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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晨上班的時候,龍若海還準備和前些日子一樣,到辦公室報個到,然後就溜之大吉,跑到基層逍遙去。他這個願望,今天沒有能夠得到實現。

他剛走到門前,就被戈喬華給堵了回來。說是辦公室有通知,省廳刑偵局要來人會辦案件,讓龍大給配合一下。 “哦,省廳來人,讓我配合。”龍若海自言自語地重複了一下戈喬華的通知。他用手撫摸了一下沒有多少鬍子的下巴,又回到自己辦公桌那兒坐了下來。

‘小諸葛’有點不樂意。昨天晚上在餐桌上談論的話題,很大程度上挫傷了他的積極性。看到龍若海走了回來,他沒好氣的說道:“省廳來人,與我們有什麼關係!不是有支隊長,有大隊長嗎?關你什麼屁事。”

“是呵,是呵。應該是大隊長接待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呢?可是人家不知道我們局裡的變化呵。”龍若海有點心不在焉,只是順着‘小諸葛’的話回答。

當他接過‘小諸葛’遞過來的香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好象感覺到靈光一閃即逝,有什麼東西沒有能夠抓得住,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撓了撓頭皮,困惑地問道:“‘小諸葛’,我剛才說什麼來着?”

“你自己說的話問我幹什麼?不就是說人家省城裡的人,不知道我們局裡的情況嗎?”‘小諸葛’翻了翻白眼,感覺到龍大哥今天有點犯迷糊,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的樣子。

“對,對,對。人家省廳的警察,不知道我們大隊的人事有了變化,才會還來找我會辦案件。”被‘小諸葛’一頂撞,龍若海如夢初醒。他在瞬間想到局裡對支隊的人事調整,師傅郭飛揚很可能根本不知情。既然不知情,當然談不上對自己這個徒弟出手相助。

自己去找師傅,肯不肯幫忙不好說。說不定哇,還會被師傅看輕。但如果不讓師傅知道這個消息,日後還會說自己眼中沒有他這個師傅。

找不好,不找也不好。這種兩難的題目讓人頭疼。沒有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自己不好告訴師傅,讓別人將消息轉告給師傅,不也是一樣的效果嗎!至於師傅肯不肯出手,那就不要考慮得太多。這也算是檢驗一下師徒情分,看看自己在師傅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怎麼樣?

想到這兒,他開心地一拍桌子,笑道:“是呵,‘小諸葛’。省廳的同志不知道情況,也不能怪人家。過一會,我們把情況說清楚,讓他們去找戈大去。我們還是繼續下基層去,該幹什麼還是去幹什麼。你看好不好?”

“這才對喲。既然是人家姓謝的、姓戈的當家作主,我們操什麼閑心呵。”‘小諸葛’聽到龍若海接受了自己的意見,情緒好轉了不少。

省廳來人是刑偵局的馬副局長帶的隊。局裡分管刑偵的林局長說是身體不好,沒有來上班。謝支隊長忙着要開會,谷中天一早就下了基層。憋了一肚子氣的他,到了最後才被辦公室的人領到了龍若海這兒。

“馬局,馬局你好。什麼風把你老人家給吹到了我這個小廟來了呢?”龍若海一邊客套,一邊張羅着讓座、泡茶。

馬副局長的臉色不好看。沒好氣的回答說:“什麼風呵,歪風。到了你們淮東這座大廟,連個接待的人都沒有了。難道你們支隊長當了局長,其他人也都跟着升了官嗎?”

“嗨,馬局,你還別說,我們真的是升了官。人家不是說宰相家人七品官嗎?我們是魯局長的直系部下,不也應該是跟着水漲船高嘛。好歹也要升上個七級、八級,才算得上一回事。”‘小諸葛’一點也不吃嫩,直接就貧了起來。

龍若海跟在後面笑了笑,沒有說話。以往省廳來人,魯光淦從來不會怠慢。即使他顧不上,沒有時間接待的話,也會有谷中天給補台。會把所有接待工作,都做得有條不紊,皆大歡喜。

今天有了誤差,倒也不是謝支有意怠慢馬副局長,只是剛剛走馬上任,事情多得很,這些事兒一時沒有顧得上。偏偏谷支沒有心情留在辦公室,才會造成這種讓客人尷尬的局面。

馬副局長叫馬政,本來也是一個豁達之人。加上知道龍若海與郭飛揚這之間的關係,當然不會真的為難頂頭上司的愛徒。說笑了一會,就直接談起了工作。

他們這一次來,主要是了解卡車司機失蹤的案件。這種案件,在國慶值班的時候,龍若海就已經對這種案件引起了重視。當時他是讓‘小諸葛’負責收集相關資料的。

照理說,他可以直接讓‘小諸葛’介紹情況。由於有先前那些想法,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紋。欲笑不笑地對馬副局長說道:“馬局,你要了解情況我們可以彙報。是不是讓‘小諸葛’把戈大找來?一家一主,一廟一神。不然的話,會說我們不尊重領導的。”

