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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極樂真人一番勸說,凌渾不禁動心,便道:“我是個自在慣了的人,雖然大劫將至,倒也順其自然,便是憑藉自身的修為,好賴也可保住元神。不像白、朱兩個矮子,一心抱着峨眉的粗腿。可我也不想參合峨眉、五台兩家恩怨糾葛,多交些朋友也是可以的。

昔年與五台混元道友沒什麼來往,他名聲雖說一般,不過他是真人前世好友,想來還是有些可交之處的。也罷,花子我也是靜極思動,便去元江走上一遭吧!”

極樂笑道:“混元前世確是有些昏聵,耳軟心活,不能識人,且極其護短,受了幾個奸人挑唆,與人斗劍不勝,又執拗不改,寧折不彎,終於兵解轉世。不過畢竟還是能謹守修道人的本分,對待朋友向來也十分包容,不失一派宗祖的氣度。

另外你或許不知,那大荒無終嶺枯竹、南星原盧嫗二位前輩,也十分看重五台掌教,幾百年不曾離山,居然也親往望海峰觀禮,成了上清截教的長老,對五台自然關愛有加。你這幅軀殼,雖然沒什麼賣相,可是先天道體,根骨不凡,也是承了枯竹道友的盛情。”

凌渾驚道:“枯竹前輩居然也對五台掌教這般禮遇?確是叫人吃驚。便是當年峨眉的齊道友幾番拜訪,也是不得其門而入。居然對五台這樣態度,倒叫人意外了。況且我承蒙枯竹老人賜我肉身,免我轉世之苦。他老前輩如有吩咐,我是萬萬不敢推辭的”

二人又說了些閑話,極樂真人告辭回雲南不提。凌渾這裡暗暗又盤算了半天,本想等老妻崔五姑回洞,再細細商議,等了幾日,不見歸來,心急元江之事,只得留書說明原委,囑其見書往元江相會。隨即架起劍光,直往元江飛去。

再說當日峨眉分派人手,除了嵩山二老,陪着妙一夫人奔赴元江,匯合鄭顛仙外,芬陀大師親往岷山白犀潭,找尋韓仙子,商借金蛛。因為神尼優曇在岷山凝玉峰也有一處洞府,便與芬陀同往。其餘幾位神僧且在東海三仙島坐鎮,靜候各方消息。

二位神尼多年成道,自然遁光迅疾。不多時來至岷山白犀潭。那寒潭深不知有幾千百丈,水面無波,黝黑清泠。韓仙子便居於潭底水仙洞府之中。

芬陀、優曇乃朗聲通告。不一刻,只見水波生浪,滾滾翻花,由中心成了一個漩渦,由小而大,現出一個畝許大小的水洞,直達潭底,光華隱隱。兩位神尼知仙潭已開,連忙朝潭底飛落。

落下幾百丈處,有一發光之物,乃是一根大約數抱的水晶柱子,上有“地仙宮闕”四個古篆,下半滿是朱文符篆。後方石壁,有一高大洞門,那根晶柱乃是辟水之寶,洞門之後便是韓仙子隱居的仙府。

二人還未至洞門前,石門自開,湧出一團青煙,簇擁着一個面貌清秀的道姑,凌空而立,這便是韓仙子元神。當年她與乙休反目,將肉身軀殼煉化,深藏天琴壑內,設下禁制,命弟子終年看守,自己元神隱白犀潭底虔修。

韓仙子飄然而至,對二位神尼施禮道:“不想今日二位神尼駕臨寒府,還請入內奉茶!”

芬陀、優曇乃告罪一聲,進到前洞,洞內光明如晝,陳設不多,只當中有一座大鼎,鼎後有玉墩、石榻,正南主位上擺着幾把珊瑚交椅。交椅上還端坐這兩人。

二位神尼一見,心中暗暗驚詫,以她們這等道行,居然看不出這兩人的深淺。這兩人便是先到了一步的大荒二老。他們本是韓仙子老父大溟真人韓霄同門師兄師姐,韓仙子幼年之時也曾見過數面。見面略述情形,二老還未開口商借金蛛,芬陀、優曇便已叩門來訪。

韓仙子心中也是捉摸不定,不知今日卻是何故,寒潭之地來了這麼多前輩高人。忙請芬陀、優曇也高坐枯竹、盧嫗一旁,自己只站立一廂,低首答話。

二神尼還未開口,盧嫗是個急脾氣的,冷笑道:“二位神尼雖未謀面,倒也久聞大名,今日居然在此得見,好不有緣!”

也不等二人答話,轉向韓仙子道:“賢侄女,我們兩個老怪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此乃是為了相借你洞中那隻三千年道行的金蛛。明人不說暗話,皆是為了靠那金蛛,往元江取用一樁寶物。如若方便,借用之後,儘快歸還!”

