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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京兆府的衙差們突然聽說京兆府尹換人了,開始是抱有一種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態,呂忠在京兆府尹的任上屬於守成的一任,不懂變通,人緣就不怎麼好。衙差們心說皇帝撤換的好。

當再聽說換上的是曾經的京兆府尹隋乂,衙差們登時心涼了半截。

隋書達那個瘋子又要回來?那可真是個要命的主,姓隋的不幹別的,最會折騰人,京兆府在隋書達的折騰下簡直都要每天上街扶老奶奶過馬路,成天低頭哈腰的去街上發傳單,以前眼高於頂的衙差們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雖然餉銀多,但油水相應就少,而且累死累活的天天加班誰受得了?

隋書達是個瘋子,連皇帝也瘋了。

新官上任,雖然隋乂不是第一次上任這差事了,但衙差們趕緊忙碌起來,這隋書達一回來,京兆府可就沒安穩日子過了。如果誰怠慢了,那就要掂量一下手上的飯碗,隋書達撤換京兆府那些吃官糧的可從來都不心慈手軟,下手忒狠。

隋乂人未到京兆府,朝廷的旨意先過來了,說是要把災民全部安置進官所。兩位京府少尹一合計,得趕緊辦,皇帝給京兆府和兩部衙門的期限是到今天晚上,時間非常倉促,如果等新任京兆府尹到任再辦事,那基本就要延誤公事。京兆府的大部分吃過隋乂的癟,他們知道在隋乂手底下最看重的就是表現,還沒等兩個京府少尹安排好,衙差們已經整裝待發。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兩個京府少尹驚訝於隋乂的威力,這光是氣場就讓這些平日里懶懶散散的衙差們這麼賣力。

這些衙差也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主。

兩個京府少尹牽頭,衙差們緊忙行動起來,時間只有入夜前的兩個時辰時間,需要組織護送的災民數量在六千人以上,這是個極為龐大的工事。畢竟全長安城的衙差加起來也不過七八百人,護送的過程當中不但要將災民分好編製,讓他們進入相應的官所,還要綁他們搬運生活用具,鍋碗瓢盆甚至是婦孺孩子。一些老弱病殘孕自己已經走不動道。只能靠馬車來運送。最麻煩的還是屍體,在災民堆中,屍體的數量也很多,有很多已經成為乾屍很多天,要將他們運送到城外去安葬。

本來這工作,按照平常的效率。四五天能完成已很不錯。今天要在一天內完成,工作量空前巨大,光是花費在災民區里的時間就要接近兩個時辰。還要將他們送到官所。話說朝廷的官所在長安城中分布各處,很多連衙差們也都沒聽說,這長安城城大地大,走到最後他們自己也怕會迷路。

剛進入災民聚集區。衙差們便開始抱怨這不是人乾的活。

很快一個人匆忙乘着馬車過來,一跳下馬車,衙差們先是吸口涼氣,然後緊忙去幹活。來人正是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隋乂,兩個京府少尹上去為隋乂說明今日的情況,隋乂考察過後當即下通牒:“干不完,所有衙差一律卸職!”

這下徹底把衙差們逼急了。京兆府的馬車、加上臨時徵調的馬車行的馬車、從其他衙門借調來的馬車……一輛輛馬車飛速往災民區飛奔着,災民們還沒搞清楚什麼狀況,衙差便上去抱他們的孩子,抗老人往馬車上“扔”,成年人一邊叫着一邊爬上馬車,人剛上車馬車便已經開動,後面馬上有落單的在大呼小叫,馬車再停下來把落單的再稍帶上,之後一步不停往官所的方向走……

災民區中就好像發生了大的變故,拖家帶口熱鬧非凡,也給原本死寂的災民區帶來了稍許的活力。災民聽說能去有瓦遮頭的“大屋子”里去過冬還是非常積極的,哪怕他們知道去了沒有床沒有抗只是睡在地上,那也比在野地里過冬要好,災民還是非常積極響應朝廷的號召,有些青壯年能走能動的,也都是自己起來走路。畢竟馬車還是不夠用,他們也希望早點到暖和的屋子裡去避寒。

到日落黃昏時,災民區整個已經空了出來,基本有生氣的活人都被運走了,剩下的很多都已經是屍體。衙差們還是在巡查着看看有沒有活人,如果遇上稍微有生氣的,還是要送到官所去,再找大夫給診治。京兆府尹隋乂一直在旁監督着,令衙差們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在官所那邊,本來戶部和工部的人都沒料想京兆府的人做事這麼迅速,他們本來以為只要京兆府的差事沒完成,他們就不用那麼忙碌,誰知道還沒到天黑,京兆府的人已經接連將人送到了官所前,工部的人因為準備不及,有很多官所的門還沒有打開,更別說在裡面有所準備。但既然災民已經來了,沒準備好也要讓他們進,進去了再準備,總之是要完成皇帝的旨意,不能讓自己的衙門變成要事後受責的。

