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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金雛鳳和慕斯年回到家裡,偌大的客里只有常若善人在—看電視,慕斯年見常若善拿着遙控器無聊地換台,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就你一人?他們呢?”

“你爸在書房,你哥他們回了黎家,現在還沒有回來。”

慕斯年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說:“晚飯也該吃完了。”

說話間,慕建國聽到動靜從書房出來,說:“今天還不錯,知道關心下你媽。”

慕建國這話當然是說給妻子聽的,果然,常若善聽了臉上有點笑模樣,對金雛鳳說:“這麼晚才回來,看樣子媽玩得很開心,要不要吃點什麼水果?”

“不用了,晚上吃了不少。這人呀,我看還是要多出去走走,整天關在家裡,好人也會悶壞的,還有,這人年紀越大,越要有幾個說得來的朋友,斯遠他媽,平時沒什麼事,你也出去找幾個好姐妹說說話吧,你也沒怎麼在媒體露過面,誰也不認識你,怕什麼?像我這樣,隔三差五的讓這幾個小輩們陪着逛逛街,下下館子,過過普通人的生活,見見外頭的新鮮事,自己順便也吐吐槽,這就等於把自己的壞情緒也消化掉了,壞心情一沒,好心情自然就來了。”金雛鳳難得對常若善說了幾句肺腑之言。

“謝謝媽,我會試試看的。”常若善今天被慕建國開解了一番,心態稍微平和了些,加上慕斯年剛才也主動表示了一下關心,這會見金雛鳳又勸自己幾句,常若善便陪着笑回應了一句,雖然是敷衍的成分居多,但是好歹沒有再繃緊臉。

金雛鳳當然看出來兒媳是敷衍,知道有一個成語叫“積習難改”,所以她也不指着自己說幾句話便能改變兒媳的想法,這麼多年下來兒子都沒有做到·哪能指望她這一刻?她只是想讓兒子孫子安心,她不是不關心兒媳,今天出門她還勸了慕斯年不少,不要總跟自己的媽媽作對·那樣只會讓事情越搞越僵。

慕建國聽了母親的話倒是很高興,笑着說:“看來這小姐妹對媽的影響還不小,媽這幾天倒是看着精神不錯。不如這樣吧,媽把您的小姐妹請家裡來,我們招待人家一頓,也算儘儘地主之誼。”

“請家裡來倒不必了,人家也未必肯來·你放心,我們只是老姐妹敘敘舊。說起來她奶奶和我奶奶是好姐妹,誰能想到,六十年後我們兩個也有緣湊到一起?她在北京也沒有什麼熟人,我這個老姐姐閑着也是閑着,還別說,我們兩個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一晃時間就過去了。”

金雛鳳這個年齡·不缺吃穿,缺的就是能說話的朋友,這些小輩們雖然孝敬·可是大家都各有自己的事業要忙,而她這個身份,也不大可能天天出去找人串門閑聊,所以這個吳明伊對她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媽,那你們兩個在一起都說些什麼?”慕建國問。

“我們的來往跟夏桐和斯年的婚事無關,當然也更跟政治無關,至於說什麼了,那就太雜了,吃的穿的住的玩的,以前的現在的什麼都有。”金雛鳳猜到兒子知道自己去見誰了。

本來·慕斯年的意思想請父母出面,兩家一起坐坐,畢竟在台灣的時候,吳家對自己可是鼎力相助。但是金雛鳳沒同意,說是夏桐馬上就要走了,本來常若善前些日子聽說夏桐要離開·心態已經平和多了。這兩天又因為搞出了這麼多事,常若善的弦又繃緊了,整天煩躁不安,金雛鳳也猜出她大概到了更年期。

這種情形下,金雛鳳估計常若善不會去參加這次會面,即便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好態度,既然如此,還不如等一年之後,也許,那時的夏桐又有了什麼新的變化,常若善的心態也會發生什麼改變也不一定。

“別把你媽逼緊了,她這人容易鑽牛角尖,夏桐要走了,離得遠了,正好讓她靜下心來置身事外,也許,她自己會慢慢改變想法的。”這是金雛鳳的原話。

所以金雛鳳才一口回絕了慕建國把吳明伊請到家裡來的提議,慕建國見老太太把話挑明了,便接着問:“媽,她這次來大陸是為什麼?”

