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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口古井在村落北側一座山峰的南麓,寬有六米,周圍圍滿了人,這些人都是當地的村民,以男人居多,其中也有一些中年婦女,衣着非常的破舊,人數大約有二十幾人,手裡拿着繩子和砍刀,此刻正圍在那口古井周圍俯身向井內張望,井口西側十步外躺着一具奇怪的女屍,女屍沒有穿着衣物,渾身發黑,腦袋被人砍了下來滾落在不遠處,由於火光不明,左登峰看不清女屍的樣子,只能看到它的頭髮很長很亂。

眼前的一幕令左登峰很是疑惑,這些村民雖然在叫嚷,神情卻並不緊張,探頭看向井下的時候還帶着期盼和等待的神情,根據這些人的神情來看他們好像並不懼怕井裡的東西。

“上來一個,又上來一個,快套住它。”左登峰暗自疑惑之際那些井口的村民再度開始叫嚷,伴隨着喊叫聲,幾個手持繩索的漢子將繩索拋向了井裡,隨之就有人高喊‘套住了,’

井口的其他村民見狀急忙伸手幫忙,七手八腳的向上拖拉着什麼,片刻過後一具身穿古代宮廷服飾的女子被眾人自井下拖了上來,女子被拖上來之後肢體僵直,雙臂前伸,四處跳動,在跳動的時候雙膝並不彎曲,竟然是一具女xìng殭屍。

眾人將殭屍拖上來之後立刻扔出多條繩索將它拉住,手持砍刀的村民跑上前去揮刀砍下了它的腦袋,腦袋一掉,殭屍立刻撲倒在地,眾人一哄而上,脫它的衣服和鞋子,取下它頭上的簪子和身上的飾品。

看到這裡左登峰心中更加疑惑,這個女屍在被拉出來的時候身上的濕的,這說明井下的確有水,但是井下有水的話殭屍泡在裡面應該早就腐爛掉了,但是事實上殭屍的身體並沒有腐爛或者因為被水浸泡而脹大,連衣服和鞋子也都是完整的,此外尋常的殭屍並不能發出聲音,因為它們沒氣了,沒氣自然不能發聲,可是這具女屍被殺掉之前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能叫喚就說明氣息沒斷絕。

左登峰頂着一頭的霧水隱藏在暗處窺覷,那些村民對殭屍並不恐懼,砍下殭屍的頭顱之後有條不紊的從殭屍身上剝取財物,根據他們動作的嫻熟程度來看,類似的事情他們應該做過不止一次,很快村民就將那具殭屍剝了個jīng光,被剝下的東西全放在了旁邊的一個竹筐里。

此時殭屍的身體還是白sè的,根據其纖細的腰肢以及雙rǔ上的小巧黃豆來看,這具殭屍生前應該是個沒有生育過的妙齡女子,女人一旦生育哺rǔ,黃豆就會變成花生,山風吹襲,片刻過後殭屍的身體逐漸變成了黑sè。

“村長,還幹嗎。”一個手持繩索的村民沖站在竹筐旁邊的老頭問道,老頭六十歲左右,身材高大,滿臉褶子。

“再弄幾個吧。”老頭抬頭看了看夜空,轉而伸手拿起箱子旁邊的一個口袋,向井中傾倒着白sè東西,左登峰一開始以為他倒的是能燒熱井水的生石灰,後來發現並沒有粉塵飄散,這才明白他往井裡倒的是糯米。

糯米歷來被道家中人用來克制殭屍,拔除屍毒,村民向井裡傾倒糯米,可能是為了是刺激井下的殭屍,令其浮出水面。

老頭將布包里的糯米全部倒入了井裡,然後與眾人坐在井口休息,這處古井周圍長滿了雜草,周圍並沒有供人行走的路徑,由此可見這些人並不是經常到這裡來。

村民休息的時候免不了交談,左登峰聽了他們的談話才知道他們之所以過來抓取殭屍是為了獲取殭屍身上的財物為村民換取糊口的糧食,除此之外並沒有過多談及古井的來歷以及他們是從何時開始發現這裡有殭屍存在的。

左登峰觀察了片刻就退了回去,這件事情雖然很怪異,但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此外殭屍的氣息極有可能引來修行中人。

回到原處之後,左登峰坐在車上捏起了聚氣指訣,他捏訣純屬無意識的一種習慣,片刻過後反應過來就鬆開了指訣,靈氣被廢之後聚氣指訣仍然能夠聚集天地靈氣,但是這些靈氣雖然能在氣海留存卻並不能被自身使用,起不到好的作用還會導致下腹鼓脹。

半個時辰之後那些村民持着火把離去了,其間又傳出了兩聲慘叫,左登峰雖然並不關心他們的所作所為,卻仍然很納悶那口古井裡面怎麼會有殭屍,通過那些殭屍的衣着來看應該是明清時期的宮女,至於到底是明朝還是清朝他不能肯定,因為明清時期服飾和髮型的改變主要是針對男子的,女子改動並不大。

