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意外

“牽馬來”沈四同只穿著普通衣飾，步態卻風儀高雅。

皇帝微微笑，開口道：“就牽孤的赤虹。”扭頭特特對沈四同說：“跑得快，又溫馴。”眼中似情誼滿滿拍拍她的手。

沈四同笑笑點頭說：“謝陛下。”

看上去真是和譪。

遠處已經牽著馬的段氏，抿著嘴一言不發。

得了令的小僕連忙去牽馬。

沈四同上了馬慢步過去與段氏同排。看著遠處小僕佈置園中寬徑，做為賽道。

他們支起相併排列的六個射靶來。它們隔得近，若馳馬飛奔只在瞬間便過。可見這一比，比的不只是精準，還有連射的速度。

沈四同早聽聞段氏的威名，從前事知他個性固執極守規矩自視為君子，就算做假也不敢明目張膽太過顯眼。自己只要中一環便穩敗，心中稍安

等著號令時。段氏憋了片刻還是沒憋住，抬頭望著遠處那一群人，開口道：“沈郎是否心儀陛下？”聲音中帶著強烈的責備。似乎甚為不恥斷袖情誼。

沈四同本想斥他一句‘關你何事？’，但是見他臉色不好看，實有些可憐。低嘆，回答說：“公子忘記了我昨日所說的話嗎？我卻沒忘記公子昨日所說的話。再者不管是與不是，段公子何必總是多管閒事？”

段氏聞言扭頭看她，鐵青著臉說：“他是陛下。他宮中何止百女。你以為你算什麼？就算千百年後，天下人都會唾罵你你以為你是什麼？你若喜歡他，無疑自毀。你……”

沈四同深以為跟他是理不清這些曲折，心不在焉打斷他的話，說：“我是臣子。”抬頭直視於神色激動的段氏：“公子多心了，我只是臣子。”

段氏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惱怒：“你暈時撲在他身上，抓住他的手不放……我都看到了他護著你被傷了背……你還要騙我”

沈四同怔了一下，立即冷麵道：“我言盡於此，信與不信在公子。在下與公子毫無關係，又何必費心騙公子？公子未免將自己看得過於重要了。”

段氏握著僵繩的手微微發抖。金鑼一響，他抿嘴扭頭再不看沈四同。

小僕一聲令下。兩匹馬急馳而出。段氏馬劣，微微落後。沈四同盯著越來越近的靶子，瞄準一點。在錯身而過的瞬間，嗖嗖連射二箭。

她不知道自己中了幾箭。但二箭怎麼說也是敗的。

若是段氏只中兩箭以下，怕人人都看得出他造假。他必不敢。心中稍安連忙在終點立住馬回望。

馬上少年臉色蒼白，舉箭之時驀然回首看她，那一眼平白讓她覺得心中一驚。不由得緊張起來。

皇帝微微眯眼，低聲說道：“你說他會不會中？”

沈四同一躍下馬，矗立在他身邊平靜說：“段公子箭術過人，必得勝，贏得美嬌娘。”

語音落，卻沒有聽到皇帝的回答。扭頭看去，卻見他正靜靜看著自己。沈四同面對這張就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心中一跳。“陛下以為呢？”

此時卻聽得一陣馬的嘶鳴，人們發出驚呼。紛紛向那邊跑去。

段氏馬失蹄而倒，他的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靶子後的樹上連釘著六隻箭。似乎在他正射的時候，馬不穩而全偏了。

沈四同來不及去看段氏傷得如何，飛跑著去看自己靶子，穩穩一箭釘在紅心之上。

小僕高呼：“隨待郎勝”

沈四同心中發沉，過去拔開那些圍在段氏身邊的人，俯視左臂血跡斑斑的少年。

他臉上並無痛色，平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踉蹌站起身，向皇帝躬身道：“臣萬死。”

沈四同說不清自己心中現在是何感覺，她盯著這個英俊少年。手在袖中握成拳，臉上是乾巴巴的笑。這個男人，是不死不休嗎？自己不死他不休

遠處被人拉在一邊的蔡小娘掙開那些僕奴的手，一步步走到皇帝身邊。她臉上淚痕未乾，眼中盈盈波光紅腫不堪。

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她。

蔡女似乎想上前去制止自己這個妹妹，但是看看皇帝又不敢。

蔡小娘注視著皇帝半天，驀然跪下高聲道：“陛下哥哥明知道小娘與宋郎自幼情投意合為何要如此？陛下哥哥不是說，這天下再沒有比小娘更得你喜歡的妹妹嗎？陛下哥哥不是說，不論如何都會護小娘平安幸福？陛下哥哥不是說……”

她說著仰天大哭，泣不成聲，抽噎了好一會兒，才指著皇帝道：“你忘記了你忘記幼時我們在長寧殿中，你對我說，這天下人只有我是真心待你你不是說，不論天下如何，你都不會害我……你騙我……你騙我……我恨你……”

在場的人無不噤聲不言，皇帝臉色微微有變垂眸不看她，亦不說話。

蔡女半點也不敢遲疑連忙與奴僕上前，去捂她的嘴。

但蔡小娘拼命掙扎，髮髻散落。她猛地從袖中抽出一華美不凡的匕首來。高聲道：“你要我嫁這個人？今日小娘為宋郎死也絕不負他”

蔡女似乎發狠，鬆手不再去拉她，狠狠一耳光將蔡小娘打得發暈。低聲道：“你要死就死難道要拉著我一起死？”

蔡小娘似乎從沒料到姐姐會這麼對自己，怔怔瞪著她，掙扎也忘記了。

蔡女連忙道：“還不拉她下去，好好看管”

嚇傻了的僕奴連忙上前。蔡氏小娘一身華麗緞錦被拖在泥濘之中，很快就消失在迴廊外。

皇帝淡淡道：“孤已經做不了蔡家的主了。”

蔡女聞言連忙跪伏：“小娘自幼與您相伴，視陛下為兄長。一時激動才會如此。陛下心中也明白，她生性莽撞，但絕無忤逆不順聖意。陛下只要奴回去好好勸解，便無大防。”

皇帝嘆息：“是孤太寵愛她。由得她無法無天。請女教習好好教教她，何謂婦德罷。”

說著扭頭看向沈四同說：“等成大禮後。你要好好待她。她是孤最痛愛之人。”

沈四同連忙伏身：“是。謝陛下。”心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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