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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新的生活

李文芳又把男孩子屋裡靠西窗的長桌布置成書桌,筆墨紙硯都擺好,每人都是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套李文芳留給了自己,她打算今晚就開始好好練字。

酉初前,梁一夏派了個小廝過來叫李文芳到三丈巷等着迎接大人。

酉初二刻後,府門處傳來連聲傳遞——“大人回府”

梁一夏早早地帶着小子們在大門口迎上,隨同回來的還有一隊護衛兵士,他們的頭兒自然就是程世安,他終於不再是光桿司令。

梁儉德一身筆挺的正紅朝服,頭上戴紗冠,玉腰帶上掛着代表品級的金銅魚,在眾人的前後簇擁下往內宅行去,那隊兵士還在第一進院落的時候就被人引到別院安置,只有梁一夏與程世安還有一隊小廝送梁儉德到三丈巷,李文芳迎上前去行禮,接進二門,再將梁儉德送過穿堂。

酉正時分,府里統一上晚飯。飯後,丫頭子們進去收拾桌子,出來時給李文芳捎了個口信,裡面的春蕊春蓉收了東西又知道了弟弟們明日入學的事,一邊驚訝李文芳動作迅速,一邊趕忙拿出自己這幾個月賺的所有錢托丫頭子們轉交給李文芳,弟弟們在外面讀書,每日各種開銷少不了,反正她們在裡面也沒有用錢的機會。

李文芳笑眯眯地收下這份託付,又邀丫頭子們一起去打熱水回來洗漱,可李文芳忘了,她身為梁大人身邊的首席大丫頭,這些瑣碎事都不用她親自動手,同院的婆子和丫頭子們都樂意代勞,紛紛給李文芳送來足夠的熱水讓她與小武他們四個孩子洗漱用,而她們換下來的臟衣服也由丫頭子們搶去拿到西廂房後面的跨院洗掉了。

李文芳照顧着男孩子們早早睡下,把小嘰放在小武床頭,然後她跟婆子丫頭子們道了晚安,回自己屋,坐在窗下桌前研墨練字。

今日忙碌了一天,李文芳感覺有些累,只練了兩大張描紅紙,就收了筆墨,可一時又沒有睡意,於是她從廚櫃里翻出那本筆記,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着,猜測那些殘缺的字句可能是哪些內容。

枯燥的書本總是催眠的好東西,這本只能看得一知半解的筆記,儘管知道它很重要,但李文芳還是沒看多少就瞌睡上頭,打着呵欠把筆記放好,吹熄了燈,脫衣上床。

梁大人每日卯初要出門上朝,所以全府的人都沒懶覺睡,夫人也是一樣,她要親手給丈夫穿上朝服打理衣着,等把丈夫送出了門夫人才會回屋再睡個回籠覺。而這時李文芳就得把男孩子們叫起床,催促他們梳洗打扮穿衣吃飯,然後背上書包,領着他們出東邊門,送他們去學堂。

昨天找的那家學堂離兵部尚書府不遠,出東邊門走岔道到前面的南街上再往東走一段路拐進南邊的一條胡同里就是,學堂新開,沒什麼名氣,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這胡同確實僻靜了些,所以昨天才來回折騰了幾次。李文芳覺得這樣也挺好,學生少,夫子就更能集中精力照顧學生,束脩什麼的她壓根不在意。

李文芳送男孩子們隨夫子進了課堂,她站在門口看孩子們行拜師禮,然後從夫子手上接過課本分配座位等待上課。

師母留李文芳喝了杯茶,兩個女人隨便聊了聊柴米油鹽,從口音上師母聽出來李文芳和她的弟弟們都是外地人,隨口問起李文芳現在的職事,得知是在兵部尚書府,師母馬上聰明地閉口不再細打聽,住這附近的人家都懂一些潛規則,平民百姓沒誰願意自找麻煩。

李文芳也沒說自己是兵部尚書大人的首席丫頭,她就說自己是尚書府的丫頭,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職事而在未來的時間裡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就讓師母誤會她是普通丫頭就好了。

一杯茶下肚,李文芳跟師母約定下午放學時她會再來接人後就告辭了,沿胡同再往南邊的一條街上走,剛才得師母指點,那裡有個早市,上那裡買了幾條鮮活的大魚用稻草串着拎在手裡一路小跑地奔回兵部尚書府。

