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公子”十四夫人笑道。沈四同終於鬆了口氣。也連忙伏身。

姬公子衝她輕輕伸手招招。

沈四同遲疑了一下，起身走到他身邊。卻不敢直視他。

那雙冰冷的手撫過她臉頰，沈四同卻覺得自己的手似乎被灼傷了。心砰砰跳著。

“仿似相識”姬公子低聲道，片刻縮回手道：“洗乾淨了看，實在有幾分顏色。”見沈四同面紅耳赤，不由得嘴角微揚。

十四夫人大事已成，心中喜歡沈四同，連忙湊趣道：“我也是看他仿似公子當年才美貌翩翩。怕不出幾年，又是一個出眾的少年郎。才心中喜歡呀。”

姬公子微嘆，悵惆道：“若子蘇有他這般，我心亦可安。”疲憊歪回軟塌上。

十四夫人相扶，輕輕揮手示意沈四同可退下去了。

沈四同想姬公子口中的子蘇，想必就是他那個有隱疾的兒子了。默默地快步退了出去。

她在外面候了不多時，便有美貌女奴前來，她驚異地打量沈四同，見這小子衣著只是普通又瘦弱，面露異色但仍恭敬說道：“夫人令奴帶你去小側園居住。”

沈四同見了她，心中暗歎真是個美人啊，口中連忙道：“多謝姐姐。”不由得暗笑，自己如今與在街市時可真是天壤之別啊。這些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地爭取到的。只要在此處討好了十四夫人，自己即不用淪為奴隸又可以依附於她，暫時不用怕東怕西了。

女奴聽他叫自己姐姐，怔了一下臉上顏色一改，面色甚是輕蔑。徑身轉身在前面領路。

路上，女奴時不時回頭打量她，一直送到小園門外，才道：“你是夫人遠親？”

沈四同答：“不是。”

女奴臉色更沉，耐著性子問：“你可是如何討了夫人歡心？”她因為一直候在外間，並不知道內廳的事，所以好奇。

“大概因為同鄉吧。夫人心善，不忍看我流落在外。”

女奴聽完，惱道：“難道只因為同鄉夫人就如此待你？那時西掃之母阿豬，也是宛南人，未見夫人如此待她。你不過就是不想說給我聽，恐我效仿罷了！”

她口中並不自稱為奴，語氣咄咄逼人。見沈四同不答，惱道：“好不容易爭到個機會，以為你是什麼貴人公子，但看你行拂言辭，並非貴人啊，想來服侍你也無什麼用處，真正後悔！你自在這裡等著罷。”拂袖便走了。想她是十四夫人身邊受寵的女奴，自以為姿色過人，將來必能以顏色伺貴主，姿態竟然嬌橫。

沈四同暗忖，這種女奴自不會以為自己對她有禮而尊重自己，只會以為自己不懂尊卑之別言辭不似貴人而看輕自己。以後自己可以注意言辭。

沈四同轉身進院看，迎門假山流水，竟然精緻奢華不凡。迴廊水榭俱全，快步走向園中房間，只見其中絲簾墜地，異香縈繞，富麗堂皇，令人咋舌。

另有小廂房中成排的書籍。她見到，高興不已，連忙過去翻開看看，以為能更瞭解些這個世界，卻發現都是自己不認得的字，字體如花枝纏繞。琢磨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只得放下了。又看到書房之中，倒放著一面鑲嵌彩石的銅鏡。

她走近伸手摸摸鏡子中那個陌生的自己，想到姬公子說：“實在有幾分顏色”不由得哧地笑了一聲。湊近了看，暗忖“好看嗎？”，想到那些美姬，仿出幾分姿態。鏡中人雖未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卻也俏皮。比街市上那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可不知道好看多少，如果王大看到自己，會怎麼說？

正想著不防，突然有中年女人帶著人推門進來，看著鏡前沈四同愣了一才，笑道：“好不俊俏！”

沈四同連忙收斂神色退開去，有前車之轍未對她假以令色。

她轉身叫人把箱子俱放下，向沈四同深深一禮道：“奴，桃。代夫人謝過小公子。”原來她是在伺在廳中人之一。想必極受夫人重用，人死之後有所歸，不論對哪個時代的人來說，都是極重要的事。也難怪她會行這種禮。

沈四同連忙扶她，見她臉上並沒有奴印，想，十四夫人果然是與別人不同。她並非奴隸，在姬公子面前也不自稱奴。連她身邊的服侍的也非奴隸。又感嘆自己雖然有些莽撞，但好在壓對了寶。

只是她還不習慣有人這樣恭敬地對自己行禮，又見桃女比自己年長不少，還要向自己行禮更加不自在，退了幾步讓開。說：“夫人收留我，已是大恩。你快不要叫我小公子了，我只是貧寒之人。”

桃女稱是，退至箱邊道：“夫人知你身無長物，是以叫奴準備些衣物雜物。你看看合不合意？”說著將箱子打開，其中衣物簇新且華麗不凡，又有佩飾玉玦，古樸黑色短劍和耀眼的碧玉小笛。這些劍啊笛啊，只是尋常公子附庸風雅之飾物。並不是真的拿來使用的。所以都應美美輪美奐。

沈四同看到那柄不起眼的劍，不免好奇，拿起那柄劍，‘鏘’一聲拔開來，鋒刃寒光凜凜。真是鋒利！

她想了想道：“夫人的心意，我不敢推辭”鄭重地收下劍，又說：“至於其它的東西，你幫我退回夫人吧。連園子我也不敢住！我說的話做的事，只是因為順應了公子的心意才起到作用。並非我之功。而是公子早有此意！夫人要謝，更應該謝公子才是！我不敢居功！！再者，夫人好心讓我寄居，我心中已是感激不盡了。心中視夫人如家中長輩。怎麼會有小輩因為說了幾句話，就受長輩這麼大的賞賜呢？倒叫我覺得羞愧。請你告請夫人，替我換一個簡樸之處。”

桃女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聽她這樣說，並沒有再加勸誡。只是微微一笑，面露讚歎神色，似乎對她的謙遜十分有好感，深行一禮，說：“是。奴盡會告知夫人與公子。”

沈四同意外地看著她的背影，想，原來姬公子也仍在那裡等著她回話。自己如此，會不會更得到他的讚賞呢？心中竟然有些期盼。

她在園中徘徊好久，又聽到人聲近了，連忙做出在賞雪的樣子來。

果然是桃女來了。

她笑吟吟道：“夫人聽了你的話十分欣慰。請你隨奴來。”

沈四同跟隨著她，換到另一個小園。那園子雖然小而簡樸但十分整潔。隨桃女送來的衣物也都是十分樸素。

沈四同見桃女帶自己來後，轉身便要走了。忍不住問道：“公子…………公子他沒有說什麼嗎？”

桃女停下步子，忍笑道：“公子說，若奴走出院門你不問起，就賞你一套筆硯。若你問起，便無賞了。”說著掩嘴笑著，帶人離去。

沈四同愣愣目送她離去，羞得臉通紅，踢雪惱道：“這人，我又不是為了討賞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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