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時,壁爐里只剩一點兒忽明忽暗的余火了,毯子烘得熱乎乎的。我收起它們,拖下前幾天剛買的長袖旅行外套,換上原先那件破損的。夜襲可不是逛街,穿一件縫補後的舊衣服顯然比穿新衣服合適。
耐磨的帆布長褲可以從荊棘和刺草間保護旅行者的腿部,加厚了底部的皮短靴會最大限度減小林間地上的尖石利茬可能帶來的傷害,足有兩手多寬的腰帶則儘可能地護住了人體柔軟的要害——腹部。
還有一頂暗灰色的檐帽。它能用來遮擋影響視線的太陽,需要時又隨時可以紮上些樹枝藤圈作為偽裝。
最後一件,當然是平衡長棍。
嗯,真是恰如其名,在過去的旅途中,在那些山溝旁,雜樹叢間,它已經好幾次將我從失去平衡的邊緣拉回來了。
穿戴整齊,我從盥洗室老舊的鏡子里打量自己。金色的頭髮淺綠的眼,淺麥的肌膚,面部線條柔和,神情卻有些漠然的少年。一身乾淨利落、耐用耐磨的行頭。
接下來,我將要和同伴們一起,去教訓一小伙流氓,並奪回一枚徽章,以從僱主那裡換得一把好武器。
不可否認,的確有一些興奮,可更多的,則是茫然。
——半夜出動、尋仇、揍人、搶東西……這一切,真的就是我的生活嗎?
“好了嗎?”尤里推門進來,我方才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回來時沒有將房門落鎖。偏偏這傢伙一點兒都沒有避諱地自覺。徑直走進來找人,很快發現了我在哪兒,“嘿,你又在發獃了。”
我沒有接着他的話題往下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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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迦德的旅館以南、橫穿艾爾文森林的大路以北,是一片較為平坦的林地。我們很順利地在地圖所標識的地方找到了一間半荒棄的獵戶小屋。
月光下地小木屋看上去玲瓏剔透,很有點童話仙境的味道……
當然,以上只是我一廂情願地臆想。事實上。這兒正是蛀牙傑克他們已經被治安官確認過的四個落腳點之一。獵戶小屋和大路兩邊的宿營地一樣,並非屬於誰。而是大家默契之下的公共用品。所以他們在此落腳,沒有人會抗議什麼。
尤里和我縮在一身樹枝藤蔓里,在小屋後方的兩叢長草之間趴了一會兒。白鴿摸得近些,兜着屋子轉了大半圈,很快用她過人的眼力耳力和經驗確定,屋裡沒有一個人。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往南走。打算穿過大路。去第二個可疑地點。
林子淺淺疏朗,寬敞的大路就在前方,白鴿忽然一聲輕呼:“看!挺漂亮地。”
循着暗夜女獵手指的方向,極目望去,可以看到東邊的大路兩側,有兩排連綿的篝火。映在黑藍的夜幕里,彷彿一串放在最好的天鵝絨上的金珍珠1。
夜風正從東南方向吹來。尤里吸吸鼻子:“似乎有香味……好像是肉。”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拽我的袖子催我看那邊:“嘿。瞧那邊,跟兩串烤肉丸子似地!”
暗夜女獵手居然跟着“嗯”了一聲,點頭表示同意。格朗姆湊過來哼哼幾聲湊趣。我瞅瞅尤里,他的眸子里有快活的輕亮。又瞅瞅大野豬,它細細的小尾巴甩得溜溜的……
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肉丸子烤串,閃金鎮商業區的大街上常見有賣地一種小吃。獅王之傲的菜單里也有。丸子外面焦黃。裡頭肥嫩,特別勾人饞蟲。
上回的石碑湖是蔬菜餅撒奶酪沫,這回夜色里的篝火是肉丸子烤串,下回呢?