韓仙子聽盧嫗說出因由,心中暗暗差異,她昔年降服金蛛,也聽乙休提及過此物用處,說是日後自有道友前來商借金蛛取寶之用。只是不成想先開口相借的居然是自己的二位師伯,這二老得道千年,久已越劫不死,哪裡還需借用廣成寶庫。

正困惑間神尼芬陀忙開口道:“二位道友怕不是取寶自用吧?這元江中的寶物本與峨眉有緣,昔年長眉真人早有遺敇,又關乎道消魔長之契機,還望道友高抬貴手,成全了峨眉吧!”

枯竹老人冷笑道:“這話倒是無理,寶物正主乃是崑崙派,幾時外人可以隨意處置了?再說寶物即便無主,各憑機緣手段,豈能強求,何來成全之說?

我也不多隱瞞,賢侄女,我求借你的金蛛取寶,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了上清一脈道統。你許是不知,如今五台派得了上清聖人眷顧,傳下道法、天書,不再是昔日旁門左道。掌教趙真人,被我等奉為截教祭酒,領袖群倫。

如論根底,你我系出同源。舊日里總被人看低,說我等不是玄門正宗。其實俱是截教道法,也是三清一脈!何來旁門一說?五台派如今的身份與峨眉、崑崙一般,無有高低之分。”

說到這裡,斜眼看了看芬陀、優曇,又道:“倒是這釋教,本是西來中土,雖有老君西去化胡之說,到底不是華夏正統,即便信眾龐大,也是夷狄說法,怎及我中夏?”

芬陀、優曇不禁心中恚怒,只是畢竟修佛養氣多年,面上也不顯露出一絲。優曇誦念一聲佛號,稽首道:“枯竹道友之論又是公允,佛祖傳下道法,中原傳播千年,人或有中外之分,道確無貴賤之別,況且眾生平等,何來夷狄只論?

自然道友之謬無損我佛法分毫,只是無端謗佛,造下口業,惹下禍端,好生不明智。道友也是前輩高人,成道千年,出言不遜,貧尼殊為不解。”

枯竹老人笑道:“常說你佛門慣是巧舌如簧,今日領教了,以我看來不過是虛張聲勢,危言聳聽。我自有上清道法修習,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大道至公,怎會因言獲罪?

閑話少說了,今日這金蛛是務必借到手的。我等自於本家侄女敘話,閑散外人怕是不便置喙吧!二位神尼還不早回道山庵堂,何苦作此無果舉動!”

芬陀大師也是高誦佛號,開言反駁道:“枯竹道友此言差矣,商借金蛛本是兩廂情願的事情,怎可強求,還要看主人家的本意!”

韓仙子好生為難,一方是父親同門,道法一脈相承,另一方也是當世佛門大德,且芬陀大師當年還有援手之恩。如在平時,即便借自己最緊要的法寶,均是小事一樁。可現在兩家爭搶,叫自己好生為難。不由得手足無措、訥訥無言。

盧嫗怒火上沖,對二尼道:“其餘先且不論,便是今日我等也是先到,開口商借。總有個先來後到,二位後來反倒越過我等,豈不是欺人太甚?”

優曇笑道:“道友之說倒也有理,不過如論先後,長眉真人早已安排妥當,倒是五台派橫生枝節,從中攪局,令人費解。莫不是還未忘記舊時恩怨,與峨眉三次斗劍不成?”

枯竹冷笑道:“五台掌教真人何等度量,哪裡還會計較這些小節。況且若不是峨眉三仙圍毆,致使掌教兵解轉世,哪裡得來如今這般氣運,算起來五台派還是欠了峨眉一份情意呢!”

芬陀接口道:“既然欠下情分,不如今日歸還,二位道友就不要和峨眉相爭吧!”

盧嫗忙叫道:“這個情分便叫妙一真人吃上我五台趙掌教一劍,也去兵解轉世方可報償。怎能輕易兩清!”

枯竹老人也道:“不說五台、峨眉之事,這元江廣成金船本就是闡教前輩金仙廣成子遺物,崑崙派才是正主。我五台趙真人本是應了崑崙派所求,約請五台一齊取寶,況且還有武當等道友在內襄助,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大發?

我二人無有多大本事,只是憑着昔日的師門情誼,來找侄女商借,算是出份心力。何人敢從中阻擾,便是我師兄妹的敵人了!”

說罷已是鬚髮倒豎,雙目圓睜了!

韓仙子怕他雙方言語不合,衝突起來,忙勸道:“二位師伯、兩位神尼,且聽晚輩一言。我那金蛛雖是前古異蟲,世所罕見,力大無窮。只是昔年為我制伏鎖禁,漸趨馴善。這毒物天性嗜毒,尤以七禽毒果最為喜愛,吃了方能增長津力,否則尋常蛛糧,不堪大用。即便金蛛出力,也是心力不逮、勞而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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