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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真人聽他這般強詞奪理,面色不愉:“禪師深研佛理,自當明白法我空無的道理,如何這般執着外相。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便是造下口業亦是莫大罪過,須知這五台派乃是玄門正宗、上清嫡傳,你將起呼為左道,怕是不妥。貧道如今已是他五台派的護法長老,我深知禪師心性,自然不去計較。只是五台上下諸多弟子門人若是聽了去,豈能不為師門正名。這幫後輩鬧將起來,禪師勝之不武,麵皮上也有掛礙。何苦來哉?況且長眉道友之誼乃是私交,上清同門之義方為大節。五台自趙掌教轉世以來,所為皆是正道,與峨眉斗劍至多我兩不相幫。可若有外人插手,有失公道,貧道也少不得棄了壁上觀了!”

天蒙暗暗切齒,面上反倒恬淡微笑,對極樂道:“真人乃是得道高真,此間因果利害自然毋庸老衲多言。如今天機混沌,殺劫已起,我佛門應峨眉掌教之邀,一同除魔衛道,積修外功。今日兩儀微塵陣困住五台妖道,本是天理。他若能悔悟前愆、回頭是岸,還有一線生機。一意孤行、逆天而為,自身難保不論,怕是還要連累道友了!”

極樂聽他語帶威脅,不怒反笑道:“邪魔外道也不是禪師一言而定,自有冥冥天道警示世人。如今這天劫雷火難傷趙掌教分毫,反成了破陣良機,豈不是已然表明玄機,禪師何必還在自欺欺人呢?”

正說話間,半空劫雷不絕如縷、紛至沓來,均為趙坤元顛倒乾坤、移花接木,一一在微塵陣旗門上炸開。這等天道重擊,便是有太清神符作陣眼,微塵陣布陣六人畢竟還未飛升,猶是尋常地仙,怎能盡顯大陣微妙玄奧?便是將畢生功力悉數用盡,亦無法與天道抗衡。

那結胎六階的大劫有三十六道劫雷,正合天罡之數。趙坤元身在陣中,靈台清明,對四下形勢心中瞭然。如今只余最後一道,但其威力便是前番全數相加,也比不了其浩瀚磅礴之力。當即不敢分心,全神戒備。夜空中劫雲忽然急劇收縮,旋轉不停,彷彿一個巨大龍捲,將方圓百里的氣機悉數斷絕,便是微塵陣也為之阻滯,先前不停吸取收攝的先天罡氣頃刻無影無蹤。峨眉六人駭得目瞪口呆,只得硬着頭皮,將旗門護住自身。

趙坤元見機怎能錯過,眼見那劫雲龍捲中現出一個赤紅光點,雖只不過徑寸,然奪目耀眼,不可直視,飛星流火,直墜地面。忙將太平清寧劍放出,暗念密咒。那劫雷雖疾,卻毫無聲響,為清寧劍指引,一分為六,各向生死晦明空幻六處旗門而去。旗門幻出層層煙嵐,俱被天雷驅散,兩下交接,轟鳴巨響。再看持陣六人,紛紛避退,旗門東倒西歪,這蜀山第一殺陣的兩儀微塵陣,終於敗在天道大劫面前。

一霎時,天清氣爽,明月高掛,幾點微星閃爍,蒼冥靜默無言。

諸人見趙坤元破陣而出,紛紛罷手。

五台這廂自然喜出望外,許飛娘等忙上前參見趙坤元,免不了一陣唏噓。萬妙仙姑眼含珠淚,仔細端詳趙坤元,卻說不出片言隻字。趙坤元心中大為感動,不管外人如何非議,緊握許飛娘一雙柔荑,緩緩說道:“辛苦飛娘了,日後再不叫你牽腸掛肚!”

羞得萬妙仙姑面紅耳赤,忙甩開雙手,站到側旁。諸弟子只作不見,紛紛上前大禮參拜,為趙坤元所止。極樂真人與大荒二老也迴轉身形,彼此含笑作揖。

峨眉那裡也是聚在一起,玄真子因為操持太清神符,所受天雷最重,心脈暗損,臉色灰白。其餘幾人也多少有些損傷。忙將所帶丹藥服下,暗自調息。天蒙與優曇心中彷徨不安,於一旁守護。

趙坤元與諸人見禮畢,乃轉身對峨眉諸人朗聲道:“峨眉諸位道友,如今貧道僥倖蒙上天眷顧,祖師庇佑,六位道友也是心存仁厚,方能脫陣而出,不知還有何賜教?”

峨眉諸人暗中交流片刻,有心邀佛門二位神僧圍而攻之,可天蒙、優曇俱入定般不出一言。估量僅僅以自家之力難與對頭抗衡,只得先行避讓,再做打算。乃由齊漱溟出面道:“趙道友果是不凡,這番斗陣便算是勝了一局。還望趙真人能體會天心,勿要在干涉人世紛爭了!”

趙坤元不願與他多做口舌之爭,也不接過他的話頭,轉而對天蒙、優曇道:“先前是何人口出不遜,說貧道是左道妖人?還請現身答話!”

天蒙先前心中暗暗推算,今日之事如何收場,也是他口出狂言,惱了上清祖師,天道自然有感,蒙蔽了他的神識,叫他越發顢頇不智。聽趙坤元開口挑釁,冷冷道:“便是老衲。汝五台派所習不正,昔日里傷天害理之事歷歷在目,如今轉世越發狡詐,欺世盜名,暗行不軌。便是欺瞞世人一時,終究要現出原形嘴臉。今日不知用何左道手段,逃出生天。休要猖狂,莫欺良善,須知我佛門自有諸多金剛怒目、降魔驅邪的本領。”

趙坤元有心激怒於他,不住挑釁,越發顯得輕佻,嘻嘻笑道:“釋門自來慈悲為懷,普濟世人,又有所謂八風不動、榮辱淡然的講究,似老禪師這般動則出言恐嚇,怕是修為淺薄之故吧!這千年得道高僧的名頭我看只怕是人云亦云,作不得真的!”

若是平時,天蒙禪師這等修為自當把這譏諷話語當做耳旁微風,好不在意,只是如今神識不明,心魔頓起,千年岸然道貌俱化為咬牙切齒的怒目金剛形狀,破口罵道:“五台妖孽,怎容你在此妖言惑眾。不知從哪裡學來一身詭異妖術,欺壓眾人。說不得今日佛爺要降妖除魔,將你五台派上下剷除乾淨!”

他這言語便是優曇、玄真子等聽了也是覺得分外詭異,均覺得不妥,只是依然阻擋不及,徒呼奈何。

趙坤元要的便是他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猶火上澆油道:“我五台雖是弱小門派,然當日上清聖人親自庇佑,世所共知,豈能容你在此污言穢語、肆意詆毀。再說三清一脈同源,彼此同氣連枝,你誣衊我上清道法,便是將三清聖人悉數侮辱。貧道雖功行淺薄,少不得也要與你做過一場,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