳並不介意這種程度的接觸,甚至對船工的一些不太妥當的笑話她都一笑了之,嘴上抹蜜,叔叔伯伯大哥這麼一叫,那些男人們也就不好意思再逗她,李文芳就拿到了主動權,主動跟他們攀談,分享自己的生活經驗,向他們討教一切知識,一來二去,李文芳也就得到了這些不同社會階層的男人們的歡迎和喜愛,覺得她真是個乖巧懂事又活潑的女孩子。

梁儉德從不離開頂層,但他對李文芳的這些行為一清二楚,因為程世安有時會跟他報告。

對李文芳的身世不再感興趣後,梁儉德終於可以從別的角度來評判自己的這個丫頭,越想越覺得妻子說的是對的,這丫頭真是在為三年後的新生活做準備,她在預備一切可賺錢的途徑——手下衛兵們都對她的香皂表示了興趣,沒一個說不好用的,而她表示日後回到京城她也會為他們提供所需。

他認為李文芳對未來的計劃安排是對的,他也就不再管她了,做得出來都是她的本事,別人干涉不了。

官船每隔幾天靠岸一次補充給養,碼頭上有專門做這生意的商人,所以船上的人不必下船就能一次買齊足夠吃到下一個碼頭的食物。

大船從京城出發,沿河道進入江道一路下游至出海口,水面上各種大小船隻來來往往,但即使在最擁擠繁忙的航道,梁儉德的這艘官船也能保持一定速度快速通行。

十天後,官船抵達位於出海口附近的東鄉縣,出了東鄉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那艘大樓船的任務完成,所有人換到一艘海船上,繼續乘船直至抵達最南端的焱州郡清泉府。

海上風浪更大,碰上了幾次暴風雨,每次過後一片狼藉,李文芳還不幸撞傷了胳臂,青了一塊,好在沒有傷到筋骨。

現在快到一年一次的遠洋季,因為李文芳從船工那裡聽來的消息,根據季風規律,對這個國家來說,下半年的秋季是船隻的出海遠洋季節,上半年的整個春季是遠洋船靠岸的季節。

綿長的海岸線上,官家私人的港口碼頭不計其數,本來官船要到官家碼頭補給,但梁儉德為了抓緊時間趕路,讓船長全權安排補給事宜。船長憑着豐富的經驗,讓這艘船從來沒有為補給發愁過。

越往南走,天氣越熱,海風都是暖的,白天的時候甲板上熱得都沒法呆,沒事的時候人們都縮在各自的艙室里,只有一層的船工會來回走動一下,他們在甲板上支了釣竿釣魚給大家改善伙食,倘若釣到的魚不夠大,就扔到另一個桶里給小嘰吃。小嘰在船上簡直是如魚得水般的自在快活。

在海上走了半個多月,眼看即將進入焱州郡海域,海上突然冒出來兩艘大戰船快速接近,船上有大旗,士兵又自報身份,是清泉府海防道派出來的接應船,他們看到了官船上掛出的旗子所以才靠了過來。梁儉德來到甲板上通報自己身份,雙方都驗明正身後,接應船掉頭,引領着梁儉德的官船駛入焱州郡海域,並一路護送,兩天後的下午抵達清泉府的軍港。

在水上顛簸了將近一個月,總算又踏上了陸地,站在碼頭上的那一刻,李文芳一時覺得腳下發軟,好像傳說中“暈陸”的癥狀,不過她沒時間好好感受一番這難得的體驗,肩膀上趴着小嘰,趁着清泉府大小官員都在跟梁大人行禮見面,她跑前跑後地張羅照應船工搬運行李。

官場上的繁文縟節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行李都搬上車後,梁大人那邊也結束了,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大隊人馬開拔,前往驛館下榻。

梁儉德這趟過來專為兵部談生意,沒有別的公事,因此到驛館後,絕大部分的官員在門口就告辭了,知府和海防道督察陪同進去,坐下喝了杯茶也走了,最後留下的只有兵部在清泉府的直屬商行怡合行的大掌柜和兩名高級管事,梁儉德招待他們一同吃晚飯。

大掌柜和管事穿的都是低級官員的官服,大掌柜的品級與縣令同級,手下的高級管事則還要再低一級,但因是兵部直屬商行,大掌柜的信卻可以直接擺在兵部尚書的案頭上。品級低,地位卻不低,錢也不少賺,是軍火商競相追逐的對象,地方官員見到他們也得客客氣氣。

