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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道頃長的身影已不知道第多少次出沒在渭河兩岸,惟一不變的依然是結果——該道身影又是一次無功而返。

六福賭館,

從獨孤家購得稀世珍品《寒林清遠圖》打算送予胡佛作為聘禮,以期打動這位屹立賭博界數十年聲名不墜的泰山北斗,進而冀望能夠娶到胡小仙,再借屍還魂,架空胡佛,壟斷長安賭業的池生春此時正目光連續閃動,一臉迅速變幻的深思表情。

原因是居室內不和何時出現了一張紙條,上書“暫借《寒林清遠圖》一用”,下面落款赫然竟是“短命曹三”。

此時曾假扮作曹三的笑行天正在從渭水河畔向六福賭館趕來的途中;而事實上已將真正曹三秘密擊殺的侯希白也正在上林苑內風花雪月,那,究竟是誰留的紙條?

歷經一次短暫離開居室少許時間的行為,疑神疑鬼的池生春才從“秘處”小心翼翼的取出《寒林清遠圖》探查“被竊事件”的真偽,結果自是一場鬧劇,是那個所謂的“短命曹三”在故弄玄虛,“寒林清遠”完好如初。

意思到有居心不良之人在投石問路的池生春剛將價值萬兩黃金的《寒林清遠圖》捲起,屋頂瓦片猝然碎裂的暴響聲轟然傳來,一道高大、迅捷,面罩黑布,僅余灼灼雙目外露的黑衣人從天而降,僅一招間就生生擊退武功不弱的池生春,順利將畫軸搶奪到手。

一招被逼退的香家次子心下大駭,來人武功竟然強橫至斯,即使還未臻至傳說中“四大宗師”的那個級數,以池生春不凡的閱歷眼光來判斷恐怕亦是相距不遠。

來人一擊得手,卻未從來路現出夜空的屋頂破洞內逸出,而是從另一端擊破一個大洞縱身掠出。

如此小心謹慎從事一看就是江湖經驗極其豐富的“老江湖”。

可就在神秘的蒙面人上半身剛剛冒出屋頂的那一瞬,一道凌厲異常的掌風就猝然而至,攔擊的時機把握的恰當好處,正是搶畫人攻又不是,退又不是的最難受一刻。

一掌擊出,經池生春知會布局,在此實施截殺的魔門滅情道元老級高手許留宗嘴角泛起陰寒冷森冷的殘酷笑意。近些年養尊處優,生活安定,他已很久沒有嘗到掌下有人喋血的暢快感覺了。

前些時日他一向瞧不上眼的聖極宗臭蛤蟆周老嘆前來“六福”收取笑行天贏得的賭注,竟然當眾對他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對方有這一代聖帝撐腰,形勢沒人強的許留宗當時暗氣暗憋,無奈選擇了隱忍。

現在,抑鬱心情一直未曾平復的他迫切需要發泄,需要以活生生的人命來換取那久違的快感!

心念電轉間許留宗不覺又加上一份力道,敢來“六福”行竊,結果就只有一個——死!

『嘭!』

神秘偷畫人在間不容髮之際身形竟然又近乎不可能完成的硬生生拔高兩尺,雖然最終以頭腳幾乎對摺成一個零度角的詭異姿勢被當場擊飛,但許留宗卻深知,剛剛兩人硬碰硬對撞的那一掌他並沒能佔得絲毫便宜,來人只是有意藉著這次雙掌相擊的反震力道飛遁而去。

武技如此高深,應變又如此迅捷,此人為誰?

“聖帝”笑行天?

不可能,若是他自己說不定一招間就魂歸地府了,而且前段時間已在“六福”大賺過一筆的他沒有理由會再度出手?

“霸刀”岳山?

更不可能,那霸道老頭若來只會硬搶,絕對不會行這藏頭露尾,大shi身份之事?

還能有誰?

不提追之不及的許留宗與痛失寶畫的池生春事後怎樣扼腕嘆息,如何想破頭也猜測不出來人的身份,單表成功搶得名畫,全力展開身法飛掠而行的這位神秘人。

身材高大的這位老兄現在可是春風得意,恨不能立即趕回住所好向極其喜愛此畫的佳人“獻寶”,哪知,天不遂人願,一道別緻的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他的前進方向上。

搶畫人的瞳孔倏地收縮。

此名攔路客身材高挑頃長,一頭如雲黑髮在夜風的吹拂下微波蕩漾,在如夢如幻的幽夜裡更增神秘莫測的異樣美感。

身着儒服,盡顯瀟洒飄逸的該人應屬骨架長大之列,尤其在高聳有致的酥胸充分彰顯出她屬於女兒身之時。

但同樣僅余雙目顯露在外的該名女子一點都不會予人臃腫,壯碩的感覺,浮凸玲瓏,曲線曼妙的高挑嬌軀與朦朧氣質只會盡顯她充滿異國情調的無限風情與絕代風華。

搶畫人的瞳孔開始放光。

他雖然可算閱盡天下美女,但此姝,無論是疑緩疑真的迷濛氣質,還是如夢似幻的絕代風姿,在鑒賞美人兒一項上幾可算作天下第一人的他均是首度睹見,強烈的視覺衝擊與心靈激蕩一時間彭湃洶湧,紛至沓來。

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現!

