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 章宝伽

我是存稿箱君。某人住所地區電信光纜被盜,大面積斷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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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街,身後挎劍的阿安亦步亦趨,西掃執傘隨沈四同漫無目地的在人流中走著。

雖然頭上下著大雪,但街市熱鬧並不見減,路邊店鋪林立賣什麼的都有。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別人不賣的。工藝甚至要比她以前所見的更加精細,奇淫巧技、陶器、玉器、木具,布錦絲綢,衣食住行,有些東西看得她也嘖嘖稱奇。

漸行漸遠,停在一處鬧市時,沈四同不由得問“這是何處?”

她眼過之處,盡是各色遮風避雪的大棚,棚中有鑼鼓喧天,在風雪中仍然熱鬧不凡。

“此處是幽州瓦市”安跟隨姬公子在身邊,自然是來過這種地方。

“瓦市?”沈四同不解。壘城一個邊境小城,沒有這樣的地方。

“就市井小民與書生遊俠閒時戲耍之處。”阿安指向各各被大屏重紗隔開的小臺說“此處許多勾欄聲色之所,影戲,傀儡戲,都在此處看得見。還有伎藝。但魚龍混雜。”

沈四同向進去,剛走二步,便聽見一個高昂的聲音從熱鬧的酒肆中傳來。

“我西隋自先帝來,素受多方小國朝拜,被尊為天朝。但先帝駕崩後,連小小蠻人也敢年年來犯,此次竟然已經打到壘城了!!真是羞矣!!!可憐我朝帝幼母悍,朝中隨氏已一手遮天,其異心昭昭。早年把那陳氏所出的傻子女兒送入太子府不成,如今又想將那奴隸妖婦族中的賤女立為皇后!!一心只顧剷除異已,不顧國難當頭!!”

又有人隨嘆:“百年來,只聽說權貴支配賤民,賤民服從權貴,這樣才能上下穩妥,使皇朝長安。天子的職責沒有比維護禮制更重要的了。只有維護禮制,貴者為尊,賤者為奴。才能再得安定,振興我朝啊。從沒有聽說,賤奴還能母儀天下!!!”

他這話引來一片呼應之聲。

卻有個沙啞的聲音道:“胡言亂語!!”

沈四同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不由得退了二步,從柱邊看過去。只見酒肆中坐著一群衣著光鮮的書生,個個身後都跟隨著書僮,極為體面。

一個清瘦的背影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那一身衣服雖然華貴但髒得不成樣子,頭髮也只是鬆鬆地挽成髻落魄不已。似乎是喝得太醉,口齒也不甚清晰。

含糊說道:“權貴?你們這些人,已經爛了!!你們一個一個真是愚蠢,那些權貴,他們忙著喝著你們的血,吃著你們的肉!一個個養得肥壯如豬,為了安撫你們,再給你們一個虛無飄渺地做官的機會,你們就傻傻去讀書,百千萬人爭那幾十餘名額。以為自己抓住機會就能成他們,還口口聲聲喊著要維護他們!!但你們在他們眼中,不過比奴隸的地位高那麼一點點!!!”

他哈哈地仰天瘋癲大笑“蠢!蠢!若你們這些人再去做官,才是真的我朝危矣!泱泱大國,都要被你們拽著一起腐爛了去!!蠢!!!”說著,一個踉蹌撲倒在其中一個書生身上。

酒肆中人皆是怒視於他。

“我們做官不行,你就行?”那書生一把推開他,掩鼻厭惡道:“見陳氏世代名門才邀你同來,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堪!!不過想來,陳氏已不是以前的陳氏了。說起起來,那時若不是陳公偏要把好好一個世族女兒,越禮嫁給貧寒隨氏,還助他一路高升最後竟然成了丞相,怎麼會有今日皇朝大災!!!”

醉酒的落魄公子哈哈大笑,彷彿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指著他的鼻子,道:“蠢蠢蠢!”

那書生惱怒,還要再辨,另有同伴拉住他,勸說:“他已醉了,同他較什麼勁!陳氏嫁過隨家去的那位夫人去世之後,陳氏已敗落了。想必他心中難過。所以憤憤然。”

那書生只得作罷,惱憤站起身對其它的人說道:“真正掃興,我們去湖邊觀景做詩吧。掃掃這晦氣!”

書生們聞言,被小僮撐傘相扶,走了個一乾二淨。

醉酒的書生不顧禮儀,將桌上的木酒盞都拂落在地,自己爬坐到桌上去哈哈大笑。店中小僕想去趕他,但又沒膽子,懦弱地在旁邊小聲叫道:“陳公子?陳公子?”伸手去推他。

那書生將臉一歪,不耐煩地從袖中掏出銅錢來擲他。小僕面露喜色連忙去撿。

沈四同看到那張歪過來的臉,頓時驚訝無比,原來是他!他沒被那個人抓到啊!

只是此時他沒有之前那風流倜儻的像樣了,臉上鬍子巴渣,亂糟糟如同流浪乞丐。

酒肆中的人見他不再擲錢,張羅著叫幾個人來,打算把他抬著丟出去。

書生哈哈地笑著掙扎,扭頭卻看到了沈四同,驀然指向她大叫“你!!!你!!!有人找你!我等你們好久!”

小僕以為他發瘋,不耐煩地推攘道:“總是賣醉發瘋!全不似讀書人!更不似世族公子!”

陳長賢卻拼命掙扎:“有人來找你!!”

沈四同心中一跳,進去:“且慢,我認得他。”

小僕上下打量,又看看她身後的二個奴隸,頓時態度好了不少,抱怨說:“小公子即然認得他,就快把他弄走吧,最好叫他以後都不要來。說是要等什麼人,眼都望穿了,等不到就次次來都在這裡發瘋!”說著轉身氣呼呼地去招呼別的客人了,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還在撿別人的錢呢。

沈四同懶得同他計較,湊過去輕聲叫:“陳長賢!!陳長賢!誰找我?”

書生一個大字倒在桌上,糊里糊塗地睜開眼,不聚焦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半天,才突然激動起來,死死抓住她的手:“她呢?她呢!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我們約好會來。阿難!”他歪歪斜斜地奮力坐起身,看向沈四同身後。只有兩個他不認識的人,茫然叫“阿難?”

沈四同看他這樣子,不免覺得心酸。想他一直這樣賣醉痴等也不是辦法,深吸了一口氣說:“阿難不在了。”

“不在?”陳長賢迷糊地又看向她:“怎麼會不在?我一直在這裡。”他伸手似乎想指指瓦市對面的客棧。

但瞄不準,胡指一通,固執地非指準不可。嘟嚷“看你還跑!它跑什麼!”

“阿難死了!”沈四同按下他的手大聲說:“她已經死了!”

陳長賢安靜下來看著她。一個字也沒有說,但臉上從茫然不解,到漸漸哀傷,眸中是憤恨與悲哀,胸膛起伏漸漸激烈。

沈四同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痛,但沒有掙扎。注視著他說“她死了。你在這裡等多久也不到了。好好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陳長賢聞言輕笑起來,聲音漸大,仰首長笑,笑聲顯得那樣淒涼。笑罷推開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頭也不會地向雪地中去。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沈四同連忙拉住他:“誰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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