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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若海在思念況超群的時候,他的況大哥卻很忙,一點也沒有時間去想他這個小兄弟。

況超群到寧北上任已經有了半個月的時間。到任之後,他緊緊抓住了‘低調’二字做文章。對縣委書記揚帆說話,言必稱請示。對下屬講話,也是商量者居多。在這段時間裡,他的應對策略取得了明顯成功。

畢竟擔任了這麼久的秘書,官場上的一套,他倒是嫻熟得很。時間不長,寧北的情況也了解了不少。這主要是得益於政府辦的副主任袁同慶。

那次請客吃飯,實際上是《寧淮日報》記者唐迪慶做的東。他從內部得到人事變動的消息,就約了表哥袁副主任一起登門拜訪,搶先投靠。讓袁同慶在寧北所有的幹部中,搶得了與縣長交結的先手。這種方法,在相當一級的領導幹部中,也大有市場。

有了地頭蛇的介入,況超群對當地的情況當然熟悉得快。越是熟悉,他的心就越冷。

寧北縣的經濟狀況,在淮東屬於是拔尖的縣區。只要穩步前進,就肯定能站在領頭羊的位置上。只是現有的政績再好,也是前人的功勞,自己很難有所見樹。這種狀況,絕對不是胸懷大志的他,所願意看到的現象。

大學畢業以後,況超群就被分配到淮東市政府辦公室工作。由於文筆不錯,再加上善於開動腦筋,幾篇理論調研文章,引起了時任市長向侃的注意。沒隔多長時間,就將他選調到身邊當了秘書。

他深知自己的前程富貴,全部依仗着向侃。所以說話做事,總是陪着十二萬分的小心。該說的說,該做的做,該當啞巴的則是一聲不吭。常常是向侃剛想揮毫作畫,就會發現筆墨紙硯皆已準備就緒。

向侃想要活動一下,運動服和器械也就送到了手中。至於有人上門送禮,更是早早地避了開去。有人想要從他口中套取領導的情況,那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善解人意的況超群,很快就贏得了向侃的歡心,始終捨不得把他給換掉。就這樣,況超群一直陪伴在向侃的身邊。元旦過後,向書記就要高升為省委組織部長。到了這個時候,領導才下定決心把況超群放到寧北縣當縣長。

這也許是為了況超群的仕途考慮,當然也不排斥有他知道太多內幕的原因。總之是到了這個時候,況超群才算是揚眉吐氣,才真正找到了為官的感覺。上任之前,向書記囑咐他好好乾上兩年,就可以等着接縣委書記揚帆的班。

況超群是農民家庭出身。自家窮了一輩子,上大學的費用還是父母找四鄉八鄰借的錢。工作了靠近十年時間,才算是把舊債還得差不多。與周圍的人一比,他那個小日子也算是寒酸得可憐。

家鄉的親戚來市區,看望他這個在市政府做大官的秀才,也只敢領到機關食堂招待。老婆是城裡人。總是在家摔碗砸盤子,說他是個窩囊廢。

女人呵,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只曉得貪圖眼前利益,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卧薪嘗膽。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就必須要夾着尾巴做人。

況超群到寧北縣以後,做足了姿態。言必稱自己是農民的兒子,既然到了寧北就要為寧北人民作貢獻。對縣委書記揚帆更是早請示,晚彙報,讓人一點也挑不出禮來。

上下班,都是自己騎着一輛七成新的永久自行車,從來不肯讓汽車接送。到城裡企事業單位檢查視察工作,不但拒絕司機的接送,也不接受企業的招待,說話做事總是謙恭得很。

這些姿態讓況超群在寧北迅速站穩了腳跟,讓他贏得了許多老幹部的好評。原本持觀望態度的不少本地幹部,也都認為他是一個想做實事的好乾部。並且相繼得到了自己原來的老上級傳來的招呼,讓他們‘要全力支持況縣長的工作’。

這天上午,況超群來到了已經改制的皮革製品廠進行調研。老闆張躍進也早早地接到縣政府的通知,說是新上任的況縣長到任視察工作,要到改制後的皮革廠來看看。

接到通知的時候,張躍進並不感興趣。對這些粉飾太平的事,他也是苦不堪言。陪錢陪工還要陪笑臉,最後還是什麼好處也落不上。他在口中不耐煩地抱怨了幾句,根本就沒有把況超群與自己掛起鉤來。

在況超群視察即將結束的時候,張躍進才沒精打采趕到廠里來應付差使。反正不管他如何的裝孫子,也是沒有人會理他。總是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是很累人的,何況也沒有什麼作用。

