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的東西越來越模糊,昏昏沉沉似乎聽到了姬氏公子的聲音。
“何事匆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慢悠悠的,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讓他動容。
我在這兒!沈四同覺得息在拼盡全力大喊,奮力掙扎。但不過是虛弱的嗚咽。
“回公子,奴剛才似乎看到什麼。所以進來查探。”這個聲音是恭敬的。
“可找著什麼?”姬氏問道。
對方遲疑了一下,另有一個聲音接替他說道:“無。想必是他眼花。府中禁衛森嚴,若有異動早被發覺了。”
“恩。園外著人看守。”
有兩人齊齊應聲。
沈四同竭力想找到呼吸的機會,卻無法。耳中聽到那些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漸漸絕望。
她覺得自己正一步步地死去。
但突然,捂在她臉上的大手一鬆,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在她臉上。
她邊咳嗽著大口呼吸,邊慌亂地拼命向後爬。一直爬到牆角縮起來才停止。拼命大叫:“來人!來人!來人!”
有一個人影衝過來制止了她。亂叫著:“公子!公子!小姐!公子!”低聲急道:“公子?是我,公子!”
沈四同茫然睜著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那個模糊的人影停止了掙扎,過了許久,她才認出是誰來。
怔了一下,撲過去緊緊抱住她:“阿掃,阿掃!他要殺我。他要殺我。快!”她驚恐胡亂在身後地上亂摸,企圖找到一點東西來自衛“我的劍!我的劍呢?我的劍!”
“沒事,公子沒事。”
西掃全身發抖,手上全是血,結結巴巴地說:“沒事,沒事。”
“沒事?沒事。”沈四同喃喃說著,愣了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他趴在地上,背上扎著短短的匕首,但並沒有死去。臉色似乎還為自己受到襲擊而驚訝,瞪著沈四同。臉上有姬氏家徽。身上揹著外大包裹,此時已經散開了,珠玉滾了一地。顯然是想逃走了家奴。
她驀然長長地吐了口氣,說:“沒事了。沒事了。”不會死了。竟然有些鼻酸。
這時外面響起了腳步聲“誰在裡面?”聽上去似乎還很遙遠。但既然是被她的叫聲引來的,園子雖然大,但若是認定裡面有人的話,也許很快就會找來了。
“公子?”西掃驚恐地看看自己手上血跡,又看向赤身果體的沈四同:“公子如何是好?”
沈四同忍著喉嚨的痛,說道:“你服侍我沐浴,此奴欲殺人搶物!如此而已。”
“是。是如此。本就是如此。”西掃連忙結結巴巴地重複說道:“是如此。”
“他死了嗎公子?”見沈四同只是搖頭喘氣,西掃遲疑向那邊移過去,見那人眼開眼睛,微微張嘴似乎想說話。她又向前走了一步,鼓起勇氣,用顫音斥道:“惡奴!你是自找的!可怨不得我!我這就叫人將你壓去公子面前!”
地上的人因為痛,五官扭曲,卻死死盯著沈四同,竭力說道“你……是女子!”
西掃大驚,她雖然不太明白沈四同說的那些話,但記得明明沈四同說這件事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此時臉色發白,立即尖聲反駁:“胡言亂語!胡言亂語!你再說,我就縫上你的嘴!”
沈四同飛快地跳回浴盆中去。冷冷注視著那個男人。雖然知道他並不是刻意來殺自己,仍心有餘悸。
那奴一聽西掃這麼說,連忙道:“你們不敢送奴去公子那裡。她是女子,奴…………我要告訴公子,她是女子!”他口中吐出血來,惡狠狠地喘息說道:“同歸於盡。”
此時外面有哪廂的門被推開,有人高聲喊道:“何人在此?還不速速出來?”步子更近了。
那奴壓低了聲音,森森道:“只要‘公子’助奴離開此處,奴什麼也不會說的。”
他說著似乎想動,但背上的刀扎得雖然不致命,卻讓他痛得無法動彈。
惡狠狠向西掃道:“他們就要進來了,還不快幫我一把!”
“是。”西掃乾巴巴地說著,驚恐回頭看向沈四同。
“看她幹什麼?她也要聽我的。你們都要聽我的!不然我要告訴公子,她必死無疑!”
“聽他的話!沒事的。”沈四同低聲道,說著看向那個奴隸:“我並不是怕你。不過既然你只是想離開,並不是刻意傷我,我可以當沒有見過你”
那奴狐疑地看了一眼沈四同,自然是並不相信她,向西掃罵道:“還不過來扶我。”
西掃遲疑了一下,眸中灼灼異色,死死盯著他,慢慢向他走過去。
那奴未察覺,只以為她順從,過來扶自己的,連忙伸手。
卻沒料西掃猛然用那雙顫抖的手,拔出插在他背上的匕首大叫:“惡奴!惡奴!”猛地向他脖上扎去。
那奴毫無防備,竟然被利刃削了個正著,他大叫一聲伸手捂住血如泉湧的脖子,似乎只要捂住它就不會有事。嘴中咕嚕著,卻只有血,並無話。
西掃瞪目如惡神,猛地將匕首插向他胸前,看著他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絕無可能再開口,臉上凶氣才滅。
她愣愣地退了好幾步,站了一會兒,好像這才從夢中驚醒,轉頭臉色驚惶退到浴桶邊對沈四同說:“沒事。公子,你看,沒事了。沒人會知道的。”
她全身發抖,臉上僵了僵,想露出個笑臉來但未能成功,巴巴地說:“沒人會知道的。公子別怕!”
沾滿血的手在自己衣服上亂蹭。口中惶恐不已地不停說:“沒事了。沒事了。”也不知道是說給沈四同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沈四同震驚抓住她雙肩怒喝:“你幹什麼!他只是想逃跑!”
西掃看出沈四同的不悅,臉上露出害怕神色,捏著衣角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小退,才憋著勁大聲說:“他要殺公子!”
沈四同愣愣看著,即害怕又無措看著自己的女奴。
她身衣的衣服髒兮兮的,像是在地上打過滾,衣襟上還有泥腳印,彷彿那件衣服是丟在地上被人踩過的。
抖得不成樣子的手中,緊緊握著的那隻匕首,還是沈四同給她的。胸前全是血。
她回頭看看地上漸漸冷去的男人,口中喃喃說:“他要殺公子。奴殺了他。”
“你怎麼沒走?我不是叫你走?”沈四同強迫她看著自己。
西掃不敢看她。眼神躲閃。
“回府的路上,是你跟在我後面?”
西掃仍是不答,眼睛不看她,侷促地四處亂瞟。口中不停地說:“奴沒有做錯事!奴沒有做錯事,公子不要棄奴。奴會做很多事!奴殺了這個惡奴!”像要哭出來似的。用力地抓住她,生怕她會甩開一樣。
外面又傳來人聲。咫在近尺。
“稍後再說!”沈四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從她手中奪過匕首,急道:“不可多言。”
起浴穿上衣服,忍著噁心將手上身上弄滿血漬,才猛然拉開門,向外跑尖叫著高呼:“來人!快來人!惡奴傷主欲逃。救命!——”
才跑出門,便與正打算進來的武士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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