到入夜,並非所有的災民都搬進了官所,但在上更時分,已經沒有災民還在野地里。

京兆府會同工部和戶部的這次差事完成的很順利,當蘇彥得知後也甚感欣慰,如果不是已經到了晚上,他真準備再去視察一次災民。第二天便是臘月三十除夕夜,蘇彥也終於感覺自己心裡輕鬆了一些,能好好準備這個新年是,雖然此時的長安城仍舊是內憂外困。

災民們能搬進官所休息也很高興,終於不再需露天宿營,朝廷為他們準備的地方不但是舒適,而且寬敞,不但有屋子住,他們甚至可以在官所的院子里生火造飯。蘇彥的一時決定令朝廷和災民都感覺到滿意。

但一宿過後,新的問題馬上產生了。災民中開始爆發瘟疫。

大災之後有大疫,本來災民住在野地里,又是寒冷的冬天,原本雖然有很小的疫情,但基本沒有蔓延開。這次災民搬到了官所,氣溫一暖,加上空氣不流通,不但原本的凍傷了挫傷病情變得嚴重,甚至還流行起瘟疫,一病就是一個官所的安置點。一發不可收拾。

在臘月三十這天,蘇彥本來是準備寫封詔書去城外軍營那邊,試着去安撫一下那些軍人,並作出既往不咎的承諾勸劉愈和花集安回心轉意,當他聽說安置災民的官所發生疫情,他登時把事情擱置了下來。

“有多嚴重?”蘇問出他心目中最關心的問題。

下面的大臣們臉上的神情很局促,也幸好是將災民分散開安置,不然一次性可能將疫情蔓延到整個災民中,再通過一些渠道蔓延到整個長安城,畢竟長安城還有很多貧民區,他們的生活條件也不好,這些都是疫情滋生和蔓延的土壤。

“略有……嚴重。”戶部尚書李延年斟酌着字眼說道,“皇上,現如今最重要的是將患病的災民分散開安置,不能讓疫情再蔓延下去。”

隔離,往往是處理疫情最好的辦法,但也是最無奈的辦法,等於是將患病的災民扔出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

蘇彥怒道:“現在講什麼分散?得了病,不是應該治病為優先嗎?”

皇帝的責問令下面的大臣更加不安,他們心說難道這個皇帝當仁君當上癮了?在瘟疫面前,哪個膽大的大夫敢去治病,不怕自己被傳染?再說那麼多患病的,就算是有膽大的大夫也根治不了,就算是有的患病者被治好了,也會被那些沒被治好的再次傳染,這是個解不開的死循環。

“皇上,就算是要治病,也要先將患病的分離開。”蘇碧在一邊提醒。

蘇彥也並非不講道理,想了想覺得也是那麼回事,道:“這樣,先將患病的分離開,不能讓災情繼續蔓延,然後……讓太醫院組織人手過去治病,就這樣吧。”

蘇碧一愣道:“太醫院?”

“不然是誰?”蘇彥沒好氣道,“那些太醫,平日里吃着朝廷的俸祿,事實上皇宮有幾個人需要讓他們去診治?現在正是災民有難,我們大順朝有難,他們就不肯為國分憂?為朕分憂?”

蘇彥把這治療瘟疫的事情上升到忠君愛國的層次上,蘇碧有話也只能爛在肚子里,再說那就是不識時務了。反正要去治病的不是她,她自己用不着擔心,可她還是為太醫院那些太醫們擔心。那些太醫個個都是老眼昏花的,沒資歷能當的了太醫,論資歷其實也就是論行醫的年數,那就是比誰更長命了。

長命不過百歲,死就死了。蘇碧在心裡這樣想。

蘇碧突然想到太醫院裡還有個歲數小的,便是原本的女醫官曲寧,那些老傢伙死了也不虧本,但這曲寧芳華正茂,死了豈不是可惜?畢竟曲寧也算是她的閨中姐妹,雖然近來已經不常聯絡了,但總算是還有交情。

過去說說,別讓曲寧去了,如果去了豈不是送她枉送性命!

誰知道蘇碧還沒到太醫院那邊,便聽說曲寧接到聖旨之後便第一個帶頭背藥箱去了,相反那些老不死的太醫們,還在那收拾東西,甚至說要回家跟老婆孩子孫子做交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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