當他走進廠門的時候,那些陪同視察的官員,也沒有誰願意用正眼看他一下,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就象是進入別人的領地一般,張躍進只好自己報名而入。得到批准以後,才低着頭走進了自己那間裝潢得富麗堂皇的董事長辦公室。

當張躍進走進辦公室時,一眼就發現真皮沙發中央,坐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官員。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身穿一身黑色西裝,正在聚精會神地聽取生產副廠長彙報工作情況。

仔細打量了一下,感覺這個年輕人似乎有點面熟。但還是沒有敢認,他覺得沒有這種可能。

自己這一生中,所能打過交道的官員中,最大的也就是經貿委的一些幹部。當初為了改制的事,曾經求那些人辦過事。象這種縣處級的官員,根本就沒有認識的可能性。

正在彙報的副廠長,看到張躍進走了進來,也就站起身來,稍稍停頓了一下情況介紹。沒想到的事情,竟然就在瞬間發生。

對方聽到腳步聲,微微抬起了腦袋。躍入眼帘的是一個有點乾癟的老頭子,走路也有一點猥瑣的樣子。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人,竟然會讓對方十分激動的喊了一聲“張躍進” 。

“況超群” 。思索之中的張躍進,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腳步,驚動了正在筆記本上做記錄的縣長,並且張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也是福至心靈,脫口而出地說出了況縣長的名字。

在張躍進的董事長辦公室里,兩雙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處。久別重逢的感覺,確實不是一般地好。況超群也不想再聽那些官樣文章的彙報,手一揮舞,就將隨行人員統統都趕出了辦公室。

“你怎麼會到我們寧北來工作的呵?”看到那些還處於迷惑之中的工作人員,被況超群趕出辦公室之後,張躍進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哈哈。”聽他這麼一問,況超群自豪地笑了起來。不無誇耀地說道:“我到你們寧北來當縣長哩。想不到吧?哈哈。”

“想不到,想不到,真的是想不到。這才幾年時間喲,你就當了縣長!難怪我當初我一見到你,就感覺到你不是久居人下的凡人。”聽到對方就是剛剛到任的況縣長,張躍進不失時機的進行了一番恭維。

“生意做得不錯吧,張老闆。”況超群禮儀性問道。

“什麼老闆不老闆的。在你況縣長面前,還能說什麼老闆嗎?生意有什麼錯不錯的,混口飯吃吧。”張躍進是做生意的人出身。知道眼前的況縣長,對於自己來說,不啻是一次重大機遇。當然會要小心應答。

“有什麼困難嗎?我看你的廠里生產形勢蠻好的嘛。”況超群聽得出張躍進話中的怨氣,連忙關切地問了起來。

“找麻煩的地方多哦。飯好吃,氣難受。到處都在找麻煩,這生意是沒法子做了。你來了之後,看看能不能讓我沾上一點光。我也沒有高要求,只求能一視同仁,我就阿彌陀佛了。”張躍進一聽有人關心,連忙大倒苦水。

況超群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當然會要對張躍進的這種處境問個清楚。無風不起浪。工商、稅務和公安這麼多的部門,都在聯手找一個老闆的麻煩,肯定會要有原因的。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從今往後,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名聲。對你那個姓鄧的親戚,要想方設法地做一點補償的事。”得知張躍進因為做生意虧本,導致借錢給自己的表哥下了獄。況超群也為之唏噓了一番,並藉機告誡說:

“我來了,就會幫着你。但你也要為我爭面子。做人做事,都要靠譜才行。想發財可以,把生意做大,我也扶持。就是不能再做這種傷德的事情。知道嗎?”

“一定,一定。我就是不賺錢,也不能丟你的面子的。”張躍進是久旱逢甘露。好不容易碰上了這麼一個貴人,這麼一個能讓自己從眾人鄙夷的目光中重新掘起的活菩薩。當然是如同溺水的人一般,要死死地抱住況超群的大腿不放。這個時候,不論況超群提什麼要求,他都會點頭不迭的。

況超群與張躍進一起交談了好久。一番唏噓之後,兩個人總算是弄清了對方目前的基本狀況,各有一番感慨在心頭。

交談結束以後,況超群一反常態地改變了不在企業用餐的習慣。算是幫着張躍進造勢吧。讓大家以後不要再對張老闆進行打壓。

據張躍進的本家侄子‘二狗子’後來透露,兩人密談時,況超群就表了態,說是無論多大的難事,我給你罩着。是真是假,只能是姑妄聽之。

袁主任很不理解,為什麼潔身自好、有着廣闊前程的況縣長,會認識這麼一個臭不可聞的人?但他是一個長期在領導身邊工作的人,當然知道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他不但沒有問,而且還主動地和張躍進攀起了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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