飯桌上,梁儉德二人與大掌柜三人共計五人圍桌而坐,把酒言歡,李文芳帶着兩個小廝在旁邊伺候酒席。

剛開始他們聊的還只是當地風俗人情,酒席過半後,話題就漸漸轉到了眼下的那筆生意上,現在軍火商放出新的風聲,要是在這裡做不成生意,他們就將軍火賣給周邊接壤的鄰國,清泉府有來自各個國家的商人,另尋一個買家太容易了。

梁儉德眉頭都皺起來了,這完全就是威脅了,本國不光海岸線長,陸地邊界也長,接壤的國家有十多個,領土邊界糾紛人口資源什麼的那是家常便飯,這樣一批新武器要是賣到關係不太好的鄰國,兵部首先就要頭疼。

李文芳好奇起來,什麼了不得的新式武器,賣家居然這麼厲害哄哄。

說話間酒席散場,眾人轉移到書房,李文芳捧着茶盤進去上茶,那二位高級管事各拿出一大包公文擺在書案上,同時一個衛兵抱進來一個長匣子,面朝梁儉德在屋當中站定。

大掌柜上前親手打開匣子,從裡面捧出一把火繩槍,輕輕放在書案上的那堆文件上頭。

“大人,這就是樣槍,表面上看和我們的槍沒什麼兩樣,關鍵在槍膛里,有膛線,使子彈的速度和空中穩定性都大大增強,他們說只要我們買槍,就把削膛機和彈藥都賣給我們。”大掌柜言簡意賅地把這槍的特別之處講了出來。

站在門邊角落聽候吩咐的李文芳看不到槍,但她聽到了大掌柜的話,眉毛一挑,開始回憶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關於老式火槍的知識。

據她那個喜好老式火槍的好友以前告訴她的,膛線的歷史很悠久了,但前裝滑膛槍要是開膛線成為前裝線膛槍的話,就一定要改進子彈,滑膛槍的彈丸比槍管略小即可,但線膛槍的彈丸卻必須得和槍管嚴絲合縫不可,這就使得在裝彈時甚至要用錘子把子彈敲進去,這大大影響了線膛槍的裝彈速度,使得射擊效率還不如滑膛槍,線膛槍雖然有着滑膛線無可比擬的優點,但歷史上很長時間不受重視就是這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拉膛線的成本高昂,直到生產工藝及技術上的改進,有了能批量拉膛線的機器,加上新式子彈的誕生,線膛槍才終於取代了滑膛槍。

李文芳覺得,軍火商敢開大價錢也不是沒道理的,槍本身不值錢,值錢的地方在削膛機和子彈上。

“兵部的火器師說膛線無用,弄這東西純屬浪費錢,你們試過槍了?對比了?的確是比滑膛槍好?”梁儉德當然要考慮錢花得值不值。

“大人,屬下測試過了,新槍配上新子彈,裝填速度和發射速度,都要比我們慣用的火槍好,而且射程也提高了,能打更遠的目標。我們的工匠說膛線無用,不證明就一定無用啊,大人。”大掌柜敘述道。

梁儉德看看槍,又掃了大掌柜一眼,“所以你的意見是買下這批軍火?”

“正是,大人,屬下們認為既然有了配合線膛槍使用的子彈,滑膛槍可以被摒棄了。屬下猶記得,當初線膛槍下馬的原因就是子彈不合適,裝填速度太慢影響發射,當時若是有人嘗試改進子彈,也許今日就是我們給人家賣線膛槍了。”大掌柜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連鬍子都跟着抖動起來。

“但軍火商要價太高,戶部不會同意這筆交易。”

“大人,屬下都覺得看在那麼多東西的份上,這個價錢可以接受。”

李文芳默默點頭,大掌柜說得沒錯,值得考慮,就當是付給對方的技術轉讓費。

梁儉德當然不能光聽一面之詞,他也要細研究一下所有文件和樣品再說。

“好了,你的話我會考慮,這樣吧,你們先回去,我看過這些文件再說。”

“是,大人,屬下告辭。”大掌柜也不據理力爭想要當場說服梁儉德,行過禮後,就帶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梁儉德喚來兩個衛兵,把槍裝進匣子拿去他的卧房,又叫李文芳把那兩大摞文件分門別類地整理一下,他明日白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