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春》 辰沙若华

才回了廂房,採容與金玲還在收拾買回的茶具與茶餅,便聽得外邊吵鬧起來,竇二娘子氣咻咻地闖將進來,將侍婢手裡捧著的數匹衣料抓過來擲到地上,向沈安青啐了一口,喝罵道:“鄉婢真是恬不知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也敢不要麵皮狐媚害人!”

沈安青喝住了採容和要去撿起地上散落一地布料的金玲,冷冷看著竇二娘子,任她羞辱著,早就料到賀蘭臨吩咐人送了衣料到竇府,這二娘子必然是不依不饒的。

聞聲而來的竇大娘子臉色大變,忙上前拉著二娘子低聲勸道:“阿嬋休要胡鬧,周國公送了衣料與青娘,必然是有緣由的,你這般卻是作何,豈不是叫青娘沒臉麼!”

她又向沈安青無奈地笑著,不停陪著不是:“阿嬋年歲小,素來性子直,你莫要怪她,我這就勸了她走。”

沈安青看著這位狀似和藹體貼為妹妹溫言賠不是的竇大娘子,目光微閃,口中卻是道:“嬋娘怕是誤會了,這衣料並非是送我一人的,乃是周國公要贈與慕娘與你的,不過是借我之手相送罷了。”

竇二孃不妨沈安青這般說,怔了怔,猶不肯信:“休要誑我,若真是送與我和慕娘,又怎會送來與你!”

沈安青輕輕笑著,起身走到席前揀起一匹匹散落一地的錦緞,小心地捲起來交與金玲捧好,口中道:“今日我去東市綢緞莊買衣料,險些與那吳瑤娘打了照面,若不是周國公出面,只怕已是起了爭執。周國公見我獨自一人出府,便問了慕娘與嬋娘如何不曾同行,還說綢緞莊裡有幾匹上好的衣料,吩咐我轉呈兩位娘子,許是怕送來的人說的不明白,所以這衣料才會送與我手上。”

她抬眼坦然望著竇二娘子:“嬋娘若不信只管瞧,我早已買了一匹瑞錦做衣料,又怎麼會再送了衣料與我。”她指著還未被採容收進箱籠的那匹素面瑞錦。

竇二娘子見她言之鑿鑿,又的確有一匹新買的瑞錦衣料,不由地信了,嘴上卻是半點不肯饒地:“既然如此,為何你不說個明白,莫不是要貪了這衣料去?”

竇大娘子忙扯了她衣袖,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說,青娘豈是那等人!”

沈安青依舊不惱不氣,只是整了整裙裳,道:“我才回府中,未曾料到這衣料已是到了二娘子手中,自然無從說起,如今二娘子已經知道了,儘可以取走了。”說著踞坐下來,低頭不再理會竇家姐妹。

竇二娘子咬牙叫侍婢抱了那些衣料便走,竇大娘子過意不去,向沈安青低聲道:“青娘,著實對不住了,阿嬋只是一時氣憤,並無惡意,你莫與她計較。”

沈安青頭也不抬,道:“我不過是寄住府上的孤女,又豈敢與二娘子計較,大娘子不必擔心,請回吧。”竇大娘子碰了個軟釘子,有些訕訕地走了。

這邊廂採容已經咬著唇,委屈地哭了出來:“娘子如何這般委屈,衣料分明是那郎君送與娘子的,如何要與了她們。二娘子好不講理,怎麼能這麼作踐你!”

金玲低著頭,嘆了口氣低聲道:“快別說了,一會子叫人聽了去,只怕又要來鬧了。”

沈安青半垂著眼簾瞧著那匹素面瑞錦,自己如今還在竇府上,雖然少不得要做小伏低,但不能任人拿捏,雖然此次忍讓了,但也要叫竇府知道,自己也不是個良善好欺的。

原本她是在等竇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動靜,誰料先來的卻是二夫人何氏。何氏還未進門就大聲呼喝著:“青娘,青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安青強壓住心中怒意,起身出門迎著她拜道:“二夫人安好。”

“安好?我怕是要被你氣出個好歹來了!”何氏一臉怒意,憤憤道,“你與我說個明白,到底做了什麼,竟然與周國公有了瓜葛,還叫人把衣料送到府裡來了,這叫人聽了去,只當是我接了你來京都,卻來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來。”

沈安青直起了身子,冷冷望著何氏:“二夫人是打何處聽來我與周國公有瓜葛,又做出了什麼沒臉沒皮的事?”

何氏一滯,怒道:“還用聽麼,連衣料都送到府裡來了,打量我是瞎了聾了麼?好歹我是你表姑母,接了你到京都來,也是體恤你爺孃早亡,孤苦無依,誰料你卻做出這等壞了規矩的事來,叫我如何交代!”她說著說著就要哭起來。

沈安青冷笑道:“原來二夫人還記著是我表姑母,只是我卻不明白,連老夫人與大夫人都未曾說過我做了什麼壞了規矩不要臉面的事來,二夫人卻是問也不問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喝罵起來,更是言之鑿鑿說了這些無憑無據的話,若非我知道二夫人是擔心我,只怕要以為是有意壞我清譽了。”

二夫人被她頂的說不上話來,噎了一會才道:“那周國公怎麼無端端送了衣料與你,還吩咐人送到府裡來。”

沈安青別開眼去:“二夫人怕是消息得的晚了,那衣料是周國公吩咐我轉送與大娘子和二娘子的,方才兩位娘子已經取了去,若是照二夫人的念想,只怕是府上兩位娘子與周國公有什麼事才是。”

二夫人吃了一驚,心中暗惱,好容易揪到這小娘一個由頭,只需鬧上一鬧壞了她名聲,不愁老夫人不嫌了她,到時便可讓她安分守己去了西苑。不料情勢大變,叫她措手不及。

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擠出笑來:“青娘你瞧我,我也是聽了人說周國公送了衣料到府上,還是指名要與你的。你也知道那位郎君素來是名聲在外,只當他哄了你做下什麼不該的事來,這才急忙忙過來了,說了幾句重話,你別往心裡去。”

沈安青垂著眼簾:“二夫人言重了,我不過是蒙二夫人恩典接到府裡暫居的孤女,自然打罵都由得夫人,只是周國公乃皇族勳貴,若是說出什麼流言蜚語只怕是要惹來官非的,還望夫人慎言。”

二夫人不意還被沈安青暗裡教訓了一番,惱又惱不得,無從發作,只得咬牙忍著,說了幾句憋著一肚子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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