“為什麼?想孫子了唄,她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孫子,家裡人丁比較單薄,兒媳婦那邊也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才會想認夏桐當女兒,正好兩家又有點血緣關係,夏桐父母沒了,他們出面照顧也是應該的,以前是不知道罷了。”金雛鳳解釋幾句。

“沒有提出來什麼要求?也沒有提出要見我們一面?”慕建國問。

“這個還真沒有,這種事情,.家是女方上趕的?要不是我跟她說就當老姐妹見面敘敘舊計她也不會來見我的。還別說,我們兩個還真有不少一樣的地方,都住在北海後面的胡同里,都是燕京畢業,唯一可惜的是我沒有留洋的經歷。”

金雛鳳的話讓常若善想到了香港林家,林家的做派就讓金雛鳳有些反感。這林家父母當時託人促成兩家家長見面,雖然沒有直接提到林曉彤和慕斯年的事情,但是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加上這次林家想在梅縣投資的事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當然,常若善也明白,林家促成兩家見面是做了兩手準備的,即便慕斯年和林曉彤的事情不成,林家能夠搭上慕家,對林家在大陸的事業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助力,這也是林家為什麼會主動向慕家示好的重要緣由。

常若善想到了林家,慕建國自然也想到了林家,他看向慕斯年,問:“梅縣那邊的投資談得怎麼樣了?”

“哪裡有這麼快?這才一個月時間,有投資意向的倒有了四五家,能談成幾家不好說。”慕斯年說。

“吳家奶奶這次來還有別的用意嗎?”慕建國又問了一句。

“想去看看夏桐她奶奶,跟我們家沒關係,說沒到兩家正式見面的時候。”

“他們費了這麼大勁安排你去了一趟台灣,不就是想告訴我們,他們是夏桐的後台,這會怎麼又說沒有到兩家主動見面的時候?”常若善不以為然,覺得吳家是在拿喬,有些惱吳家的行事做派,說出來的話便帶了幾分嘲諷,客廳里難得的融洽氣氛瞬間便又了微妙-起來。

慕斯年暗暗皺皺眉,說:“那不一樣,我是晚輩,我先去拜訪人家是應該的。”

慕建國自然知道妻子的話又傷了兒子的心,暗自嘆口氣,他也是不明白,這常若善對夏桐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勁,這兩人也基本沒有什麼接觸啊?他哪裡知道,妻子是把對婆婆的幾分不滿也發泄到夏桐身上了,誰叫金雛鳳喜歡夏桐看中夏桐?

“斯年的話有道理,現在的確沒有到兩邊家長見面的時候,既這樣,斯年你自己看着安排,我們就不插手了,你媽媽最近身體不太好,少拿這些事情來煩她。”慕建國擔心妻子的這番話,又該讓小兒子幾天不上門了,只得拿妻子的更年期來說事,暗示小兒子他媽媽不是存心的。不是有一句話,叫更年期的女人傷不起嗎?

媽身體怎麼不好了?用不用我陪你去徹底檢查一番?慕斯年只得關切地問了一句,再怎麼不親近,也是他的媽媽。

“不用了,上個月才剛檢查的,沒什麼事。”常若善見小兒子主動說了陪自己去看病,神色也緩和了些。

“還是讓我娘家侄子來給你瞧瞧吧,吃點中藥調理調理。”金雛鳳說。

“我看就這麼定了。”慕建國說。

慕斯年見沒他什麼事了,便告辭出來了。

慕斯年回到梅縣,跟羅水蓮說了吳明伊已經到北京,想來看看她。

羅水蓮聽了半天沒吱聲,她的心思是萬分矛盾的,既想看看吳明伊,看看丈夫牽掛的人是什麼樣子,又害怕見到吳明伊,吳明伊是大家閨秀,是留過洋的,而她羅水蓮只是一個鄉下老婆子,她見了吳明伊只會自慚形穢,更別提夏世軒之死跟她多少還有些關聯,如果不是她的阻擾,沒準這會夏世軒跟吳明伊在國外仍過得好好的呢。

慕斯年想一會,便猜到了羅水蓮的顧慮,但是有些話,他不好說出來,只得含含糊糊地說:“婆婆,吳奶奶也沒有別的意思·她就想看看你,看看爺爺曾經呆過的地方,祭拜一下爺爺。婆婆,吳奶奶說了,婆婆這些年很不容易,是一個值得她尊敬的人,當年日子這麼艱難,婆婆卻把爺爺留下的東西保存得這麼完好,還把上海的洋房留了下來,一樣也沒有變賣,婆婆是一個好人,也跟她一樣,是一個苦命的女人。”

最後一句“苦命的女人”讓羅水蓮捂着嘴哽咽不已,這幾個字是羅水蓮這輩子聽得最多的幾個字,聽得後面,幾乎已經麻木了,沒想到今天從慕斯年這裡聽到,吳明伊也自稱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和她一樣,一輩子都只為了這個男人,所不同的是,吳明伊的幸福是毀在了羅水蓮的手裡,而羅水蓮自己的幸福呢,又毀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