在這一刻,本應與該姝處於敵對立場的搶畫人沉醉了,他的身體;他的思緒;他的心靈均在這一刻完全,徹底,永遠的淪陷,沉溺,墜落下去,無止無休,無窮無盡,再難自拔!

人說優秀的男女之間彼此強烈的吸引從來都是相互的,雙向的,共同的!但今次的事情很可悲,因為深陷其中的僅僅只有“搶畫人”這一方。

靜若處子,動若狡兔。

神秘莫測的該名女子鬼魅般的身影下一刻距離神秘程度相形見絀的“搶畫人”已僅余兩丈距離。白生生的纖巧手掌開始在他眼中不斷放大——非是那種中原女子膚光勝雪的白皙,而是直可用“蒼白如紙”來形容的那種異樣純白。

似緩實速的這隻優美玉掌拍擊過來時雖然悄聲無息,但內中所蘊含的足可移山填海的狂暴勁氣卻是貨真價實,掌未至,方才還陷於美色沉迷中的強絕“搶畫人”頓覺呼吸急促,整個人如墜冰窟,周身三萬六千根汗毛根根直立,噤若寒蟬。

心膽俱裂的“搶畫人”第一念頭是迅速閃身避開,但早年曆經無數生與死,血與火淬鍊與鍛造所換來的寶貴經驗於焉清晰無誤的發出警示,絕~對~避不得。

此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實是不亞於千掌百掌,“搶畫人”根本不敢去閃避,因為那樣即使僥倖躲過這一擊,他的先機業已失去,在此女神出鬼沒的絕世身法與深湛渾厚的超卓內力雙重打擊下,他最終絕無幸免於難的可能。

虎老雄心在,“搶畫人”的膽色豪氣雖經酒色富貴消去不少,但面臨此等生死攸關的危機關頭,昔年的勇武果決彷佛僅在剎那間就全然回歸。

隨着舌戰春雷的一聲大喝,“搶畫人”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掌亦是直接拍出,以強對強,以力破力!

哪知聲勢浩大的對撞竟是雷聲大、雨點小,隨着“波”的一聲輕響,雙掌交擊拍合,竟成互拚內力,不死不休的險惡局面。

如長江大河,洶湧不絕;又如山嶽崩塌,亂石穿空般狂暴兇猛的勁氣直灌而來,憑藉”搶畫人“的深厚修為也只能狂摧內力於右掌苦苦支撐,暫時免強自保。

“難道我李......竟然要死在這裡不成?”

“搶畫人”萬念俱灰,追悔莫及的頹然由腦中一閃而過之際,此時一言不發的神秘麗人卻沒有痛下殺手,而是輕輕巧巧探過另一隻純白玉手,毫不費力的將畫軸搶奪而去。

奇謀秘計夢一場,為誰辛苦為誰忙?

雙方處於比拼內功這種兇險異常的局面,各自空閑的手臂本應有同於無,均是無法移動半點才對,可這位神秘麗人......惟一的解釋只能是“她”比“他”的內功修為高出一籌不止。

即使當世武功最傑出的兩名女子梵青慧與祝玉研,心中泛起驚濤駭浪的“他”也自問定然無此修為。

『嘭!』

一股莫可抵禦的大力傳來,先前費盡心機的“搶畫人”騰、騰、騰連退十數步才勉強穩住身形,為化解沿着手臂經脈侵入體內的森寒勁氣,這一刻從未吃過如此大虧他竟連簡單的開口說話都無法辦到。

山巒起伏,曼妙誘人的嬌軀陀螺般急速旋轉,神秘麗人無限詭異、偏又優美異常的嬌軀冉冉升起,好似要回歸幽夜蟾宮般就這樣消逝無蹤。

現場,轉眼間僅余短短一刻前尚志得意滿,想博佳人一笑的蒙面男子在那裡呆若木雞,空自嗟嘆!

螳螂捕蟬黃雀動,卧虎藏龍飛鳳狂。

此人究竟為誰?

強烈的疑惑不解與神往傾慕思緒在蒙面男子的腦中迴旋激蕩,久久不散。

呆立半晌,悵然若失的“他”才收拾情懷,垂頭喪氣的展動身形,飛掠在不知蘊藏多少驚濤駭浪,暗含多少密謀殺機的靜謐幽夜。

而這時,神不知鬼不覺地,一道無聲無息的身影正悄悄跟在神思不屬的蒙面男子身後!

這人,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