“是哦,馬局,你們省廳領導不知道我們這兒的情況。谷支已經不敢在辦公室上班,你們不能再讓我們龍大哥為難。好不好?不能我們做了事,還要再讓人說我們不懂事。”‘小諸葛’是個精靈鬼。龍若海剛起了一個頭,他就象機關槍一樣,接上了一大篇。

馬政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話裡有話,哪兒會不明白其中另有所指。明擺着的是淮東刑警這邊的人事安排上有了變化,引起了人心的混亂。雖然他們對這些事情沒有發言權,但如果碰到以後也不了解一下情況,回去以後肯定是要挨批的。

“‘小諸葛’,別胡說。我們這兒人事調整的事,不要再傳到省廳去。你給我去找一下戈大,看他怎麼安排彙報工作。”沒等到他想好,龍若海已經開了口。不但不讓‘小諸葛’繼續說下去,還不讓把情況傳到省廳去。

這麼一說,反而點撥了馬副局長。看樣子這次的人事變動,也牽扯到了郭局這位愛徒。既然有了情況,當然要了解清楚,迅速向郭局作個彙報才是。

“‘小諸葛’,先別忙跑。把情況給我說清楚以後,你再去找戈大不遲。”馬政也不再多說,直接就拉着‘小諸葛’問清了有關人事變動的情況。聽完之後,自己找了一間沒有人的辦公室。他撥通郭飛揚的手機後,把自己所了解的情況,一五一十的作了詳細彙報。

電話中,聽到部下傳來的消息後,郭飛揚沉默了一會,沒有說話。馬政雖然看不到自己這位直接領導的臉色,但能感覺得到一種很沉重的壓抑感。從多年相交的實踐來看,郭飛揚的心情很不好,甚至於有一種要發火的預兆。

郭飛揚的心情是真的不好。上次徒弟提拔副大隊長的時候,自己沒有幫着說話,默認了魯光淦的出爾反爾。後來在慶功宴上,目睹了戈喬華的表演,當時就有一種內疚之情。並且下定決心要補上這一次的缺失。

前些日子,宋副書記打電話查詢找徒弟的情況。他把魯光淦所說的一切轉述之後,也為龍若海捏上了一把汗。不知道自己這位才華橫溢的愛徒,會遭到什麼樣的重擊。

自己在關鍵時刻放棄了龍若海,這等於又讓自己欠下了徒弟一份人情債。後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宋家不僅沒有報復,還幫着徒兒家中開辦了一家‘三江茶樓’的連鎖店。那個喬小兵還帶來了宋書記的口信,說是年輕人很不錯,看好這個孩子。

他一直在想着補償徒弟一下。前些日子為了龍若海大鬧省廳的事,他發了一通脾氣。那天他不在家,得到副手馬政的彙報後,就立即找到了一把手廳長,為徒弟好好伸張了一番正義。

沒想到又會發生了這樣的事。龍若海在這種事情發生之後,都沒有想到打一個電話給自己。說明了這個徒弟對所謂的師徒之情,也沒有什麼信心。或者說,是對自己這個師傅不抱任何希望。

魯光淦這樣做,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一點也沒有想到顧及我郭某人的面子嗎?想到這兒,他在電話中對馬副局長說道:“小馬呵,你有機會去見一下魯光淦。告訴他,我對淮東刑警支隊戰鬥力的穩定性很關心,也很擔憂。”

馬政跟在郭飛揚後面工作,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當然能讀得懂其中的含義。這種事情,他郭局長完全可以自己打個電話,何必需要別人中轉。既然是中轉,那就是表達了一種不滿之意。為什麼不滿?魯光淦當然應該要心知肚明。

這就叫領導藝術。有些話不往明處說,必須要靠當事人好好揣摩。至於事後想要和領導計較什麼,那是沒門的事情。對你們的戰鬥力表示關心,能有什麼錯?你怎麼理解,那是你的事。是錯,還是對,一切都在領導的心中。

換個省廳其他局的局長,魯光淦還可以打個呵呵。對於郭飛揚說的話,他還就不能掉以輕心。別說是市局一個主持工作的常務副局長,就是省廳有些副廳長,也不敢小視郭飛揚傳來的口信。

看到打好電話的馬副局長,又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龍若海知道借其之口傳達信息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就不宜多作糾纏,否則的話反為不美。

他先是對着馬副局長表示了抱歉,說是晚上回城之後請對方喝茶。然後讓‘小諸葛’把馬政送到了戈喬華的辦公室,讓他們去慢慢交流。自己則和‘小諸葛’一起,按照預定計劃去了寧南縣。後面的事會如何發展,他也管不着,當然也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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