懶洋洋窩在窗台上看着丫頭子們打掃院子的小嘰聞到鮮魚味,“噌”地一下跳下地,迎上剛跨進二門還沒轉到抄手游廊上的李文芳,抱着她的腿就要去咬魚尾巴。

李文芳右手提魚,左手提小嘰來到東跨院,先把小嘰擱在井台上,然後她拿了個桶打了半桶井水,將魚解開稻草扔進水桶里。

小嘰見狀,迫不及待地一個縱躍,從井台上直接跳進了水桶里,兩隻前爪抱住一尾最大的活魚,同時張嘴,吭哧一口就把魚唇給咬了下來,嚼了幾下就咽了,接着又啃。

李文芳把水桶提到樹蔭下,就回卧房忙活自己的家務事了。

李文芳把三間卧房都掃了地抹了灰,從茶水房裡打了壺剛做的涼茶,坐在廊下歇息,對面廊下婆子們正做着針黹,那衣料正是給男孩子們的。

丫頭子們從里院出來,髮型都變了,梳成了丫環髻,頭上戴着樣式統一顏色各異的珠花,嘰嘰喳喳地臭美着,她們看到李文芳,奔上前去也要給她換個髮型。

婆子們也起鬨,讓李文芳換個髮型,作為大丫頭,李文芳的髮型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李文芳到現在仍然是天天梳一根麻花辮,她就是圖簡單省事,況且她也不會梳那種複雜的髮髻,現在被婆子丫頭子們一說,她也覺得是該做些符合身份的改變,於是她放下茶杯,邀請丫頭子們進屋給她梳頭。

西窗的長桌上只有一方銅鏡,旁邊攤放着李文芳昨天買的化妝品和幾朵珠絹花,女人必有的妝奩李文芳還沒買,她老老實實坐在鏡前,披散着頭髮,仍由丫頭子們拿着梳子在她頭上擺弄。

丫頭子們也是剛才在里院現學的髮型,技術還不熟練,幾次扯得李文芳頭皮發疼,折騰半個來時辰才算大功告成,但效果很好,李文芳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新形象,她也很滿意。

梳完了頭,丫頭子們也出去了,閑着沒事幹的李文芳又拿出紙筆開始練字,但這時前院又有動靜,隔一會兒就有個小廝拿着名帖和請柬進來讓李文芳轉交進去,一個上午的時間李文芳轉交了幾趟,只練了兩張半的描紅。

中午清靜了一會兒,下午睡了午覺起來,陸續又轉交了兩份請柬,李文芳剛從茶水房倒了杯涼茶坐在自己窗前還沒喝幾口,一個婆子來到窗外喚她,說是二門外有人找她。

李文芳以為又是請柬,出去一看,卻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僕,很憨厚的模樣,一雙布滿老繭的雙手。

“芳姐兒好,我叫老劉,府里的花匠。”老劉搓着雙手,似是要求人的樣子。

“劉叔好,找我有什麼事嗎?”對府里的老人,李文芳是不敢自恃身份的。

“我聽說前些天夫人送來的棉紗手套是姐兒織的,想再來求幾雙,上次得的那雙已經磨破了,不知道方不方便?”

“可以啊,但我手上現在沒有新的,只有一雙用過的,劉叔要是不介意的話先拿去用着,我這幾天就給你織幾雙。”

劉叔道了謝,李文芳轉身從屋裡拿出昨天用過的那雙手套給了他,“劉叔,手套只管拿去用,磨破了就跟我說,我再給你新的,我知道打理花木很費手,受傷是常事,只要劉叔覺得手套有用,也不枉了我這手藝。”

劉叔道謝不止,接過手套又回去工作了。

李文芳迴轉屋裡,翻出棉紗錠毛衣針,坐在窗下飛快地織起手套來。

丫頭子們無所事事地坐在廊下打瞌睡,被婆子們喝醒拉着學針線活,可還是有人坐不住,扔了針線跑去看李文芳在做什麼,馬上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站在窗外就唧唧呱呱,把別人都引了來看新鮮。

婆子們看得稀罕,左問右問,李文芳都不知道怎麼答,只好含糊着答應有空教教她們。

打了半隻手套,又往裡面轉交了一份請柬,下午稍晚些時候,李文芳收了東西離府去接毛小武他們放學,回來的路上順道又買了些點心。

回到府里,男孩子們放下書包,快樂地圍着李文芳講他們今天在學堂的各種新鮮事,告訴她夫子給他們起了學名的事。

李文芳趕緊拿紙筆抄下男孩子們的新名字,託了丫頭子們一會兒送進去給春蕊春蓉。

梁儉德準時回家,跟昨天一樣,李文芳在二門外迎上送過穿堂她的差事就結束了,里院用不着她伺候。

這首席大丫頭的活未免太輕鬆了點。

晚飯後,小丫頭子們進來收拾飯桌,悄悄地把紙條交給了春蓉,兩姑娘看着紙條傻眼,她倆都不識字,只好等瞅了空檔求到香姨指教。

香姨教她倆認得了弟弟們的新名字,轉身又在夫人和大人面前誇起了李文芳,“小小怕是有在練字,剛才看她寫給春蓉春蕊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工整了很多,她學東西確實挺快的。”

“不是聽說她昨天才買的筆墨字帖等物嗎?能進步得這麼快?”夫人有些不太相信。

“也許是以前就有練過的,有底子,重新拿起來就快,以前她給人畫機關圖的時候用的是炭筆,那些字寫得大的大的小,我們看那字寫得不好,可再細看看,她的字其實是有架子的,只要下些工夫練練就是一手好字。”梁儉德在旁邊聽到,插嘴進來,他一直覺得李文芳一定是讀過書的。

“那倒是難得了,小漁村的女孩子,家裡還會讓她學這些東西。可惜了。”夫人想起李文芳的身世,一時感慨。

“她是個堅強的孩子,心裡有的是主意,我們覺得她可憐,她可不一定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