天sè微亮,左登峰就套馬上路繼續東進,沒走出多遠他就發現前方有僧人出現,無奈之下只好將馬車拋下,帶着十三鑽進了樹林,自樹林中向東行進。

偶然路過昨夜的古井,古井周圍的女xìng殭屍已經被移走了,左登峰探頭看向井下,井壁是由青石壘砌的,上面長滿了青苔,井水為深藍sè,自井口看不到糯米的痕迹,由此可見井水很深。

左登峰只是看了一眼就繞路向北,前方是一座山峰,躲避追捕的時候自然不能跑到高處,向南就是村莊,最好就是向北。

清晨有露,沒走多遠衣服就被露水打濕,晨露和白天的雨水分別為yīn陽無根水,yīnxìng無根水可以緩解他體內過盛的陽氣,清晨趕路是最好的時機。

在山腳下繞行至山峰北側,左登峰在樹林深處發現了一座土地廟,土地廟很小,高不過丈余,寬不過六尺,土地廟裡供奉着一尊土地公的神像,神像雕刻的很是粗劣,整個土地廟裡除了一尊神像之外沒有其他東西,這裡明顯很久沒有人過來祭拜了,土地廟門前長滿了荊棘,土地廟上攀附着大量的植物藤蔓。

山中出現土地廟並不稀奇,倘若換做別人定然會一瞥而過,但是左登峰卻在土地廟停留了一段時間,因為他發現這座土地廟是用木頭搭建的,不過令他駐足的並不是這些堅硬的奇怪木材,而是土地廟的建築手法,整個土地廟連一根鐵釘都沒用,用的全部是挖槽卯榫的建築工藝,卯榫結構的建築建造起來非常麻煩,好處是非常牢固,這種手法很少見於民居,一般用在皇家建築上,以這種手法建造土地廟肯定有古怪。

徘徊片刻之後左登峰帶着十三離去了,當務之急不是尋奇探幽,而是儘快逃命。

山峰北側就是一條小路,左登峰不敢走小路,只能圍繞山峰圈繞,中午時分來到了山峰東側,山峰東側的山腳下是一處草夼,草夼里生長着大量的茅草,茅草很高也很茂密,夏天是禽獸哺育幼雛的時候,茅草叢中有着大量的飛鳥築巢,咕咕呱呱很是吵鬧。

到了這裡,左登峰不敢走了,這片草夼東西長達數百步,南北數十丈外就是道路,此時他甚至能看到小路上不時掠過的修行中人,倘若自草夼里向東走,必定會驚起飛鳥,暴露位置。

左登峰沉吟良久,只能在山腳下的草夼邊緣暫時躲避,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但是躲避起來也不是長久之計,因為馬車被他遺棄在了山峰西側,遲早會有人發現,倘若有人發現馬車,就能確定他大致的方位,鐵鞋肯定不會將那紅衣僧人殺死,而紅衣僧人已經確定他失去了靈氣修為,必定會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那些追捕他的人自然知道一個沒有靈氣修為的人是跑不了多遠的,向前追出一段時間不見他的蹤影必定會調頭回來,屆時將會是瓮中捉鱉的局面。

想及此處,左登峰苦笑搖頭,他先前一直以為密室里那個神秘的道士會傳授他行氣法門,結果對方並沒有傳授,此時竟然連活着回到故鄉都成了奢望。

左登峰坐在草夼邊看着草夼里的大鳥帶回食物,雖然看不到餵食幼鳥的情形,但是他能想象到那是怎樣一副溫馨的畫面,人生在世有三件事情必須去做,贍養父母,牽手伴侶,養育後代,但是這三件事情都與他無緣,沒能為父母送終,青年亡妻,未留子嗣,而今連死在愛人身邊都做不到了。

左登峰並不怨天尤人,他沒有埋怨老天對他不公,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但是想來想去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現在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將藤崎正男斃於掌下為巫心語報了仇,現在要死,也不算太虧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個結果,等待一個結局,倘若老天能給他一個回家的機會,他就回到清水觀,倘若老天讓他不得善終,他也不感覺冤枉,畢竟自己曾經殺過很多罪不至死的人。

“十三,你回清水觀等我吧。”良久過後左登峰轉頭看向十三,十三是他最後的牽掛,清水觀有陣法保護,只有他和十三可以zìyou出入,在那裡它雖然會孤獨,卻很安全。

十三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轉而低下頭繼續趴在左登峰身邊的沙地上,它並非沒有聽懂左登峰的話,而是它知道左登峰現在沒有自保之力了,它不會獨自回清水觀,它想將左登峰也帶回去。

左登峰見狀搖頭苦笑沒有再逼十三離開,那些追捕他的人都自詡名門正派,只要抓住了他,想必不會為難一隻畜生。

明知無處可逃,左登峰打開包袱換上了自己那件殘破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