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 辰沙若华

馬車到東市,沈安青主僕三人落車時,隨車的僕從卻是捧著數匹雲錦衣料和一隻漆木匣子,欠身道:"娘子,郡王吩咐備下給娘子帶回去的。"

沈安青一愣,不明所以。

那僕從笑道:"郡王說,東市坊上熱鬧非常,娘子瞧得喜歡,置辦了這許多物件。"

沈安青明白過來,不由對崔弈的思慮細緻更為感激,只得向那僕從道:"有勞替我拜謝郡王。"僕從笑著作揖乘車而去。

乘竇府的馬車回府去,才到前門還未落車,卻見門前一位著玄青圓領紗袍的年輕郎君正翻身下馬,見馬車過來,回過頭微笑望過來,正是竇子邡。

他近前來欠身道:"可是青娘?"

沈安青莫名地對他格外忌憚,見他近前來問,只得撂開簾子,落車拜道:"邡郎。"

竇子邡溫文地笑道:"青娘這是打何處回府?"

沈安青道:"自東市迴轉,邡郎可是自太學回來?"一眼瞥見了先前跟著竇子邡的僕從手中抱著的褡褳中有數卷嶄新的宣紙與墨。

竇子邡頷首笑道:"正是,卻在這一處遇上了青娘。"

沈安青不欲與他多言,欠身道:"如此,便不再耽擱邡郎進府,我這便先回端怡園去了。"帶著金玲與採容快步進府去了。

才到廂房,沈安青已是臉色十分難看,吩咐金玲準備筆墨,她要寫一份拜帖與瑛娘。

採容忙忙收拾著帶回來的衣料,見沈安青一副焦急的模樣,不由疑惑道:"娘子這是怎麼了,您與趙娘子素來交好,便是不送拜帖登門拜訪也並不以為過呀。"

沈安青搖搖頭:"我並不是要去趙府,卻是要邀她同去玉清觀。"

採容不明所以,待要再問,沈安青已是提筆徑自寫起帖子了。她們不知,沈安青此時已是心中忐忑不定,方才在府門前她與竇子邡說話,瞧見僕從褡褳裡的宣紙與墨,乃是隻有東市書肆所販的金粟宣和松香墨,前一世她曾多次在西府見過,故而認得再真切不過。

若真如竇子邡所說,他是自太學回府,如何得了這些嶄新的紙墨,只會是他也去過東市。再想起先前大娘執意要陪她去東市,極可能是有意為之。

若不是她為了擺脫大娘子,故意去了馬市,又遇上了崔弈與賀蘭臨,只怕...她不寒而慄,只怕這也是竇府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只是這一次再不能似之前對付二夫人算計一般,只怕已是防不勝防,也不會再有人來主持公道了。若要想叫她們的打算落空,恐怕只能著落在竇子邡自己身上,若有法子叫他罷手,自然便萬事休。而這個能叫他罷休的法子,思來想去只有十二年前的那樁事的內幕,足以鉗制住他。

"青娘可在房裡?"外邊傳來竇大娘子的聲音。

沈安青定了定神,將案几上的拜帖封好,讓金玲收好,這才起身出門相迎:"慕娘。"

竇大娘子一見她,便笑著嗔道:"你回來卻不使人知會於我,叫我擔心這許久。"

沈安青微微笑著引她進房中坐下:"置辦了些衣料首飾,吩咐她們收拾著,不曾過去與你說。"

竇大娘子走上前瞧了瞧那些衣料,只見顏色素淡靜雅,花樣也都是精緻素樸的,採容正在收拾的漆木匣子裡是一把白玉雕花梳,一對白玉玉蘭花對釵和一對白玉透雕耳墜,果然都是沈安青往常的喜好。

她瞧過了,笑盈盈道:"青娘今日倒是得了不少,都是極為精巧的。"她坐下來,"今日多虧周國公送我回府,未知蘭陵郡王與青娘可說過什麼不曾?"她狀似不經意地道。

沈安青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輕輕一笑道:"那倒不曾,郡王之後便回府去了,不曾與我說過什麼。"

竇大娘子分明有些悵惘,強笑著又說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去了。

拜帖送出去不過一日,趙府便來了馬車,沈安青方一撩開簾子登車,便已瞧見一身茜色通花半臂襦裙的趙瑛娘,見她一副驚訝的樣子,撲哧笑了起來:"還不快些上來,玉清觀在西城,再晚了可是不能去了。"

沈安青輕快地上來坐下:"你怎麼這般容易便出來了,我以為還需我登門大費口舌一番才能將你邀出來呢。"

趙瑛娘笑道:"我與她們說,你要陪我去觀裡上香祝禱,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她瞥了一眼沈安青,"這次卻又為了什麼?"

沈安青皺眉道:"你可知道那玉清觀中的玄機女冠?"

"略有耳聞,聽聞是擅長符籙之術,不少內宅都請她去做過法事,怎麼?"瑛娘不解地道。

沈安青嘆了口氣,將竇子邡之事說與她知曉,搖頭道:"...怕是隻有從她那裡能設法探知究竟了。"

趙瑛娘不由笑著打趣道:"我瞧那竇家邡郎也是一表人才,你不如順水推舟就應了吧。"

沈安青沒好氣啐了她一口,惱道:"好教世子妃知曉,我只盼能早些自立門戶,哪裡還想再與那竇府人有半點瓜葛。"

趙瑛娘嗤笑:"倒是個有風骨的小娘。罷了罷了,既然叫我知道了,哪裡能不幫一幫。"

她旋即又問道:"只是就算解了此次之事,你又打算如何?若不早早立戶,只怕還是要遭了算計。"

沈安青皺眉道:"我如何不知道,只是,她們日日拖著,並不爽快應承了,如今卻不好撕破臉皮鬧開去,真是為難。"

趙瑛娘狡黠地一笑:"我倒是有個主意,或能幫你解圍。只是你要如何謝我?"

沈安青揉了揉額角:"你要如何謝你都成。"

趙瑛娘爽朗笑道:"那便好,待此事畢了,我再向你索要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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