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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還是去了,剛跨進飯店,就瞧見秋萍背對我靠窗坐着,靜靜地捧一本書在看。

緊身的白色薄毛衣襯托着她動人的身材,優稚的雪頸,曲線曼妙的背部,尤其是纖細的柳腰,引人瑕思。我痴痴地望着,心中的困惑彷彿被拋到腦後。

“先生,請問你來吃飯嗎?”服務員婉轉的話語驚醒沉醉中的我。

我伸手往秋萍一指,服務員立刻會意,微笑着領我過去。

我不願打破這寧靜,支走服務員後,輕輕地坐下,凝視着正全神貫注盯着書本的她。

她的心神好象都融入書中,神情不斷變幻,時而哀傷,時而憂慮,甚至連長長的睫毛彷彿也受感染,不停輕微的顫動。這樣的畫面可不多見,我瞪大眼睛,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動作。

“啊!”也許是疲乏了,秋萍打着呵欠伸個懶腰,卻突然定住了,我坐在對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什麼時候到的?”她故作平靜地問,眼神中的慌亂瞞不過我的眼睛。

“到-了-很-久-了。”我故意緩緩地說。

“是嘛!真不好意思,那就趕快點菜吧。”她的臉忽地一紅,急忙起身叫服務員。

當她再次坐回座位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在看什麼呢?”我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艷齊的詩集,圖書館借的。”她平靜地回答。

“艷齊?”我猛地一緊,該不是我周二借的那本吧。

“也不知是誰借過,在書上胡亂塗劃,太缺乏公德心了。”她忽然有些氣急地說,平時一慣冷靜的她難得有這樣衝動的表現。

“哈,哈,哈!”我乾笑幾聲,沒錯,就是我還的那本“可不是,對這種人,就應該扣押他的借書證,然後罰款。”我又憤慨地說。

“沒想到你喜歡艷齊的詩。”也許是做賊心虛,我趕緊轉換話題。

“是啊!艷齊的詩與汪國真的不同,擅長用優美的語言勾畫愛的高尚和忠貞,他的意境很深,是理性、智慧和情緒的水乳交融……。”秋萍十指交叉支起下頜,娓娓而談,眼中閃爍着愉悅。

沒想到她也有動情的一面。“文學”,看來是她的摯愛。

秋萍的即興評述告一段落,回過神來,現我正在細心傾聽,不自覺對這男孩有些好感,口中卻說:“對不起,我……太過興奮了。”

“挺好啊!很少聽到這麼精僻的評論。”我讚歎,用手指着那本書,嘴角浮起一絲淺笑道:“艷齊的詩確實不錯,比如,有一‘沉重的日子是沉重的磚,砌出了時間的長城,我的嚮往因被阻隔,紛紛跌入迷茫的黃昏。’用這樣新奇的比喻來描述相思的悵惘,確實是靈氣十足。”

“你,你讀過他的詩!”秋萍驚訝得幾乎要站起。

我的能耐又豈止這些,慢慢你就會現。我很得意這一招奇兵造成的效果,繼續說:“不過,我最喜歡他的《讓我對你說》。”

我停頓一下,抖擻精神,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地朗誦:“已經很久了/沒有風傳導那落日的沉吟/岸柳更垂下異常的寧靜/這小路/亦不肯再縮短彼此的間距/不知怎樣/才能網回你深藏的真情/還是讓沉重的夜降臨吧/我原和你/站成兩顆互耀的小星/儘管相對而不能相依/廣貌間,也共舉同一片天穹。”

我的情緒隨着音節的變化起起落落。漸漸的,腦海被一個嬌小可愛的身影佔據。

那一夜,那小亭,那黑飛舞的身影一一閃過,耳旁她的喊聲不停地回蕩。

“小傑!”我痛苦的閉眼。

秋萍完全沉浸在這渾沉和緩的嗓音中,她沒想到居然有人能用聲音創造出這樣的意境:濃濃的思念,壓抑的情感在每一個音符中緩緩流動。

她正意猶未盡,卻見我表情甚是痛苦,忙柔聲問:“你怎麼啦?”

“我去一下洗手間。”我匆匆地起身,慌忙中帶倒椅子也渾然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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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萍疑惑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我沒看錯吧,剛才他眼中閃爍的應該是淚水吧。真有意思,他居然那麼多愁善感。心中越對這男孩感興趣了。

……

冷水拍在臉上,胸中仍舊波濤洶湧:我之所以喜歡那詩,就因為它能真實表達了我對小傑的思念。

本想在秋萍面前展示一番,不想卻勾起自己的情緒,差點淚灑餐桌。

“周曉宇呀周曉宇,你怎麼這樣沒出息。”我望着鏡中眼眶紅的我,暗暗自責。

“可是,如果小傑知道我與另一個女孩在約會,她會怎麼想呢?”我被這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

…………

經此事一鬧,我走回座位後,再也沒了那份激動。

兩人默默的品嘗飯菜。

“周曉宇,你是哪裡人?”秋萍終於忍受不住這沉寂,隨口問道。

“重慶人。”

“重慶人?”秋萍放下筷子,想了想,說:“我們隊也有一個重慶人。”

“是嗎?”我來了興趣,全校幾千學員,來自重慶的沒有幾個,這是我這一個多月來調查的結果。

“還記得那個值班員?”秋萍強壓笑意,說道。

“是她!”我想起那個捉弄人的女孩。

秋萍輕輕點頭:“過幾天,你們倆認識認識。”

…………

飯桌的氣氛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

聊了一會兒,我倆開始討論起中國詩詞。沒想到她對詩詞了解頗深,令我這個半桶水自愧不如。

“沒想到你的文學造詣這麼高,為什麼當初不考個文學系什麼的。”我欽佩地說。

她突然住口不語。痛苦,悔恨……在眼神中交織,表情十分複雜。

糟糕,又說錯話了,我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頭。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這壓抑的氣氛使我又忍不住想躲避。

秋萍依舊僵直地坐着,沒有說話。

我搔搔頭,一臉苦笑:看來這次約會就只能到此為止了,以後還能約到她嗎。我心中一陣失落,都怪這張臭嘴。

可心中始終不甘心,一定要想個什麼辦法才行。

無意間睹見在一旁垂手侍立的服務員,我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