“這邊走。”白鴿招呼我們彎低腰,從附近這段大路最窄的地方穿過去。
白鴿發現的,是個大中型的商隊燒起的篝火。也不知商隊是從閃金鎮出發的,還是往鎮子去的。用馬車代步,從鎮子出發走到這裡,僅僅需要趕兩個白天地路。正如尤里和我告別托馬斯,從大橋那兒搭車回去。只花了一個半多些兒地白天在路上。
這樣的商隊當然不缺住旅館地錢。只是因為人馬太多,不得不就地駐營。誰讓東谷只有哈迦德一間旅館呢?根本接待不了如此多的客人。如此規模的商隊足以塞滿一個兩三個獅王之傲。偏偏又不是每天都有。少則十天,多則一兩個月,才會有一趟。所以哈迦德也沒有擴建旅館。東谷一帶受周邊限制,住宿生意本就一般,再擴建,空房率將會更高,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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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穿艾爾文森林的大路由石板鋪成,粗糙得很,開採下來就用上了,形狀更沒一塊規則的。都是直接拿來,最大的一面朝上,又敲又壓地砌進地里,就好了。石板彼此間有不少空隙,lou出原本的泥土,甚至常常可以看到頑強的野草生長在其間。碰到下雨天,這條路固然可以走,可泥濘也是難免。
這樣的路,當然不可能一徑平坦。大商隊過夜肯定安排了夜哨甚至巡邏隊。而我們接的這個活不管從內容看,還是從僱主的臉面考慮,怎麼也不是合適大肆宣揚的。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和商隊的人打照面。
在白鴿的指揮下,一行四個悄悄躥過大路。接下來,沿着林間獵戶和當地人踩出來的路又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我們找到了那棵五人合抱、被雷劈過、又長出了新枝的大樹……
——或者說大樹樁。
以此為路標,校對一下方向,還是白鴿領頭,朝南偏西十幾度的方向,我們繼續趕夜路。
大約又走了四十分鐘左右,我們找到了“最有可能”的落腳點。也是間獵戶小屋,不過這間獵戶小屋比較新,保養得也比之前那間好,瞧着像是常有人用的樣子。
也難怪,之前那間小屋已經很kao近哈迦德的旅館了。就算出門人碰上了天氣突變,也不過多跑上一會兒,便可以到旅館投宿,吃現成的熱食熱湯。相比之下,自己動手拾柴生火、煮水做飯,實在太麻煩了。
不僅更新更好,而且,屋子周圍的空地上,灌木長草之類有礙視線的東西,統統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此刻,屋子的門敞開着,裡頭四個人,兩個坐在窗下的桌子邊打牌,一個在吃東西,床上還有一個人躺着,叼着一斗煙。壁爐里燒着一膛小小的火,門窗附近還點着幾根晾乾的艾草搓成的熏蚊繩,在夜色中像螢火蟲那樣,一閃一滅。
我們可不是哈迦德,也不知道這四個裡面有沒有蛀牙傑克。
“他們不是流氓么?”眼看難以摸近去打探情況,尤里忍不住小聲抱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快了。”
“看來哈迦德猜對了。他們在這一帶流竄的目的,真的不簡單。”白鴿指指前方的,“周圍清理得這麼乾淨,方便放哨,也防止被人堵在了屋裡。”
“不管他們是不是踩點子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揍一頓蛀牙喬治,跟他要回徽章。”我強調了一遍。被卷進迪菲亞兄弟會的事里,可不是我們四個想要的結果,也不是我們四個能承受的後果。“眼下怎麼辦?”
尤里攤攤手示意無能為力,暗夜女獵手四下瞅瞅,又抬起頭看看,笑了:“這還難不倒我。”
她指指旁側一棵大樹,划出一個小小的弧度,直指到屋子上方。我這才發現,那棵大樹的枝椏已經伸到了屋子上方。雖然沒有到枝條連着屋頂的地步,但至少比我們這裡到屋子的距離要近了許多。
加上白鴿的耳力,這無疑是個很好的偵查方式。
暗夜女獵手瞧瞧我和尤里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伏低身子躡手躡腳地溜過去,消失在大樹背後的陰影里。
接下來,我趴在林子里滿是落葉的地上,睜大眼睛使勁看白鴿的表演。縱然如此,我也只是在起先隱約見到一個矯捷的身影嗖嗖幾下躥上了樹榦,後面就只瞧到微微的夜風裡一樹婆娑的影子了。
“尤里。”
“有情況?”
“沒有。她不是比你我都高么?瞧那身高,應該挺沉的樣子……kao近屋子那邊的枝椏,會不會太細了?”
“嗯……”尤里困惑地擠擠眉毛,“好像是啊。可剛認識她那會兒,那幾棵樹也不大。”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不過,或許不一樣。像一樣大的鐵和木頭,也不一樣重。”
“你的意思是,她雖然比你我高,但未必比你我重?”
“很有可能。等她回來問問她。”
“嘿,女士的年齡和體重都是秘密。”
“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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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魔獸世界裡一種特別的珍珠,綠色物品,稀有。可附魔,可做月布長袍。該長袍為60年代的極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