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同暈暈糊糊地醒來,望著陌生的屋頂,有點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兒。
今日星期幾?要不要早起?
過了一會兒,才清醒過來自己再不用在乎是星期幾了。呆呆地望了一會兒蛛絲,才驀然想到什麼從被子裡跳出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她的心猛然往下沉,站起身向外跑,大叫:“王大?王大?!!”
推開門一看,外面仍是大雪,自然也沒有王大的身影。她回頭在屋裡四處亂翻,站在空蕩蕩破房子裡呆若木雞。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她嘴裡說,手按在胸前,聲音卻忍不住帶著惱恨的顫音。心裡說不清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終忍耐不得,狠狠地跺腳,就像王大在她腳下似的。拼了命,發了瘋似的。低聲吼叫了半天。才茫然停下來,在屋裡轉了一圈如同困獸。
在心中暗忖:沈四同啊沈四同,你怎麼能信他?早該一個人支開他去找那書生。
為自已竟被他一翻假模假樣的話騙了感到憤恨。說是叫王大,連名字也不是真的。怎麼能相信一個連名字都是假的人?他說得好聽,長得俊秀,明明言辭懇切情真,怎麼能是假的?以為自己終於算是有了一個伴,在這世界不算是孤身一個人了,這多蠢!
她把臉埋在手間。低聲說著:“沈四同啊沈四同,你為什麼這麼沒有用!………………他怎麼能騙我?!“轉身倒在被子裡,死死捂住,像要把自己捂死算了似的。真死了就好了,也許可以回家去?回家就好了,不會挨餓受凍,冷暖有人疼。
”沒事沒事!沒事!不是什麼大事!“沈四同安慰自己,爬起來呆呆坐著。一時只覺失落異常。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要如何。那些錢就好像是黃梁一夢。
不知道坐了多久,隱約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沈四同警惕地側耳聽了聽。漸漸近了的腳步聲。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從破窗戶縫裡向外看。愣了愣,轉身‘轟’地推開門跑出去一下子抱住那個人,‘哇’地一聲哭出來。
手裡提了兩個大包裹的王大嚇了一跳,一個站立不穩被她衝得仰頭倒在地上。不解問:“你怎麼了?”
“你跑到哪裡去了?!”沈四同終於忍不住大哭“你跑到哪裡去了?!!”
“去買衣裳買車啊。你怎麼了?哭什麼?頭還痛?”王大摸摸她的額頭,是還有點熱。伸手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但她不肯,耍賴似地坐在地上,又氣又恨的樣子拼命蹬腳,還伸手要打他。王大看她這狼狽樣子忍不得想笑,勉強抿住嘴,皺眉說:“你哭什麼啊?難道是我給你灌的藥太苦了?你多大的人了還怕苦。”
“我以為你走了!”沈四同從地上爬起來,抓著他的衣襟大哭。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彷彿要把從穿越而來所有的委屈與不平都哭出來。王大愣了一下,看著這個臉漲得通紅,邊哭還邊不忘記狠狠瞪著自己,卻死死抓著自己衣襟不放的小丫頭。
半晌,扭頭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說:“你從醒來哭到現在?”“我醒來沒哭。”沈四同還在哭卻沒忘記立刻反駁他。
“那我已經回來了你還哭什麼?你是不是有點傻?”王大拉著自己的袖子給她擦了擦鼻涕。神色到是溫和起來。
沈四同避開他的手,悶頭沒說話。
王大伸手拍拍她的頭感嘆:“………你啊………”卻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最後轉身拉著她向屋裡去說“杵在這裡幹什麼?再傷風!?你以為藥很便宜?看著你喝藥我肉疼!”
沈四同忍不住哧笑了一聲,又覺得尷尬。心裡卻是鬆了口氣,甚至有種安穩的感覺。
進屋后王大把包裹打開,裡面是二套粗布冬衣,都是男裝,一大一小。沈四同在旁邊伸手摸摸,暖哄哄的。
王大把小的那套給她:“你穿這個。姑娘家在外不方便。我買了個小車不過是牛拉的。馬買不起。我想牛是有用些的,以後還可以種地。記好了,我是你哥哥。你姓沈,我也姓沈了。跟你姓。”
沈四同邊把衣服往身上套,邊點頭。“我叫沈復生。我們是皇都人,家住東四街,父母不在了來壘城尋親的。結果路上遇到劫匪,僕人死光了。我們跑得快逃掉了。”王大穿好了衣服,俯身幫沈四同扎腰帶說:“你說一遍。”
沈四同悶悶說:“你叫沈復生,是我哥哥,我們住在東四街,路上遇到劫匪,僕人死光了。”想了想,好奇地問:“那位陳公子給了多少錢?”
“買了房子和地之後,夠我們吃一年的。”王大拍拍身上,錢都被他貼身藏著:“他看似簡樸家底還是有的。他父親雖然不濟,畢竟他們陳家有個姑奶奶是隨丞相的夫人。只是那夫人今年回來探親的時候,正遇上蠻夷叛亂。竟然被圍在壘城,城破之後死於非命。隨丞相大怒覺得自己夫人死在了孃家,是陳家人保護不利,就疏遠了他們。陳家自然也就落沒了,後來陳家的人紛紛南遷了——”
沈四同低頭聽著,見他說到這兒停下來,抬頭看。王大正看著她。
王大見她抬頭,眼睛紅得像兔子。哧地笑,從包裹裡掏出個梳子,遞給她問:“以後你信不信我?”
沈四同臉上發熱,接過梳子悶聲說:“興許你只是把我洗乾淨了拉去賣呢?”
王大笑著不說話。
她那一頭長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梳過,弄了半天出了一身汗,還是結得不成樣子。
王大看不過去,“你這麼梳,要梳到明年!”一把接過梳子去。沈四同乖乖背對他坐好。由得他去。
門外雪光印得梅花分外嬌豔。沈四同出色看了半天,不由得笑了笑。
等整理好衣服頭髮,兩個在外面抓雪把臉擦得乾乾淨淨。再沒有半點乞丐樣。分明是哪裡殷實人家的一雙兒子。
王大拿了毛絨絨的翻毛皮帽給她扣上,又叫她轉了個圈。點點頭十分滿意。又叫沈四同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哪裡露餡。
沈四同看他玉面紅唇,身姿挺拔,哪還有半點‘乞丐王大’的影子,明明就是翩翩然的‘沈復生’點頭說:“很好。”暗忖,若真像他所說一生起伏如此大,這個人可真是頑強得可怕。
“阿同,要說,哥哥,很好。”他糾正。
沈四同點點頭“知道了。”他提起另一個包,左右環視這間破屋子,像是跟乞丐生活說再見似的。最後轉身說:“走吧。”
沈四同站在原地問:“去哪?”
王大促狹地說:“拉你去賣。”沈四同氣結。漲著臉不說話。
王大過去拉她說:“快走吧,蔡老頭要是發現陳長賢跑了,第一個就會來找我!現在是中午,現在出發晚上之前可以到田城。你下幅藥也在那裡吃。我們在那裡落腳之後,再打算其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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